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公一起带女儿回村过年，婆婆张嘴闭嘴消费降级。
女儿要吃大鹅，她炖了只鹌鹑。
女儿要吃车厘子，她在小摊上给顺了两颗山楂。
女儿想吃蛋糕，她掰了四分之一个馒头，沾了点腐乳汤。
就连女儿带回来的零食都被她抢走了，说等我们回城里，她留着打打牙祭。
可到了晚上，她却把炖好的大鹅端进了大伯哥一家的屋子，还拎着一箱车厘子。
「乖孙儿快吃，别跟那个馋丫头片子说！这几天我们吃得差点，多跟他们要点钱，等他们走了，奶奶都给你。」
也不知是吃太多荤腥，还是车厘子没洗，当天半夜，那一家上吐下泻。
婆婆让我和老公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我笑了，「妈你不是让我们消费降级吗，我没给车加油，去不了。」
「要不在家忍忍吧，去医院可不少花钱。」
1
我们一家三口驾车回乡下老家过年。
刚走进院子，就瞧见大鹅在院子里四处踱步。
“嘎嘎嘎。”
我赶忙抱起女儿，生怕大鹅会伤人。
女儿却一点儿都不畏惧，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咱们吃大鹅吧。”
“行啊。”
我答应得很干脆。
回来之前婆婆就讲过。
“今年咱家喂了不少鸡和鹅，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杀鸡宰鹅吃，走的时候你们再带两只回去。”
老公感动得不停地跟我念叨自己不孝顺，没办法在身边照料老妈。
所以这次买的年礼比往年多了一倍。
婆婆满脸笑意地指挥大伯哥搬东西。
“你们开了一天车，累坏了吧，赶紧进去歇着。”
看到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我笑着说道。
“妈，我买了好多水果，拿过来大家一起吃吧。”
“马上就要吃饭了，还吃什么水果。”
不光水果，我们买回来的东西一样都没见着被拿出来。
我一提，婆婆总有理由反对。
等饭菜摆上桌，我更吃惊了，一盘萝卜丝，一盘炖土豆，里面还混着一只…… 鹌鹑？
女儿不乐意了，开始哭闹起来。
“妈妈我要吃大鹅，你答应过我的。”
我看向老公，不是让他跟婆婆说炖大鹅的事了吗。
老公也很疑惑，他说过了呀。
“妈，怎么没炖大鹅呢？”
婆婆脸色一沉：“什么家庭啊还吃大鹅，没钱，不降低消费，难道要喝西北风啊，平时我们都只能吃咸菜。”
婆婆说完，把鹌鹑身上稍微有点肉的腿和胸肉都夹给了胖侄子。
还满脸心疼地说：“多亏了你二叔一家子，咱不用吃咸菜、萝卜了。好不容易能吃顿肉，大孙子多吃点。”
侄子一脸嫌弃，撇着嘴没吭声。
婆婆又把连一点肉沫都没有的肋骨夹给女儿。
“村里可不像你们在城里过得好，你看看你都胖成啥样了，少吃点肉吧。”
女儿虽然才五岁，可也能听出好坏话。
委屈地反驳道：“奶奶，我不胖，哥哥才胖，比我们班的小胖还胖。”
我看向一动身上肉就直晃悠的侄子，被婆婆这一番操作气得都想笑了。
实在忍不住讥讽道：“妈，那您腌的咸菜还挺有营养，看把大侄子养得，我天天给萌萌吃肉都养不出这身材。”
婆婆把筷子一扔，尖刻的脸上满是怒火。
大嫂赶忙出来打圆场。
老公有点难为情地把回来前给我做的辣椒酱拿出来，让我就着吃。
大过年的，我终究没再吭声，安慰女儿回去就带她去吃大鹅。
可没想到婆婆还是不消停。
2
刚吃完饭，婆婆就让老公去买米。
“妈，咱家没大米了？”
“是啊，家里穷，平时都喝米粥。就剩这点米，你们回来总得吃点干的。”
老公看着瘦巴巴的婆婆。
“妈，您受苦了，要不您跟我回去生活吧。”
婆婆拍拍老公的肩膀，一脸慈爱：“你娶的媳妇是城里人，我一个农村老太太跟她合不来。妈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你过得好妈就算吃糠咽菜也开心。”
老公眼眶一下子红了：“妈。”
老公满心愧疚，叫上大伯哥一起去扛了两袋米、两袋面、两桶油回来。
婆婆笑得心满意足：“多亏我家老二，这下我也能吃上大米饭了，想想都开心得很。”
婆婆这般行径，老公愈发内疚了。
我气得火冒三丈，这老太太明显是故意的，可真会演戏，偏偏老公那个呆子还就信了，被婆婆吃得死死的。
老公和婆婆感情很深，我要是直接说，他不一定会信。
必须得让老公亲眼看清婆婆的真实面目。
我不差那点钱，可婆婆这种做法实在太让人厌恶了。
公司值班的同事让我帮忙处理些工作。
我打开电脑，侄子见状好奇地凑了过来。
“二婶，你是在玩游戏吗？”
不管大人怎样，我对小孩子没有恶意。
“没有，我在工作。”
“哦，那我能玩会儿游戏吗？”
我实话实说：“二婶电脑里没有游戏。”
侄子一脸不高兴：“没有下载一个不就行了。”
婆婆满脸堆笑：“大孙子你想玩就玩，你亲二婶这点小事还能不答应咋的。”
“一会儿我忙完就给侄子玩，十多分钟就能弄完。”
侄子大概是被宠坏了。
