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奘之路回来已有5月有余的时间,回来时感觉有太多关于戈壁沙漠的故事要书写,穿越千年的历史,领略异域风情的人文,星空下结盟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小跟班跟着大队长脚踩风火轮的故事,等等……都被我一一装进了记忆里。
回来后因为诸多事宜要忙碌,提笔的事情一拖再拖。而今天,这块被我从千里之外的戈壁滩带回的石头,不经意间把我拉回那个火热的6月。
从远代史里,我知道了在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在盛唐时期张议潮带来丝绸之路终于通了的好消息,从而玄奘从长安出发把佛教文化带入中国。
还有第一个凿石窟的高僧,那个发现藏经洞的道士,一群群名门望族在石窟内凿画着自家的信仰,是群众对于文化信仰的追随,还是时代给予众生的寄托?
这片土地的金戈铁马,这片土地的君王杀戮,这片土地的热血沸腾,都已成为历史。
不知这沙漠里的风沙是不是从古吹到今,那穿越千年风沙的石窟,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虽历经战火的硝烟,岁月的磨难,依旧伫立在茫茫沙漠中,卓尔不凡,我依昔能看到历史的心酸与光辉。
近代史里,甘肃带给我最多的记忆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作为右派关押的监狱,一批批文坛巨匠,或政界要领都在甘肃省关押过。
或许就是这恶劣的地理环境给这无人问津的沙漠带来了文化的浸润。改革开放过后,从这里走出无数优秀人物,有博物馆馆长、有文化遗产保护中心领事,有科学研究院的科学家,有文豪大家……他们用手中的笔和超强的意志,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更有文化色彩的新中国。
还有一个人,在法国街头看到敦煌石窟的壁画,便毅然决然的选择带着一家人来甘肃进行敦煌文物研究工作,他就是1984年敦煌研究院第一任院长常书鸿。
是的,在这之前我不曾来过这片土地,但是我又在不知不觉间了解了关于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
而这次戈壁之行,却让我从内心深处的感动转换为真正的身体力行。所幸一路有组委会的组织与沿途的护卫,还有团队的相互鼓励与帮助,不然面对这片茫茫沙漠我肯定会怯懦。
当我们置身在这片沙漠之中除了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就是大自然的威严,能让我走出这片沙漠的唯一力量,除了自己坚定的信念就是团队肩并肩,手挽手守望相助的力量。
第一天满心欢喜的我们在出征大典的五星红旗下,喝过一杯壮行酒,就开始大胆往前走。
沙漠我来了!激动呀!惊喜呀!半小时后,“呼吸难受”“阳光刺眼”“天气炎热”激情在茫茫沙漠中显得那么稚嫩。沙漠的武器就是它的温柔,踩上去柔软温暖,提起来艰难笨重。
怎么办?是不是快到了?估计过了前面那个山头就快了,坚持住,兄弟!恭喜你!山头的那头还是沙漠,目光所至依然是沙漠。
正在焦虑时分,我依稀听到有阵阵歌声和着风沙向我飘来,太美妙了,可以让我的思维分散一下注意力。我的体能快到瓶颈,而带着音乐的飞毛腿大哥已经在另一座山头,我掉队了,我想放弃了,我好累。
可内心深处有另一个念头涌出:我可不是来放弃的,不走出这片沙漠我都看不起自己,咬咬牙继续走。终于我看到我们同路队的队友了,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我一把扑进满妹的怀抱。
满妹和年过半百却健步如飞的二姐架着我走了一会,体能稍稍恢复了一些。不能让徒步太寂寞呀!我们一路高歌,既给自己解闷,也活跃了气氛。
我们三的组合给孤寞的沙漠带来了一丝欢乐,愉悦了方圆五公里,歌声接力赛,从沙漠的这头到帐篷里头。我们终于到达天堂——营地的帐篷,完美!完胜!
一坐下来,就感觉腿是租来的,龇牙咧嘴的开始拉伸。这个时候大家谁都别嫌弃谁,妙龄女神都成为了风沙阿婆!
