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代克的猹
编辑|桑代克的猹
在红色进步主义者们看来:接受现代化教育,放弃部落的传统的生存模式并积极融入现代社会,无疑是当下印第安人争取民族平等权益与实现公民身份的关键。
而以此为核心所构建的现代印第安人公民形象,也是协会向美国社会展现印第安人群体的潜力、实力与进步精神的最好体现。
然而另一方面,构建现代的印第安人形象是否意味着完全抛弃印第安民族的文化传统?

美国印第安人协会的答案是否定的。
协会成员凯洛格对于自己的定位是“适应新环境的老印第安人”,也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协会塑造进步的印第安人民族形象保留了中间地带。
事实上,受进步主义的时代精神与“高贵印第安人”神话的影响,许多白人也愈加重视印第安人文化所具有的价值与魅力,甚至将其作为解决美国社会弊病的良药。

而这类观点也为协会宣扬民族形象提供了素材。
斯派克欣赏印第安人的种族自豪:他最初的道德纯洁、他的男子气概的轴承、他的运动能力、他的知识的性质、他的复杂的社会和丰富的礼仪生活。
在某些没有粗糙或野蛮的方面,超过我们的一些基督教教派的教条和实践。我们钦佩他热爱真理,尊重女性。

在教授看来,印第安民族文化并非落后的代表,反而却在过去数千年间达成了了不起的成就。诸如美丽的语言、丰富的表达,诗歌、音乐、艺术、哲学和工业,甚至被长久认定为懒惰野蛮代名词的游牧业也是印第安人智慧的体现。
身为印第安人民族传统的捍卫者之一,查尔斯·伊斯特曼也拒绝放弃固有的民族精神。
在著作《印第安人的灵魂》的开篇,伊斯特曼放置了一张自己戴着羽毛头饰并赤裸上半身的照片。照片中,他在黑暗的背景前摆好姿势,抬头看向左边的亮光,面露微笑,试图与印第安民族的灵魂进行交流。

在书的开头,他宣称自己的原始印第安人身份,并向读者保证,书中他对美国印第安人哲学的叙述,是一种他在接触白人社会之前就持有的哲学,是一种真实的印第安民族精神。
追求现代公民身份然而,对传统的眷恋并不意味着印第安人停止对于现代公民身份的追求。
正如他在自传《从森林深处到文明世界》中所呈现的另一张照片中,穿着黑色西装的伊斯特曼以优雅和中产阶级的绅士风格亮相,而并非用荒野中印第安人异域形象吸引读者目光。

伊斯特曼说:
“我从文明中学到了很多,对此我很感激,但我从未失去过印第安人的正义感。我支持社会和精神层面的发展和进步,而不是商业、民族主义或物质效率。然而,只要我活着,我就是一个美国人。”
著作《印第安人童子军谈话:童子军和营火女孩指南》以谈话的方式向白人读者们介绍了:印第安人的体育训练方法,狩猎和追踪技能,野营工艺和木工工艺,皮划艇、射箭和其他印第安运动,手语、图画书写和讲故事,印第安人的名字、服装和仪式等相关知识。

并通过强调体育训练、户外活动与公共服务等理念,对美国文明衰退、男性过于柔弱、女性放弃自然生育的担忧做出了回应。
民族和现代需要融合他相信,在印第安人的探险精神与传统户外训练的帮助下,孩子们们将自觉走上荒野之路,重新发现世界。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也会成长。
凯洛格一针见血地指出资本社会的弊端:童工、事故、贫富差距、失业等问题,它们都是对自诩为进步与高效的美国文明社会的讽刺。
“看看这群营养不良工人苍白的面孔,他们挤在一辆肮脏的汽车里,像一群牛一样赶着去城里工作。跟着一个45岁、胸闷、弯腰驼背的老人走进那间封闭的店铺,那里从来没有刮过干净的风,那里的太阳也从来没有机会从邻近建筑物的高墙里爬进来......跟着他爬上那摇摇晃晃的旧台阶,走进那些租来的房间,那是些潮湿、散发着病态气味的黑暗房间,窗户紧靠另一堵墙。”

因此凯洛格不认为白人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被效仿。
她呼吁美国印第安人避免重蹈工业城市的覆辙,而是“利用种族已经拥有的自然优势,为我们自己创造花园”,并以此来为美国社会贡献价值。
白人社会的贪婪与索取无度不仅破坏了人与自然间的平衡,也造成世界大战爆发与生灵涂炭。
白人需要向印第安人的传统精神学习,他们把物质的东西仅仅看作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因为他们将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精神发展与他的物质财富增长的比例是一样。