一听这话，坐在地上就蹬着腿耍赖：“我不，奶奶，我就要现在玩嘛，不让我玩我就不吃饭了。”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行行行，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婆婆一把夺过我的电脑递给她的宝贝大孙子，还一边数落我。
“谁家二婶像你这么小气，玩个电脑都不让，还推三阻四的。”
我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妈，我没不让，都说了一会儿就能让他玩，公司同事还等着我呢。”
“大过年的还使唤员工，这公司也不咋正经。现在不是有那个啥劳动法吗，强制加班，你去告它。”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就因为加几分钟班我去告公司？这不是瞎闹嘛，公司不得马上把我开除了。”
婆婆满不在乎：“开除了再换呗，又不是全世界就这一家公司，给谁打工不是打。你要有本事，公司都得把你当大爷供着。”
我看出来了，婆婆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罢了。
我记得大伯哥农闲出去打工时，婆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再三叮嘱要好好干，别迟到偷懒让人挑出毛病。
多干点也没啥，就当学习了，只要别让人欺负就行。
那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我当时听了还觉得婆婆通情达理、见识广呢。
我冷冷地看了婆婆一眼，直接拿回电脑。
“我没本事，公司不会供着我。我还是工作吧。要是被开除了，哪来的钱给你生活费。”
我转身回屋，就听见侄子大闹，婆婆心疼地许下一堆承诺。
丈夫带着女儿去村里玩回来了，老公很快就被婆婆叫走了。
女儿兴奋地跟我分享。
“妈妈，我坐爬犁了，太好玩了。还有美美家的狗狗，跟我们一起滑。”
“哦，美美是我新交的好朋友，她养的狗狗可威风了，还很聪明。”
我微笑着回应女儿，没一会儿就见老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坐在我们旁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不吭声，我也懒得理他。
女儿从兜里掏出葡萄，大方地分给家里每一个人，她自己就剩一个了。
我和老公都向她道谢后吃了，这是我们家的习惯。
大伯哥夫妻还有婆婆都没吃，都留给侄子了。
侄子捧着好几颗葡萄，吃得美滋滋的，还对着女儿显摆。
女儿从小不缺吃的，倒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说：“妈妈，这是美美送给我的。我想吃车厘子了，能不能多买一些，我也送给美美，她没吃过。”
婆婆不屑地冷笑一声：“她可真会打算，用几块钱一斤的破葡萄换车厘子。”
我皱着眉头看向她：“妈，小孩子哪懂这些，互相分享好吃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老公，你一会儿去买一箱回来吧。”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买了好多水果，车厘子里也有。
但婆婆明显不会拿出来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跟她纠缠。
老公答应得很干脆。
婆婆却满脸心疼地说：“这么冷的天，你刚进屋还没歇一会儿，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我儿子呢，我去买，你别动了。”
老公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这老太婆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随时随地都在展现 “演员的自我修养”。
见我只顾着和女儿玩，不理他。
3
老公就对女儿说。
“一会儿奶奶就把车厘子买回来了，到时候和你的好朋友一起吃。”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呵，你确定女儿能吃到车厘子？”
老公一脸疑惑：“妈都去买了。”
我冷笑一声，等着瞧吧。
婆婆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女儿问她：“奶奶，车厘子呢？”
婆婆从兜里掏出两颗山楂，然后口袋就瘪了下去。
很明显，没人会只卖两颗山楂，估计是在摊位上顺手拿的。
婆婆摆出一副给了山珍海味的样子。
“都给你，吃吧。你哥都没有，可别说我不疼你。”
侄子嫌弃地别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谁稀罕吃，酸死了。”
女儿以为奶奶买错了，还解释道。
“奶奶，这是山楂，不是车厘子，车厘子是长这样的。”
