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第二位大汗窝阔台治理国家期间,制定了一系列典章制度以巩固内政,并继续向四方用兵,以扩大帝国的 疆域。
《元朝秘史》记窝阔台的自我评价道:“自坐我父亲大位之后,我做了四件事,一件平了金国,一件立了站赤(即驿站),一件在无水处教穿井,一件各城池内立探马赤镇守了”。
但窝阔台也自我反省做错了四件事,其第一件便是“既嗣大位,沉湎于酒”。蒙古人为御寒,大都善饮,窝阔台更是毫无节制的豪饮,动辄酩酊大醉。
近臣常加劝谏,但都未奏效,反而喝得更多,使身体逐渐羸弱了。为此, 其兄察合台曾指派一人专掌酒食,规定杯数。
窝阔台于是弃小杯 而改用大杯,那监护者也为了讨大汗的欢心,常常自动给他斟酒, 窝阔台乐得以长鲸饮百川之势一饮而尽。
1241年(宋淳祐元年) 二月,窝阔台得了一场大病,过了很久才痊愈。十一月八日,窝阔台狂饮暴卒,在位十三年,享年五十六岁,葬于起辇谷,庙号元 太宗。
窝阔台死后,蒙古最高统治层中为争夺汗位,而纷争不息。
按照蒙古习俗,部落首领死后,由其遗孀即长妻摄政,直至新首领即位为止。窝阔台有四个皇后和六十多个妃子,其长妻无子, 不久死去,于是其第二个皇后叫脱列哥那(也称乃马真氏)在察合台等宗王的支持下,宣布“称制”主政。
关于脱列哥那的身份,有着不同的传说。一说她是强大的蔑儿乞部首领的妻子,当首领被杀后,她被抢走,送至窝阔台之处, 窝阔台于是娶了她。此前,首领曾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成吉思汗。
另一种说法是,脱列哥那虽是蔑儿乞惕部人,但不是首领的妻子, 当她与另外两个女人被掳掠时,窝阔台对察合台说:“我们用暴力 去占有她们。”察合台不同意,窝阔台便昂然而去,把脱列哥那推 倒,强娶了她。成吉思汗同意了此事。.
脱列哥不是很漂亮,但权力欲极强。窝阔台七个儿子中,五个成年儿子为脱列哥那所生,长子贵由,次子阔端,三子曲出。窝阔很欣赏三子曲出,指定其为大汗的继承人。但曲出死于征宋军中,窝阔台便把曲出的长子、极其聪明的失烈门抚养在身边,对诸王百官说要把他培养成大汗的继承者。
但窝阔台一死,脱列哥那及宗王们都属意于贵由,而冷落了失烈门。然而贵由还未能从西征俄罗斯和东欧的远征中及时归来。神器无主,人心不定。脱列哥那为进一步稳定朝政,用大量钱帛馈赠各支宗王和文武大臣, 并宣布宰相镇海以下大臣照旧任职,各封疆大吏也不更换,一切制 度仍按旧章,使他们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受她摆布。
史称脱列哥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现大权在手,便思对有宿嫌旧怨的人进行报复。脱列哥那身边有个叫法提玛的女官,本
是蒙古大军征服中亚呼罗珊时俘虏来的女奴,被选入宫掖服侍脱列哥那皇后。此人猾點多智,伶牙俐齿,很得脱列哥那的垂青。法 提玛利用为皇后传递大臣的奏章的特权,对朝臣颐指气使,对朝政指手画脚,并上下其手,将合乎己意的百官奏章呈交给皇后,不合 己意者便扣留不发。于是脱列哥那根据法提玛的建议,撤掉一大 批很有才干且恪守职责、被窝阔台委以重任的大臣,而换上一些不学无术的亲信、同党。