由此看来,部落中田园牧歌式的平静生活态度,或许是解决当今世界经济问题的一把钥匙。
而在首次美国印第安人日的庆典上,帕克作为协会代表,发表了名为《红种人对他地球母亲的爱》的演讲。
印第安人的责任再次提到了印第安人作为自然之子所肩负的责任——人类文明的守护者形象。
作为卡莱尔学校教师与杰出的印第安裔画家,安吉尔·德·科拉迪茨认为:印第安人确实是以一种自然的状态而存在。
也正是这种自然原始的本性激发了印第安民族的艺术天分,进而为白人消费者们提供了现代社会所罕见的独特美丽的艺术作品。

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时,科拉迪茨是唯一身着传统服饰出席的进步印第安代表。
印第安人的装饰天赋可以运用于现代房屋的设计,而他们的手语艺术则为聋哑人群的交流打开方便之门。这些都让她确信土著文化经过系统的引导适应现代社会的可能性。
民族传统与女性地位除此自然哲学与部落艺术的价值外,美国印第安人协会也将民族传统融入了女性家庭与社会地位的讨论中。
协会创始成员之一,印第安裔律师玛丽·路易丝·博蒂诺·鲍德温就曾经从性别角度出发,对历史中印第安人女性做出较高的评价:

“对家庭、丈夫和依赖他人的孩子孜孜不倦的奉献和自我牺牲的精神,丝毫不逊于其他任何一位妇女。”
在她看来,历史中的印第安妇女在家庭里承担了种植、轻纺、编制、育儿与医疗的等工作,而她们的在生活中与工作中的创新也为原住民文化的璀璨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同于殖民主义语境下“印第安人女苦役”的偏见——印第安妇女在部落中长期承担重体力劳动,是野蛮社会中性别压迫的标志。
家庭分工及责任感鲍德温将妇女们的劳作视作家庭合理分工与社会责任感的体现,也借此刻画了传统部落生活中男女关系的平等和睦。
因为女人们勤劳、节俭、多情,心甘情愿地、愉快地履行她的职责。她不是她丈夫和部落男人的苦工和奴隶。她得到了她所应得的尊重、尊重、温柔和爱的关怀。

对于不同时代背景,鲍德温承认伴随着环境的变化,印第安妇女也需要顺应时代做出改变。但是这种传统的印第安女性责任感与家庭精神,也可适用于现代核心家庭之中。
就像她在演讲中说:
“印第安女性勤俭持家,无私奉献,有远见,能适应现有条件,又有艺术品位,这一切都足以使她的家庭现代化。”
在转年举办的华盛顿法学院毕业典礼中,鲍德温再次肯定传统印第安文化中的进步性——尤其是男女地位的平等。

在面对记者采访时,她重申了部落文化中印第安女性主义的传统。以鲍德温为代表的协会成员们希望,通过对印第安历史传统中女性主义形象的强调,呼吁白人以更为谦虚的态度,去重新审视与学习印第安人文化的丰富内涵。
民族形象的进步总体说,美国印第安人协会关于民族进步形象的探讨无疑是最值得关注的问题。
在多数美国印第安人协会成员看来,追求现代的印第安人身份往往意味着与过去传统告别,并多次表示印第安的古老习俗已无法适应时代的发展。

谁会想要摧毁美妙的社会制度,或者抹杀这些土著居民的独特艺术呢?
为什么美洲土著人奇妙而复杂的政府制度要被其他政治制度所取代呢?
事实上,为什么任何一个印第安人人要抛弃他辉煌的传统,他虔诚的宗教和他独特的仪式,而去追求现在几乎被毁坏文明的混乱?
现在,一言以蔽之,广阔的美国为什么不能给她的土著人民留有空间,让他们正处于自己的幸福状态呢?

为什么要教育他们,基督教化他们,教他们新的艺术?
在白人社会对于印第安人文化狂热的背景之下,协会成员也由此从民族艺术,生态自然与女性主义等方面赋予印第安人传统历史新的内涵。
这些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了“高贵印第安人”的想象,也许不能代表真实历史的印第安人。
但却为他们凝聚民族认同,冲击负面形象与争取权益起到了重要的帮助。
参考文献[1] 丁见民:《1960-1970 年代美国“红种人权力”运动与土著族裔意识的复兴》,《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9 年第 4 期,第 136-142 页。
[2] 付成双:《现代环境视野下的“生态印第安人”》,《历史研究》,2011 年第 4 期,第 156-172 页。
[3] 付成双;《处女地假说与北美印第安人命运》,《史学集刊》,2021 年 3 月第 2160期,第 56-71 页。
[4] (美)加里·克莱顿·安德森著,张懿译:《坐牛:拉科塔族追求独立的悖论》,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