晚上,帐篷外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乐队、啤酒、男神、星空……但我这个伤残人士已经提不起劲了,只求赐觉一晚。
一队人员睡在一个大帐篷里,好不快乐,从大哥、二姐、三姐一直到十一弟,个个都在上演一出伤残人士的话剧片。我早早就去梦周公了。脊背紧贴这片沙漠,是温暖也是心跳的同频。
第二天今天是开启团队凝聚力的一天。一根绳,一队人,一起走,如果能够同时到,听说有名次的可以得奖。我们同路队绝对OK,来吧!展示……
经过昨天的同床共沙漠,大家彼此之间少了一份生疏多了一种情感,队长说:没事儿,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同心协力完成今天的行程。话是这个话,但能顺便拿个名次拿个奖多好,我们一定可以的。
踏着坚定的脚步,哼着美妙的歌曲,听着大哥带点颜色的小故事,好不快乐呵!感情可贵,心情愉悦,但各自身体的瓶颈还是再次到来,大家开始东倒西歪着前进。
虽是体能好的几个拖着瓶颈的队友,但这种方式并不适合长久发展,静姐膝盖已经疼痛难忍,淑萍也已体能下降,大家不得不暂停脚步,稍作整顿。但心里挂念着要拿名次,大家决定兵分两路,大哥在后面陪伴淑萍、静姐和敬哥哥一起稍作休整,我们剩下的继续前进冲名次。
当前进的脚步再次出发,挤脚的鞋子让我每一步都如踏针毡,我揣摩自己的身体,发现前行的频率有问题。我与队友们商量,我必须跑步前行,不然我恐怕支撑不住今天的行程。
当我丢开绳子,跑步前行时,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我利用跑步的速度来进行足底按摩,诚然脚底是舒服了,但体能消耗也大,为了能和队友们同步,我选择跑一段,然后稍作休息等队友,就这样周而复始。
下午2.00左右,当体能下降又恰逢午休时间,我选择坐下,慢慢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躺了下去,我清晰的知道当时地面温度应该是45到50度左右(在露天的戈壁睡觉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由于身体太疲乏还是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梦里听到有人在喊:李亚群收到请回复,同路队在前面,你在什么位置,李亚群,收到请回复。
睁开眼睛那一刻,内心有点恐慌,因为前后空无一人我怕掉队,但对讲机只在方圆五公里内有作用,说明队友们就在前面离我不远。此时休息好了的我已满血复活,健步如飞的向前冲,一门心思要赶上队友。
看到大部队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大哥就在我正前方,遇见大哥会在沙漠加餐哟!哲学、话剧、表演他张口就来,我接下来的路程那是有滋有味有颜色,哈哈……我们拖着疲惫的脚步抵达营地,胜利的锣鼓声,激起我的求胜心,明明是爬的体能,却在锣鼓声中,惊人般的像脚踩风火轮踏上红地毯。
回到营帐,后背烫伤疼得慌,脚跟脚趾也都是水泡。但今天我们同路队绝对能排上名次。满地都是爬行动物,到处都是铁拐李,我在咯咯笑的同时似乎忘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第三天
果然昨天我们同路队有名次,欣喜之余,大家决定今天我、满妹、二姐、敬哥、非姐、四姐组成先锋队,专门冲名次去。
大家有多快走多快,当人的精力处于亢奋阶段的时候,是可以忽略当时的地理环境,感觉天气似乎不太炎热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还有阵阵清风拂来,我似乎又听到第一天熟悉的音乐声,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今天绝对能冲第一!
我上前询问了他的身份,原来他是昨天得第一名的雪峰队队长,那是出了名的体能好,看来今天我冲名次有戏。一路上我们一起听着带劲的音乐,踏着疼痛的步伐,拉着酸爽的腰。
随处可见双膝跪地的金刚蹲,大家都不会大哥笑二哥,投向鼓励的眼光,加油兄弟!太棒了!走过沙漠,今天的纯戈壁,让我们感受到了什么是患难与共。
我知道队长是在适应我的节奏,但今天我的节奏不再是我的节奏,我已经走到双腿麻木,毫无知觉,但我不好意思跟前面的雪峰队长说,我怕人家扔下我,自己冲第一去了,咬紧牙关,往死里忍,为了我们团队我也不能怂。
有志者事竟成,终于光荣到达。回光返照的体能,一到帐篷就倒下了。
今晚是我们这群走过沙漠穿越戈壁的盟友们最后一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一晚。少女粉的火烧云让整个天空的光晕浪漫又迷人,大家拖着伤残的双腿,带着疲惫的面容,眯着可爱的眼睛,相同问好。这一刻戈壁不再荒芜,沙漠也不再寂寞。
我们在星空下结盟,在沙漠里把酒言欢,走过大漠戈壁,都是姐妹兄弟,患难与共的真情,相互见证的经历,把大家紧紧连接到了一起。内心多了一份大自然带给我们的敬畏,多了一份团队给予我们同甘共苦的真情,多了一份对自己的全新认识。未来愿来自远方的我们依旧有重新踏上这片沙漠戈壁的勇气,再来我们不再是远方人,而是久别重逢。
第四天黎明到来,作为旗手的我得扛旗走今天最后的行程,并且是静默走黎明。昨天用力过猛的操作,导致我今天体力不支,只见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夺过我的旗子就迎面向前。
此时有感动也有惊讶,这几天年过半百的大哥一直是为大家殿后,说实话我对他的体能是有担忧,但今天他的步伐坚定又矫健,果真姜还是老的辣,藏得够深啊!玩笑归玩笑,大哥说过,大哥得有大哥的样子,知道今天大家的体能已到达极限,所以他必须挺身而出。
东方开始泛鱼肚白,在沙漠里看日出,内心浪漫且欢愉,但我这会的身体却是极度的脆弱,当天全亮时,我成为这浩浩荡荡队伍中的最后一名。我们队长在荒芜的戈壁里“捡”到我时开玩笑说:亚群是不是想独揽这片胡杨林绿洲呀?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但我告诉队长也是告诉自己,哪怕今天我是最后一名,但我爬都要爬到终点。我得向自己证明点什么,也想骄傲的和这片土地说一声我爱过你,真切的用双脚丈量过你。
美景总在慢慢流淌的时光里,我与胡杨林对话,与小溪嬉戏,与大戈壁话别,我总是贪婪的想把这片土地装进我的心里,揉进我的记忆里,等日子乏味时,拿出来细品,真美呵!回到酒店后,大家一起出席晚宴,收拾得清爽干净的我们个个都可可爱爱。如果不是拖着铁拐李的双腿,都有些怀疑我们是否走过那四天的玄奘之路。
不走古人曾走过的路,又怎能看懂古人曾写过的诗,没去过那茫茫沙漠,又怎会懂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见天地,路众生,方知自己,玄奘之路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我都是修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