脱列哥那为扫除自己独掌朝廷大权的障碍, 秘密下令拘捕宰相镇海与年高德劭的财政大臣牙剌洼赤,不料事 机泄露,这两人先后逃到脱列哥那之子阔端处避难。脱列哥那数 次派使者到阔端处要人,都被阔端所拒绝:“既然他们来请求我的庇护,那么把他们交出去就远非忠恕之道。不久将要举行忽里勒 台大会了,我将把他们带到那里,如果证明他们确实有罪,他们将 获得应有的惩罚。”镇海等人由此逃过一劫,镇海就是成吉思汗在哈拉真沙坨之战被王汗打败后,只剩4600人到了班朱尼河,镇海是个大富商,拿出全部财产自助成吉思汗,与铁木真共饮班朱尼河水的人。
脱列哥那摄政后,重用奥都剌合蛮,甚至出空白诏令使奥都剌 合蛮自填内容。中书令耶律楚材谏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 廷自有宪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诏。'‘但脱列哥那却下诏道: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中书官吏不为起草文书者,断其手。耶律楚材凛 然说道:“国家典故,先帝都委托老臣,与那些官吏有何关系?事若 合理,自当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况断手乎! ”
脱列哥那大为不悦,便时常撇开耶律楚材直接下令。耶律楚材愤悒成疾,于1244 年五月去世。
耶律楚材作为蒙古时期一大政治家,正色立朝,不为势屈,事功卓越,操守谨严,每每陈述国家利病、国民休戚,辞色恳切,故深得窝阔台的信任。
耶律楚材改变草原传统方式,从战争中的掠夺财物为非战争的赋税征收,注意用中原封建文明去影蒙古汗国的社会政治制度与治国方法,并通过其主持 的对中原地区的治理,使蒙古统治者在适应中原农业文明的道路 上大大前进了一步,以逐渐融合居庸关南北的经济文化之差异,为此后元世祖忽必烈统一天下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耶律楚材死后,脱列哥那治理国家更是肆无忌惮,搞得人心浮 动,怨声载道。
由于汗位长久空悬,各支宗王都在窥视汗位,四出活动,馈赠钱财,或请托说情,联络盟友,求对方在忽里勒台大会上投 己一票。
只有唆鲁和帖尼別吉(拖雷之妻,第四位大汗蒙哥,第五位大汗忽必烈和伊利汗国苏丹生母)与其儿子例外,循规蹈矩,没有经营, 以免招惹忌恨。
脱列哥那摄政时久,权位渐固,认为让儿子贵由登基的时机已成熟,便向各处宗王、贵族、大臣、将领等发信,邀请他 们出席忽里台大会。
但因贵由还未归来,东翼宗王之首斡惕赤斤甚至萌发了用武 力抢夺汗位的野心,斡惕赤斤是铁木真的幼弟,根据蒙古幼子守灶的传统,他是本身就有基础成吉思汗地位的传统,成吉思汗曾经分封诸弟,东边斡难河以东的领土分给诸弟,因为幼子守灶,他是东道诸王之首,于是他在1243年五月率大军迫近兵力空虚的和林城 下。
一时风声鹤唳,整个蒙舌帝国都为之骚动了。脱列哥那急选 心腹甲兵,欲西迁躲避,老臣耶律楚材阻止道:“朝廷为天下之根 本,根本一摇,天下将乱。臣观天象,必无患也。”
于是脱列哥那派使者阻止斡惕赤斤进兵道:“我是你的侄媳,对你存有期望。你这 次带着军队前来有何用意? ”并把在宫廷中供职的斡惕赤斤的亲属 都送还,斡惕赤斤无言以对,又闻知贵由已从远征途中还到封地叶密立,夺汗图谋已难以实现,在懊悔之余,只得托词说是为参加某 将领的葬礼,并无抢夺汗位之意,然后偃旗息鼓,悄悄地返回自己 营地去了。其他觊觎大汗之位者看见势力强大的斡惕赤斤尚旦不 能得遑,也随即打消了各自的非分之想。
1246年(宋淳祐六年),蒙古各宗王、将领应邀齐集答兰答八思,唆鲁和帖尼别吉率儿子们最先 抵达,他们身着华丽,雍容华贵;东道诸王以斡惕赤斤为首,率若八 个儿子及其亲属;西道术赤系和察合台系(察合台此时也已病逝 此)诸王,及河中地区、汉族地区的达官显贵,也都纷纷按时抵达。