女儿傻乎乎的，还认真地在纸上给婆婆画车厘子的样子。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公一眼，直接抱起女儿走了。
老公的脸涨得通红。
他猜到亲妈是嫌车厘子贵了。
“妈，辛苦一年了，吃点好的也是应该的，而且你都答应孩子了。”
平时我们夫妻俩都很注重孩子的教育，都是以身作则。
女儿小时候还不明显，现在渐渐懂事了，就看得出女儿真的很乖巧。
婆婆见儿子质问自己，立刻板起脸，开始数落起来。
“这不一样嘛，都是红彤彤的。又不当饭又不当水的，贵得要命，买那东西有啥用。”
“我在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就怕给你增加负担。一年到头，除了自家树上的沙果，就没吃过别的水果，哪有那闲钱浪费。”
“这年头钱多难挣啊，不降低消费，你想累死啊，我还不是心疼你赚钱辛苦。”
最后还指着侄子说：“你侄子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吃过什么水果，身体不也好好的，就一个丫头片子，都让你们惯坏了。”
老公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老公事后对这件事的解释是。
“妈以前生活条件不好，节约了一辈子。习惯了，其实也能理解，老人都这样。”
那既然这样就别答应啊，我都懒得吐槽了。
我只问他：“你妈是只对我们女儿节约，还是对你侄子也节约。”
老公听出了我的意思，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妈虽然有点老思想，重男轻女，但咱女儿也是她亲孙女，怎么可能不疼。每次打电话都会问女儿，你看两个孩子吃的不也一样嘛，就算我妈心里有点偏向，但在这方面肯定一视同仁，兰婷，你要相信我。”
“你确定？”
老公坚定地点点头：“当然。”
呵，那就等着看吧。
我虽说一年就过年这几天回来，可婆婆对女儿和侄子截然不同的态度，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也就老公还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妈。
在这方面，我都不得不佩服婆婆的洗脑本事，老公平时工作里也算果断干练。
可一碰上他妈，就跟瞎了眼、智商掉线似的。
老公又跑去哄女儿，说回去就给她买车厘子，先吃我们带回来的零食。
“那我就没东西送给美美了。”
“怎么会没有，这么多东西都能送呀。”
老公帮着一起挑，女儿很快就又开心起来。
我刷手机视频，看到一个做蛋糕的，想着学学，要是不难就给女儿做。
女儿也瞧见了，兴奋得不行。
“妈妈，我想吃蛋糕，这个月我还没吃呢。”
女儿超级爱吃蛋糕，应该说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欢。
我只能控制她少吃点。
4
“这儿没有卖蛋糕的，等回家了妈妈再给你买。”
女儿对甜食完全没有抵抗力。
噘着嘴跟我撒娇：“妈妈，我都馋得流口水了，我就想吃蛋糕。”
见我不答应，又跑去磨她爸爸。
“爸爸，我想吃蛋糕，你说过要一诺千金的，说好一个月能吃一次蛋糕的。”
老公很快就投降了。
“我开车去镇上买吧。”
婆婆刚好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火了。
“大老远跑镇上买蛋糕，是不是有病啊。都在消费降级了，谁还有闲钱去买蛋糕，也就骗骗你这种冤大头。”
婆婆又冲我发火：“你也是够狠心的，自己养得像发面馒头似的，看看我儿子瘦的。女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自己男人照顾好，你倒好，反过来了，一看平时好东西就没少吃。”
“你们还年轻，不会算计就一辈子受穷，也该消费降级攒点钱了。就你们这花钱的样子，我要是生个病，都只能等死，医院都去不起啊。”
婆婆抹着眼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她骂完人出了气，又来这一套，我想反驳都不好开口了。
她这又骂又哭，一整套表演下来，女儿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直往我怀里躲。
“没事啊，宝贝，奶奶不是说你。别怕，妈妈在呢。”
我心疼地给女儿擦眼泪。
老公被训得晕头转向的，见状赶忙去安慰他妈。
婆婆被哄好了之后，强打精神，说要去给女儿弄蛋糕。
老公又是一阵感动。
结果蛋糕端上来后，大家都愣住了。
因为所谓的 “蛋糕”。
就是一个缺了口的白盘子上，放着四分之一的馒头，而且这馒头甚至都不是切的，是掰得歪歪扭扭极不整齐的。
更离谱的是，馒头上面沾的竟然是腐乳汁。
婆婆把盘子推到女儿面前。
“吃吧，蛋糕。”
我嘴角直抽搐，真的，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妈，孩子是小，但不傻，不能这么糊弄人。”
