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来了苏州,文登小风留给我的那套旧楼,有2个人有钥匙。小妹一把,初中闺蜜毕开娣一把。
开娣和我同年,读初中时,她住宿我走读。她在宿舍被所有舍友孤立,周末回校后,同学们相互交流从家带的吃的,她总是啥都没有带。
她瘦,白,高。大眼睛是空洞的黑潭,总不说话。上课下课不分家,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课本。上课不抬头看黑板,下课不出教室上厕所。
她就跟个死了的人一样。
学习成绩老在第10名,上不去下不来。
而我呢?用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话夸:“周荣,永恒的全校第一名”
我还是班级干部,班级一切项目评比,又一个永恒:全票。

我把她领回家,和我姐妹俩睡西炕。
分我们姐妹的饭吃。3年整。
然后她上高中,我上中专。
有一年假期,我打零工赚了50块钱。去赶高村集,遇到了她,她还是那么苦凄凄的。我把50块钱塞进她手心里,回家告诉家里人被我弄丢了。
她家我去过一回,她妈很老,她4个姐都和她一样瘦,一样不会笑。只有她弟弟长得梧桐苗子一样,又高又壮,霸气凌人。
再后来各自嫁人,鲜少联系。
36岁那年,她唯一的弟弟被车挤死了。当时他正和自己的妻小在场上歇凉,一辆本来停着的大卡车,忽然就自己跑出来了。他躲闪不及,当这辆大卡车撞到另一辆大卡车上时,他被挤压成了肉饼。
村里人都说她妈命里没有儿子,何必非要生什么儿子呢?
那天她带她妈来中心医院看病,做了检查需要3小时拿结果,她妈躺在候诊的椅子上,颤抖不已。
我陪一位客户阿姨来就诊,遇到她,啥也没想就给了她一把钥匙。我家离医院近,让她扶着母亲去我家躺会儿。

昨个小妹回娘家,顺路帮我去阳台浇花,打开门一看,家里一男一女。
女的正是我闺蜜开娣,男的不是她老公。
我小妹不悦:“你们这是在我姐家干嘛?怎么进来的?”
“小雨啊,你姐给我的钥匙呢,她家二楼来敲门,说卫生间漏水,我请这位师傅来修整。”开娣眼神平和,没什么伪装。
“二楼来敲门?怎么你会在家?你每天来这里?在这里做什么?”小妹她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人,也不会圆和,非得探个究竟。
开娣无言以对,就拉着小妹去卫生间看,修整的痕迹分明。
小妹给我发文字信息。我给开娣打电话:“小娣,修卫生间多少钱?我转给你。”
“说什么呢,小荣,不要钱,这个男的是我弟弟,他不要钱。材料也是他买的,不要钱。”
“我得走了,你们自己解决吧。”小妹冲电话喊了一声,把门摔得山响。
开娣接着说:“小荣,这位弟弟是我网上认识的,你也知道我弟的事情,我就把他当弟弟,你能懂吗?”
“他是湖北人,有个会赌钱的老婆。赌输了就喝酒,喝酒就要钱,要钱不给就打人。他被老婆家暴打伤了额头和眼睛,所以离了婚,老婆也赔偿了他6万元,他还没有小孩。”
“我和他聊得来,想让他来我家,给我妈当个儿子,给弟媳妇找个伴,给侄子找个爸爸,给我自己找个弟弟。”
“你千万别多想。那天又是我妈去医院,我们就近来你这里。没想到就用了一下马桶,冲了水,二楼就上来敲门。”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刚好这个弟弟会这个手艺,帮你修好了,你回来就不用再操心了。”
哦,并不是男女共处一室就是戏,还有许许多多可能的连接。
并不是闺蜜背着你做的事就是偷鸡摸狗,对你不利。更多的是做好事她不想让你知道。
真好,她又有了新弟弟,从小到大因为弟弟所受的苦,有了一个新的弟弟来弥补。
从此后,血缘至亲不一定相守,千里缘份一线牵,一家亲。莫名,又觉得人间有真情,有爱在。
忽然非常想去看她的新弟弟,开娣,她妈命里的真儿子,会是她弟弟以另一种形式重生吗?是这个湖北人吗?能长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