贵由为他们准备了两千座帐幕,使本来空旷的草原上忽然间人烟 辐辕,车水马龙。只有术赤之子拔都因其父与察合台关系不谐,自己也曾与贵由结下过节,故不想看见贵由即位,就借口腿疾未痊愈,行动不便,只派几个弟弟前去赴会。
七月,忽里勒台大会在和林附近草原上召开,与会宗王、将领 们一致商定:窝阔台虽预定失烈门即位,但其尚未成年,而贵由作为窝阔台的长子,又战功卓著,合当即位。
贵由因身为成吉思汗长孙的拔都拒绝到会,深为疑惧,便在照例逊谢一番后,与诸宗王约定:“此后汗位要保留在我的族内。”众人一致同意。于是他们在草 原上举行萨满教仪式,全体宗王脱下帽子,解开宽腰带,把贵由扶 上大汗宝座;随即照例是通宵达旦的狂欢,七天后习王欢结束,贵由把许多财物分赐给臣下。
贵由虽已即位,但朝政仍受脱列哥那控制,为争权夺利,母子间由此失和。
《世界征服者史》载:贵由之弟阔端原本体弱多病, 当时,贵由的老师合答的一个侍从告发法提玛用巫术蛊害阔端,而 阔端回到封地后病势大为沉重,便遣使兄长要为他报仇,随即传来 阔端的死讯。在贵由支持下重新上台的镇海,便向贵由重提此事, 贵由因此强逼其母交岀法提玛。
在屈打成招下,贵由下令将她身上七窍用线缝住,裏在一块大毡中抛入河水中处死。不久,极为脱 列哥那所信任、权倾朝野的财物官奥都刺合蛮也被处死。数月后, 脱列哥那便郁郁病死。所谓处死仆人为弟弟报仇不过是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是打击后权。
贵由登基后随即调査斡惕赤斤图谋不轨之事,因事关至亲,调査非常缜密细致,在证明有罪后,斡惕赤斤被处死。
此时察合台汗国的统治者是察合台之孙合刺旭烈,但贵由与合刺旭烈之叔也速蒙皆情深谊厚,便说:“儿子还在世上,孙子怎能继位? ”这当然也有 为自己抢夺侄子失烈门汗位之事作辩解之意,但合剌旭烈由此而失位,由也速蒙哥取而代之。贵由还严厉谴责了那些在窝阔台去 世后的混乱时期向地方上勒索财物的宗王们。贵由的严酷执法, 使得大臣和亲信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对朝政有所进言。
贵由遵成吉思汗所制定的一切札撒,不许作任何改动,对窝阔台汗的诏令,也无需他认可即能公告天下执行。深得大汗信任 的合答和宰相镇海两人都是基督教徒,贵由在潜移默化之下,也笃信基督教,基督教徒也因此大受青睐。伊斯兰教徒的待遇无法与 之比肩,但敢怒而不敢言。
贵由于即位的次年秋,突然对外宣称自己患有慢性病,其父赐 给他的叶密立旧营的气候、水土宜于其健康,随后便率一支大军向 西行进。对于贵山忽然“西巡”的原因,拉 施特《史集》说是为了突袭拔都。故当贵由抵近叶密立时,与拔都 家族关系密切的唆舎和帖尼别吉急忙暗遣使者通报拔都,称大汗此行“并非别无用意”。
于是拔都点集军士,打着朝觐大汗的旗号, 东向而行,准备与贵由兵或相见。1248年(宋淳祐八年)三月,正 当两军相向,战争迫在眉睫之际,贵由突然死于距离拔都所在的别 失八里仅一周路程的撒麻耳干境内,享年四十三岁,庙号定宗。贵 由的实际在位时间还未满二年。因贵由突然去世,蒙古宗亲之间的战争危机再次消弭。
贵由的死因,据欧洲教士鲁布鲁克说,传说是被拔都遣人毒 死。又传说,当时拔都遣其弟昔班觐见大汗,并祝酒致拜,但在席 间两人忽然斗殴并同归于尽。可见,贵由死于拔都之手的说法,在 当时曾广为流传。
贵由死后,其妻斡兀立海迷失皇后摄政,