我本来也没让她给孩子弄蛋糕，是她为了拿捏儿子，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结果…… 就这？
你哪怕拿个枣馒头都比这强啊。
婆婆眼睛一眯，吊梢眼更明显了：“这可是白面馒头，平时我都只能掺着玉米面吃。里面夹点腐乳汁，挺好的一顿饭，还想吃山珍海味不成。”
见她又要开始念叨那套消费降级，我赶紧拦住她。
“妈，你说得对，这么好的东西我女儿没福气享用，给侄子吧。”
我看向一旁正在逗弄狗的侄子。
侄子听到这话，抬起头瞅了一眼，顺手就拿起来要喂狗。
狗直往后躲。
“这什么玩意儿，狗都不吃，我才不要。”
侄子说完就扔下狗，跑出去追鸡玩了。
我疑惑地问：“妈，你们平时不都这么吃的吗？看侄子这样子，好像不喜欢啊。”
婆婆仰着头说：“我那乖孙子着急出去玩呢，你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这老太太的脸皮，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晚饭时间，我主动去做饭。
婆婆说：“女人就该这样，你出去瞅瞅，谁家儿媳妇回婆家像大爷似的，啥都不干。”
“妈，你忘了，我之前做饭你嫌我费油。”
反正当时她各种挑毛病，我才不做了。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婆婆教训你，你就听着。”
我往锅里添了水，把白菜放进去，加点盐就完事了。
婆婆看傻了眼。
5
“你咋不炒呢？这算啥？水煮白菜。”
“妈，咱不是要消费降级嘛，那油多贵呀。专家都说了，水煮菜最健康，何况咱家菜都没打农药，这样吃最好了。”
我又用同样的方法，煮了点萝卜。
水煮白菜和水煮萝卜端上桌，光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我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见我这样，也只好拿起筷子。
女儿可怜巴巴地噘着小嘴说：“妈妈，我想吃肉，我的肚子都扁了。”
婆婆本来就满脸不高兴，这下火气冲着女儿去了。
“小姑娘家的，怎么这么馋，就知道吃，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现在都在消费降级，哪有钱买肉。”
我不高兴了：“妈，孩子才多大呀，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啥。”
婆婆理直气壮地说：“在村里，这么大的丫头都能帮家里干活了。就隔壁小花，跟你女儿一般大，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啥活都会干，也就你们把好好的孩子惯得又懒又馋。”
我淡淡地笑着说：“妈，我女儿才五岁，想吃东西不是很正常嘛。这么小的孩子让她干活，那得多狠心啊，幸亏我们不在村里，城里孩子都这么养。”
我以为婆婆会生气发火，没想到她得意地哼了一声。
“什么城里村里的，就看当妈的会不会教孩子。我养了两个儿子，个个都能干又孝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我好心教你怎么养孩子，你还不识好歹，哼，以后有你后悔的。”
原来她是在炫耀自己会教孩子。
不过，还别说。
我一脸诚恳地说：“妈，这方面我确实得跟你学学。”
先不说老公，他因为不能在婆婆身边尽孝，钱和东西就没少往家里拿，但凡有点好东西就往老家送。
大伯哥虽然条件一般，但对婆婆是言听计从。
我还见过大伯哥打嫂子，就因为嫂子跟婆婆顶嘴，把婆婆 “气病了”。
侄子听到说肉，也忍不住了，开始闹腾起来。
“奶奶，我要吃肉，这跟猪食一样，我才不吃。”
婆婆赶忙哄他：“大孙子，听话，别闹啊，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婆婆给侄子使眼色，但侄子毕竟年纪小，又被宠坏了，哪受得了这委屈。
不管不顾地嚷着：“我不，我就要吃肉，肉肉肉，我要肉，我现在就要吃。我又不是猪，不吃猪食，这是喂猪的。”
我在心里暗笑，这不就上钩了嘛。
就胖侄子那体型，能忍一顿就不错了。
我就当没看见，静静地吃着自己的。
大伯哥被侄子吵得受不了，夹起侄子就要出去教训。
婆婆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嗷一嗓子就跑过去拦住。
一番折腾后，侄子到底还是没吃上肉，哭得嗓子都哑了。
看老太太心疼得眼眶泛红，恨不得割自己肉给孙子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等的机会来了。
老公凑过来说：“你看我就说妈对孩子一视同仁吧，闹成这样也没有肉。咱家一共才两个孩子，哪还能分出个三六九来。”
看老公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我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到时候你别哭就行。
