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特朗普第一任期的对外战略以对华贸易战为主,那么他第二任期的对外战略则以打击中国的海外投资项目为主,这也是为了辅助他第二任期的贸易战。无论是格陵兰岛、巴拿马,还是乌克兰,特朗普首先考虑的还是美国战略性资源的安全及经济利益。在这方面,特朗普延续了拜登执政时期的一些做法,只是言辞手法上有些激进。比如,特朗普“接管”加沙的提议就是以房地产人的思维将其打造为一个海滨度假胜地,试图以此解决巴以问题。
在俄乌问题上,特朗普提出了“稀土换军援”的想法,希望通过军火交易换取乌克兰的稀土、钴、钛和锂等关键矿产资源。据媒体报道,乌克兰拥有欧洲最大的钛矿和锂矿储量,矿床主要集中在乌西和乌东地区。其中,钛用于制造飞机和海军舰艇所用的合金,锂则用于电池生产。在全球,中国钛的储藏量最多。特朗普提出换取这些关键矿产资源,就是为了让美国的钛供应链多样化,避免在接下来的贸易战中受制于中国。
这再次体现了特朗普在俄乌战争问题上的交易姿态,也反映出他正在想方设法解决俄乌冲突。“稀土换军援”还可以缓解美国国会民主党人对特朗普推动和谈的反对力度,并且获得共和党人和MAGA派的强烈支持。而且,开采这些稀土资源的成本高、难度大,加上俄罗斯控制了乌东四地,特朗普要想通过军援换取矿产,首先就要解决俄乌冲突,缓和同俄罗斯的关系。在美国右翼看来,缓和同俄罗斯的关系也有助于推进同中国的地缘战略竞争。
在“收回巴拿马”的问题上,特朗普的施压策略也奏效了。他的国务卿鲁比奥一改数十年来新任国务卿首访欧洲或印太的传统,将拉美作为优先出访目标,首访目的地选择了巴拿马。上一次美国国务卿首访巴拿马还是1912年。鲁比奥此行最大的成果就是迫使巴拿马转向亲美立场,给予美国船只在巴拿马运河的优先通行权,并迫使巴拿马宣布在2026年终止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合作。
特朗普2017年第一次执政时,巴拿马和中国建交并引领其他拉美国家加入“一带一路”时,美国国会的保守派就在审查“一带一路”的投资项目。巴拿马运河两端的巴尔博亚港(太平洋侧)和克里斯托瓦尔港(大西洋侧)由中国香港长江和记实业旗下子公司掌控运营权。卢比奥到访巴拿马之际明确提到这些中国项目,随后巴拿马政府表示将向该公司派遣专门的监察小组进行“彻底调查”。白宫2月5日强调,美国不会允许中国对巴拿马扩大影响力。
特朗普“控制”格陵兰岛的言论更能体现这一点。除了经济和军事战略安全层面的因素以外,中美地缘战略竞争让该岛的矿产资源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格陵兰拥有稀土、铀、铜、石油、天然气等丰富的能源和矿产资源。其中,稀土是制造智能手机、电动汽车、风力涡轮机和军事装备等科技产品所必需的化学元素,目前世界上90%的稀土产自中国,而格陵兰的稀土储量预计占世界储量的近20%。
美国希望在格陵兰岛获得替代供应。路透社报道称,美国正在游说一家澳洲矿业企业不要将该岛最大的稀土出售给潜在的中国买家。
当然,以上这些特朗普的对外言论和成果也涉及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经济竞争,并不完全是单一针对中国,但在当前中美竞争的背景下,特朗普及其右翼政府针对中国的意味十分明显。
特朗普二次执政伊始没有急于打贸易战,或者没有高烈度地打贸易战,一是因为他该出的牌已经在第一任期出了,并且所有对华关税被拜登延续下来了,只不过他的团队目前需要评估第一阶段贸易协议效果;二是因为他比第一任期更在乎贸易战的负面影响。他所提到的50%或60%甚至100%的关税,更多是一种施压策略或噱头,就如同他“接管”格陵兰岛或“重掌”巴拿马和“兼并”加拿大的言论,也是一种施压策略;三是马斯克等亲信以及特朗普周围的技术型人才也能提醒其过早升级关税的风险。
从目前来看,特朗普优先重视美国周边,尤其是边境安全事务。比如,他通过25%的关税威胁,迫使墨西哥总统同意派遣1万墨西哥军人在美墨边境巡逻,阻止芬太尼入境美国。与此同时,特朗普还通过马斯克整顿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并让国务卿鲁比奥担任代理署长,重新审核美国海内外援助项目。
特朗普这样做的真正布局依然是同中国的海外投资与矿产资源之争,重点体现在:第一,在国内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审查,在“后院”拉美和欧洲等地区限制中国投资项目,尤其是涉及敏感技术领域的投资,削弱中国在这些地区的经济和地缘政治影响力;第二,掌控全球矿产供应链,包括加大国内矿产资源的开发,推动制造业回流,尤其是在军工和基建领域,减少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第三,对盟友和伙伴继续推行“美国优先”战略,限制中国在拉美和欧洲等地的地缘政治影响力。
目前来看,和第一任期比较,特朗普再次上台后采取“迂回策略”打贸易战,注重从关键矿产资源和能源安全入手,推进和中国的贸易战、技术战。特朗普暂时改口,收回对加拿大的关税威胁,也是因为美国离不开对加拿大矿产资源的依赖。特朗普以芬太尼危机为由宣布对所有中国输美商品加征10%的关税,只是新一阶段对华贸易战的“开胃菜”,而且在芬太尼问题上,特朗普很容易和中国达成协议。只有在布局关键战略性资源方面取得突破时,特朗普才有底气推进下一阶段的贸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