遣使向拔都告丧。拔都不想背上恶名,便向她的使者表示自己“年老体弱,脚有病不能 走动”,请她按照老臣镇海的意见处理朝政,使一场迫在眉睫的危 机消弭于无形。
但翰兀立海迷失既无能又好巫术,其二子忽察和 脑忽,年轻任性,各据一官,互相不服,使一地出现三个君长,臣下无所适从。此时,蒙古草原大旱,河水尽枯,崭草自焚,牛马十死八九,人不聊生。
加上汗位久虚,人心汹汹,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之争 再趋激化,而无暇南顾,故对南宋的攻势大为减弱。
蒙古四大系宗王(成吉思汗和大妃孛儿帖的四个嫡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之间
窝阔台系因贵由汗逝世,而失去了最后 一位有能力治理国家者,并陷入内部纷争之中。察合台系的也速蒙哥虽然支持斡兀立海迷失皇后,但也因内争而大大削弱了力量。
反观与窝阔台系、察合台系有隙的另两系宗王,术赤系自拔都继位 后,内部稳定,征服钦察草原后,建立了钦察汗国,
驻兵伏尔加河畔,兵强马壮,伺机而动。而拖雷的四个儿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 阿里不哥,在其母亲唆鲁和帖尼别吉抚育卜已长大成人,个个能征惯战,并与拔都结成同盟,而在汗位的争夺中处于有利地位。
唆鲁和帖能别吉颇有才智,在拖雷死后,窝阔台没与任何人商 议,就一反蒙古习俗,把原属拖雷的两千精兵拨归自己的次子阔端,拖雷的老部下们忿忿不平,来向唆鲁和帖尼別吉诉苦:“按照成吉思汗的诏敕,这两千人马属于我们,现在大汗却无缘无故地拨给阔端。拖雷为救大汗而死,现在尸骨未寒,大汗如此所为,怎能对 得起成吉思汗与拖雷?”
唆鲁和帖尼别吉却劝说他们要无条件地服 从窝阔台的命令。唆鲁和帖尼别吉深知窝阔台此举是为了削弱拖 雷系的势力,但现在并非是据理力争之时,而只得委曲求金,韬光养晦,严禁儿子违反法令,以免遭大汗忌恨而致祸,并在不露声色 间施展恩惠,收揽人心。窝阔台为使唆鲁和帖尼别吉就范,曾心生一计,欲根据蒙古旧俗,把她嫁给自己的长子贵由,但为她所婉拒。 至此,唆鲁和帖他别吉为使其子能得汗位,乘机加紧行动。
1249年,蒙古汗国中年辈最尊、声望最隆、兵力最强的拔都以 长兄的名义向各方派出使者,说自己正患脚疾,行动不便,要求诸王到他的驻地来,召开推举新汗的忽里勒台大会。但窝阔台、察 合台系诸宗王认为成吉思汗的根本之地在斡难河、怯绿连河,为何 要去钦察草原开忽里勒台大会?贵由诸子的封地距离拔都辖境较 近,便赶在诸王之前去拜见拔都,但又借口巫师说久留不利,仅待了一两天便返回了;失烈门甚至拒绝应召。但慑于拔都的威望,未 去钦察草原的诸宗王还是派出代表向拔都保证将不违背“全体宗 王们的长者”之命令。富有机谋的唆鲁和帖尼别吉见状,赶紧派遣 长子蒙哥等人西去拜见拔都。
拔都欢迎蒙哥的到来,并念在本系与拖雷系的旧恩,而自己又与窝阔台系诸王有隙,故决定推举蒙哥为大汗。
拔都指责窝阔台系诸王违背窝阔台之命,不立失烈门,而立贵由为大汗;并称赞蒙 哥的聪明与才干,说按照札撒和蒙古人的习俗,父位当传给幼子, 而蒙哥正是成吉思汗幼子拖雷之子,故具备了登临大位的全部先决条件。于是在拔都所驻的阿剌脱忽剌兀,由拔都主持举行了忽 里勒台大会。与会者除术赤、拖雷两系诸宗王外,窝阔台系下的合 丹、察合台系下的合剌旭烈等人也参加了。