6
晚上我哄睡女儿，就关灯睡觉。
老公纳闷：“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我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困了。”
我不早点睡，怎么给你妈机会。
老公赞同地点头：“我也是，那咱早点睡。”
没多久，我隐约听见厨房方向有动静。
但农村房子大，听得不真切，我也不着急
静静地等着。
老公已经睡着了。
听见窗外有声音，我悄悄起床掀开窗帘。
就看见婆婆端着个大锅，踮着脚做贼一样进了大伯哥的房间。
我摇醒老公。
“醒醒。”
老公迷茫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拿我的羽绒服给我裹在里面。
“老婆，你要去厕所吗，我陪你。穿上外套，别感冒了。”
“你也穿上。”
我叹了口气，但有些事还是得做。
婆婆以前还好，现在越发过分，我不能让她搅和的我们小家不安宁。
必须让老公亲眼见到他妈的真面目。
厕所盖在菜地那。
要想去就得经过大伯哥的房间。
我故意放轻脚步：“小点声，别吵醒大家。”
“嗯。”
到大伯哥房间，就听见婆婆用能腻死人的声音说话。
“看我乖孙吃得多香，咱男孩就该这样。”
“乖孙儿快吃，别跟那个馋丫头片子说！这几天我们吃得差点，让他们多给点钱，等他们走了，奶奶都给你。”
侄子跟个小霸王一样：“二婶带来的那些好吃的也都是我的。”
“那当然了，都是我宝贝大孙子的。赔钱货哪配吃那好东西，乖孙儿你再忍忍，等他们走了奶奶就给你拿，我看了都好着呢，坏不了。”
“赔钱货说的那个车厘子，我也要吃。奶你平时就买那么点，我都没吃够，我看了，有两箱呢，我要都吃了。”
“都是你的。”
嫂子小声道：“妈，他已经吃这么多大鹅肉，吃不下去了。”
侄子打了个饱嗝：“我能。”
婆婆嘎嘎笑出鹅叫：“哎，别听你妈的，我大孙子是爷们，吃得多身体才棒，能吃才是福，奶这就给你拿。”
“奶奶还是你对我好，我最喜欢奶奶了。”
7
从门缝处，看见侄子一个接一个地拿着车厘子往嘴里塞。
婆婆还一直夸赞侄子吃东西爷们，以后能长大个。
反正侄子放个屁都是香的。
侄子撑得不停打嗝。
嫂子小声劝了一句，被老太太骂了不敢再吱声。
“老大，你把这些肉都吃了。”
“妈，我饱了。”
“完蛋玩意，还不如我大孙子呢，有福不会享。快吃，这好东西别剩下了，让你弟看见。”
“妈，我真吃不下了，要吃吐了。”
我有些无语，就算不花钱也不能往死里炫啊。
“老大媳妇，你把剩下这些都吃了。回头把锅刷了，别让人看出来。老大，你再吃点车厘子溜溜缝，这东西可老贵了，这一看就比我买的好。亏得我藏的严实，这要是被他们吃了，我得心疼死。”
“行，妈你也吃，这么多呢。要不明天给二弟他们吃点吧，毕竟是他买的。”
“给我买的就是我的，我说了算，跟他有什么关系，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一家子在大城市过好日子，让我们在这受苦。”
“妈，二弟挺孝顺的。”
“放屁，要真孝顺，咋不早点给你买个大房子，咱都搬过去过好日子，让我大孙子也当个城里人。还不是装模作样，弄点不值钱破东西还想让我感恩。”
大伯哥不说话了。
老太太笑眯眯给大孙子喂车厘子。
房间内一派温馨，房间外冰天雪地，老公脸色跟死了亲妈一样。
我若无其事地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回房间。
叹气道：“家里就两个孩子，你妈还真就分个三六九等。”
老公身体僵住，挺尸一样躺在那看房顶。
可以理解，信仰崩了，不易于天塌了吗。
我也不会好心安慰他。
等老公睡着后，我就爬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我走到车前，想要把车里油给抽出来。
我大学毕业就跟着老公跑车，有时候累得都想哭。
老公做生意的起始资金就是这么攒下来的。
放个油是小意思。
可我没想到我刚打开油箱，老公来了。
我顿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睡着？”
我妈就是医生，我虽然没学医，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平时还没少给老公和女儿科普。
老公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这就尴尬了。
我以为他会阻拦我。
“我来。”
老公接过我手里的工具，把油放得干干净净。
我笑了，算他识相。
要再这么拎不清，我都打算把人踹了，总不能后半辈子都鸡飞狗跳的过吧。
老公现在知道了她妈的真面目，必然也会想到她妈平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很多事也有迹可循。
我没再说什么。
老公把我抱在怀里。
“睡吧。”
