第一章:骨相诅咒
第四个死者脸上长出了木头纹理。
当我用镊子掀起那具明代傩面时,检测仪突然尖叫——面具内侧的DNA,属于我这个月刚死的父亲。
祠堂的钨丝灯泡在头顶摇晃,法医助理小张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供桌,四具套着傩面的尸体整齐排列,像一场诡异的化装舞会。最右边那具穿着我爸的藏青色中山装,袖口还沾着殡仪馆的火化炉灰。
"死亡时间72小时前。"小张翻着尸检报告,"但您父亲…"
"火化证明显示他96小时前就进了焚化炉。"我打断他,"我知道。"
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关于春节期间加强非遗保护的通知》,我的手机突然震动。
"许科长,24小时内必须到现场!"省厅老周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案子…邪性。"
我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结冰的县道上打滑。导航显示距离许家村还有47公里,仪表盘上的温度计指着零下9度。后视镜里,殡仪馆的烟囱正在冒烟,但风向不对——青烟往东飘,而许家村在西边。
推开祠堂斑驳的木门时,一股霉味混着香灰扑面而来。
供桌上摆着我爸的火化证明,死亡时间早于最新尸检报告72小时。族长许老三佝偻着背,正在往铜盆里烧纸钱,火光映出他手腕上的疤痕——那是1943年傩戏班留下的刀伤。
"许科长。"他头也不抬,"您父亲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那是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截槐木,年轮纹路像极了人脸。我用紫光灯扫过,木纹间渗出荧光绿的液体——是砷。
小张突然尖叫。
我转身时,看见第四具尸体的面部皮肤正在蠕动,木质傩面像树根一样扎进血肉。尸体的手指抽搐着,指甲缝里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别碰!"我拦住要上前的小张,"这些黏液含有高浓度砷化物,《洗冤录》记载,明代仵作用它伪造中毒假象。"
祠堂的烛火突然集体熄灭,黑暗中传来"咔嗒"一声——是傩面扣合的声音。
我摸黑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供桌下的地砖,发现一道新鲜的撬痕。
"我爸火化那天,"我蹲下身,"你们谁进过火化间?"
许老三的手抖了一下,纸钱灰落在我的鞋面上:"只有您二叔…他说要送最后一程。"
我掏出便携式光谱仪,对准地砖缝隙。数据显示,下面埋着的东西含有大量锎元素——这是一种人造放射性元素,常用于癌症治疗。
祠堂外突然传来锣鼓声。
我掀开窗帘,看见村口戏台正在搭架子,横幅上写着:"许家村傩戏非遗申报启动仪式"。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
"明晚8点,抖音直播间'傩面人生',不见不散。"
配图是我爸戴着傩面的遗照,面具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第三个死者,是你。"
离开祠堂时,我发现门槛上有一串湿脚印,指向村后的乱葬岗。
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
但许家村,已经三十年没有新生儿了。
第二章:观骨之术
"咬肌钙化层呈云母状,这是长期咀嚼高砷食物的特征。"
我用紫光灯扫过第四具尸体的下颌,荧光绿的斑点像星图一样分布。小张举着相机的手在抖:"许科长,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天工开物》记载,砷矿工会在牙缝藏解毒甘草。"我戴上乳胶手套,"掰开他的嘴。"
法医钳出口腔残留物,半片枯黄甘草上,赫然印着"1987年镇供销社"的钢印。
祠堂的烛火重新点燃时,许老三突然跪下:"请许科长主持送祟仪式!"
他掀开供桌下的地砖,露出一个樟木匣子。里面是1943年的傩戏班名册,我太爷爷的名字被朱砂划去,旁注"叛徒"二字。
名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照片:一群戴傩面的戏子站在日军军车前,最中间那人高举"大东亚共荣"横幅。我放大照片细节,发现横幅背面用殄文写着:"今夜子时,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