在大会上,拔都作了推举蒙哥的发言后,斡兀立海迷失皇后的代表八剌当场反对道,昔日窝阔台汗命以皇孙失烈门为嗣,诸王 百官皆闻之。今失烈门故在,而议欲他属,将置其于何地耶?”蒙哥的异母弟木哥随即反驳说:“窝阔台有命,谁敢违背?然而前日议立贵由,由皇后脱列哥那与为之,是则违背窝阔台之命者汝等 也,今尚欲责备谁? ”八剌语塞,由此蒙哥顺利获得了忽里勒台大 会的推选。然后大家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全体宗王和将领们都站 起,解开腰带,摘下帽子,跪在地上,拔都举起杯子,所有在场的人 都宣誓效忠,并确定于新年举行忽里勒台大会,拥立蒙哥正式登上汗位。
为不给反对者以口实,拔都向成吉思汗的后妃、窝阔台汗的后妃和儿子们、唆鲁和帖尼别吉以及其他宗王、将领们派去使者,说 明在所有的宗王中,只有蒙哥耳闻目睹过成吉思汗的札撒和诏敕, 为了重振汗国的国威,大汗之位非蒙哥莫属!同时,拔都又派自己 的兄弟别儿哥和不花帖木儿率领军队护送蒙哥到怯绿连河地区, 以便在全体宗王的参加下,体面地把蒙哥拥上汗位。
但窝阔台、察合台两系诸宗王接二连三向拔都遣使反对蒙哥登位,并拒绝出席来年的大典。窝阔台系诸王说:“汗位应归属我 们,你怎能授予他人? ”拔都答复:“推选蒙哥是兄弟们的一致意见, 既已确定,无从更改。蒙哥治国,而且窝阔台诸王的利益将得 到照顾,因为治理如此一个从东到西的大帝国,决非汝等孩提之辈能所能及。”使者数次往返却均无结果。
为此,唆鲁和帖尼别吉四处奔波,忙碌不已。她首先派使者向 拔都表示由衷的感谢,再施恩惠,邀请亲友参加忽里勒台大会。对 持敌对态度的诸王,她始则施展怀柔手段,向他们派遣使者,表达 其诚意与关怀,希望他们改变态度。这招失败后,她又软硬兼施, 抚慰、恐吓并行,但仍遭拒绝。反对者虽对唆鲁和帖尼别吉彬彬有礼的言辞颇感满意,但由哪一家族的人登基,实关系着千秋万代的 大事,自然不肯轻易妥协。预定的一年时间就这样在争吵中度过, 双方不能达成协议,登基大会被迫延期。
最后,拥立蒙哥的诸王在拔都的授意下,聚集在怯绿连河畔集 会,派人通知窝阔台、察合台两系诸王马上前来与会。迫于大势, 这些反对者只得相继动身,但又故意行动缓慢,认为没有自己参 加,忽里勒台大会就不能召开。别儿哥将这-•情况报告拔都,拔都 答复道:“你只管拥立蒙哥登上宝位吧,那些背弃札撒的人都得掉 脑袋。”因此,与会诸王于1251年(宋淳祐十一年)六月单方面举行忽里勒台大会,拥蒙哥即位,窝阔台系的统治至此结束。
据说为了选择登基仪式举行的时辰,星相家们占卜选出了一 颗吉星。可那儿天,天空一直阴霾,不断下雨,不见太阳,但又恰好 在星相家选定的那一刻,一轮璀璨夺目的红日穿云破雾而出。这 无疑是一个大吉兆,预示着蒙哥已经得到“长生天”的庇佑,具备了 无可争议的大汗资格。在场的诸王、将领们都把头上的帽子摘下, 把腰带搭在肩上,表示拥戴蒙哥登上宝位。
登基仪式结束后,蒙哥按惯例宣布在草原上举行盛大的庆贺 宴会,历时七天。据《史集》记载,宴会每天消耗掉二千车美酒和马 乳、三百头牛马、三千只羊。狂欢期间,窝阔台系诸王合丹、灭里, 察合台系的合剌旭烈按照固有的习俗与通常的礼仪前来祝贺,受 到蒙哥的热情接待。合丹、灭里是窝阔台的庶子,与斡兀立海迷失 及其儿子存在矛盾,且汗位留在窝阔台系内,也轮不到他们头上,故不愿与蒙哥为敌;而合刺旭烈为能从其叔也速蒙哥手中夺回察 合台封地的统治权,不得不前来投靠蒙哥。
蒙哥虽已登基,但窝阔台、察会台两系势力仍存,威胁尚未解 除,故铲除异己的斗争势在必行,契机就是所谓的克薛杰吿变。
《世 界征服者史》的记载就较为详尽和准确了。