我感觉才刚睡着，就听见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声。
紧接着门被大力砸响。
“老二，快起来，出事了。”
我瞬间精神了，好戏来了。
打开门，婆婆脸色蜡黄，惊惶失措。
“快，开车送我们去医院，你侄子坚持不住了。”
我往后一看，就见侄子被大伯哥抱着，痛苦地哭嚎。
“我肚子好疼，奶奶，我要死了。”
大伯哥脸色也不是太好，大嫂看着倒是还好。
8
我一脸惊讶：“妈，你们这是怎么了？不会吃坏肚子了吧，可是咱吃得都一样，我们没事啊。”
婆婆眼神闪烁，理不直气也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废话，我看你是故意让我们遭罪。老二，还不快去开车，带我们去医院。”
我双手抱肩，不慌不忙。
“开不了啊妈，车没油了。”
婆婆立即尖叫起来：“怎么会没油。”
我一摊手：“妈，你不是说要消费降级吗。我就没加油，这点加油站也不开门啊。”
“那你侄子怎么办。”
“要不然催吐吧，不就肚子疼吗，去什么医院，吐出来就好了。这大过年地去医院，多晦气啊。”
去年我们回来女儿肚子疼，我要带女儿去医院。
婆婆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可轮到她宝贝孙子婆婆顿时对着我破口大骂。
“我孙子多娇贵，又不是丫头片子，吐坏了怎么办。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害我大孙子。”
我直接回怼：“怕吐坏了还不赶紧去医院，反正车开不了。”
婆婆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看向老公。
“你背着你侄子，快去你堂兄那借车。”
“呦，你孙子跟个地缸似的，这是不舍得你大儿子挨累啊。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老公呢。再说大哥不是有驾照吗，大半夜的，我们可不跟着折腾。”
我直接把女儿塞到老公怀里。
老公轻轻拍着女儿，跟在我旁边。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婆婆顿时一通哭天喊地。
“造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他媳妇想要害死我，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听这动静中气十足的，想死都难。
也是，好东西全喂他宝贝孙子了。
小孩子肠胃本就弱，吃大鹅撑成那样。
何况婆婆这人又不讲卫生，水果从来不洗，车厘子上面还全是农药，不出事才怪。
大人顶多是不舒服，拉个肚，小孩就遭罪了。
婆婆还在那泼妇骂街，我都好奇她是不是真关心大孙子了。
大伯哥抱着孩子，急得团团转。
“呕。”
侄子突然干呕一声，然后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哇哇大吐，好家伙，到底吃多少东西，吐了一大摊。
地上呕吐物里，全都是没消化的车厘子，有的还带着核。
那酸臭味。
我也想跟着吐了。
但为了让老太婆以后能消停，我硬是忍住了。
“哎呀，妈你口口声声要消费降级。原来只针对我们一家啊，这车厘子得多少啊，都撑吐了。”
我恍然大悟一般地一拍手：“哎呀，妈你们都难受，该不会都吃了吧。大过年，你们一家躲起来偷吃，还撑吐了。我的天，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还不笑话死啊。”
大伯哥夫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低着头不敢抬。
然后大伯看着地上一小摊油渍突然咦了一声。
“这油？”
婆婆也看到了，瞬间又趾高气昂起来。
“贱人，原来是你故意把油放了，活该你生不出来儿子绝后，真是恶毒。”
我不满：“妈，我听你的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你说要消费降级，不买东西那就不用油了啊。我这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开车出去花钱吗，干脆把油放出来了。”
婆婆被怼得哑口无言。
只能悻悻走了。
9
第二天一早，我们连早饭都没吃，加好油，就准备走。
婆婆一开始不在意我们走不走，可见我们要上车急了。
“老二，你就这么走了？怎么不给钱了？”
我大惊：“妈，消费降级也不用花钱啊。我在这也看到了，妈你按我们回来的生活标准，压根花不到钱。所以以后每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就不给你打了，反正你也用不到。”
婆婆气得都破音了：“什么？小贱人你又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我给他辛辛苦苦养大，凭什么不给钱。”
婆婆越说越气，跳着脚地骂。
“不孝啊，你们要是敢不给钱，我一定让所有亲戚都知道你们不孝顺白眼狼。我还要去你们单位闹，让你们领导开除你们。”
婆婆一副稳稳拿捏我们的架势。
我却笑了：“好啊，你去闹，随便闹。我又不是没嘴，你想清楚了，你小孙女想吃车厘子你给吃山楂，大孙子想吃车厘子你就给吃到吐。你敢闹，我就把你这些破事都给你宣扬出去，让所有亲戚都知道你的嘴脸，我看看谁还跟你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家伙来往。”
亲戚如何看我们，我们根本不在乎。
但婆婆在乎啊，村里人最看重脸面，名声不好后续的影响也不小。
婆婆说不过我，可怜兮兮地看向老公。
“老二你的意思呢，听你媳妇的话，以后也不管我了？我掏心掏肺养了个白眼狼？”
老公怔怔地看着婆婆。
“妈，没有掏心掏肺，从小你就偏向大哥，好的都是大哥的，你对我的好只在嘴上。”
“我努力做得最好，可无论我怎么做，对你多孝顺，都没用。”
婆婆脸色变了。
“我是你妈，把你养大，我怎么对你那都是应该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还敢埋怨起我来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既然以后都不管我了，行，那咱们就彻底断绝关系，这么多年算我白养你了。”
老公闭上了眼睛，说道：“好，妈，你养我长大，我怎么样都行。可我现在也是当爸爸、当丈夫的人了，我不想让我的老婆孩子跟着我受委屈。”
婆婆一下子愣住了。
我却没有，赶紧趁热打铁，让老公马上去把户口迁走，要断绝关系就断得干干净净的。
按道理说早就该迁走了，可婆婆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这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一到派出所去办理，才知道老公竟然是被收养的。
既感到意外，又觉得不那么意外。
怪不得婆婆偏心偏得那么离谱，原来她只是把老公当成提款机罢了。
老公专门去问了村长，原来他是婆婆捡来的。
婆婆生完大儿子以后就不能再生育了，所以才收养老公，想让他给家里干活，也能给大伯哥做个帮手。
这下事情更好办了，老公也觉得心里的负担一下子没了，很干脆地把户口迁走了。
我也觉得浑身轻松，这个地方，以后我们是再也不会来了。
回家以后，婆婆偶尔还会打电话过来。
说来说去，核心意思就是要钱，说老公欠她养育之恩，还炫耀她有大儿子和大孙子，有人给她养老。
老公回答得很直白：“妈，有大哥他们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挣钱，我欠你的那些，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
似乎是察觉到老公态度很坚决，婆婆终于老实了，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再到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我妈那里过年。
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气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全是糟心事和各种算计。
让人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几年，我们又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她得了脑梗，腿脚不太灵便了，不过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但是她的大儿子已经不管她了。
婆婆在电话里哭得很凄惨：“老二，你回来接妈走吧。妈知道错了，你是妈的好儿子，最孝顺了，你可别不管妈啊。”
“我欠你的已经好几倍还清了，别再找我了。”
“老二，别挂电话，妈求你了，要不然你打点钱给妈，让妈找个人照顾我吧，医生说了，我这病以后可能就不能动了。”
我直接拿过电话。
“你去找你的大儿子和宝贝大孙子啊，这些年我们给你的钱，不都花在他们身上了吗。我老公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找他也没用。你大儿子要是不养你，你可以去告他啊。”
后来听说，这老太太还真的去告她儿子了。
这可真是让人没想到。
她大儿子因为不孝顺被告的事，在周围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丢尽了脸面。
虽然最后还是养着老太太了，但是听说背地里他媳妇没少虐待老太太。
也算是有仇报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