据说蒙哥帐下有一个名克薛杰的鹰夫,为寻找一匹丢失的骆 驼,无意中闯入贵由之子脑忽、窝阔台之孙失烈门两王的营地,发现装着朝贺用品的车辆中藏有武器,打听到他们是想趁朝贺之机 发动政变。克薛杰于是一口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径向蒙哥告发了此事,敦促大汗尽快采取防范措施。由于蒙古人的历史上从没 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人们都认为他的话完全不可思议。宗王们反复询问,克薛杰都如实所述,前后一致,没有丝毫矛盾,但蒙哥还是置之不理。但宗王们认为应当小心从事,防患于未然,在征得蒙 哥的同意后,派大将忙哥撒儿去调査事情的原委。
忙哥撒儿率领三千骑兵,在黎明时分接近失烈门的营地,亲率 五百名壮士发动进攻,其余人马则从左右两翼迁回包抄。失烈门 等人因将奥鲁(又称老小营,蒙古人行军作战时,家属、辎重随营迁 徙。此帐幕、妇幼及牲畜所在的辎重队即称奥鲁)留在远方,仅率五百名轻骑前行,无力抵抗,只得随忙哥撒儿去拜见蒙哥汗。在接近汗帐时,失烈门他们突然被缴械,随从们皆被扣留于帐外。失烈 门等惴惴不安地进入大汗的宝帐,行了九次臣服之礼,蒙哥也未加 为难,一连三天让他们参加欢宴。至第四天,当失烈门等人准备辞 行时,蒙哥下令扣留他们,并命令其属下都回到各自的营地,如若 逗留,定杀不敕。为根究此事变,蒙哥命令尚未到来的斡兀立海迷 失及诸王忽察、不里、也速蒙哥等自行投案,并派大将率十万大军 驻守在别失八里至哈剌和林一线,与驻守海押立的弘吉兰王子相呼应,以防范察合台系诸王的异动。
对于如何处置参与叛乱的诸王,蒙哥召集诸宗王和将领们征 求意见。但诸人的处理意见都不合蒙哥之心意,而老臣牙剌洼赤 却一言不发,蒙哥便征求他的看法。牙剌洼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 说了一段古代西方著名的历史故事:
当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征服了世界上大部分地区时,他 打算进军忻都斯坦(今印度)。但他的将领和贵族都纷纷要求 独立。亚历山大对此束手无策,就便使者去向贤明智慧的亚 里士多德请教,浦问如何对付那些专横跋扈的将领们。亚里 士多德并未回答,只是与使者一起来到花园中,吩咐把根深叶茂的大树拔去,而在原来的地方种上一些小树。亚历山大听 了使者的报告后,悟出了其中的玄机,便处死了那些飞扬跋扈 的部下,而让他们的儿子统领其父亲遗下的军队。从此令行 禁止,无人再敢抗命不遵了。
蒙哥非常欣赏牙剌洼赤所讲的这则寓意深长的历史故事,知道对付叛乱者不能手软,遂下令将与谋反之事有牵连的将领们全 部处死,结果窝阔台、察合台两系的臣属大批被处决,据称被诛者 共七十七人,使两系的力量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而 对于两系宗王,因为是至亲,蒙哥不能一概诛杀,只得视情节分别 处置:窝阔台之子不里被派遣去拔都之处,由拔都审问处死。另一 子也速蒙哥之妻脱合失,由合剌旭烈下令当着其夫之面给活活踢 死,合剌旭烈重新获得对察合台封地的统治权,但他死于回去的途 中,于是合剌旭烈之妻斡儿吉纳奉蒙哥汗之命,至察合台封地杀死 也速蒙哥;而贵由之长子忽察因向蒙哥汗虔诚地表示臣服,得到宽 佑,而得以悠游林泉,以终天年。其余诸王皆遭流放,失烈门后来在随忽必烈南征江南时,被投入河中处死。
但斡兀立海迷失却不肯归案,她对蒙哥的使者说:“诸王曾立下文书称:王位应永留在窝阔台系内,你等不与他的后人为敌。
现在你等自食其言。”蒙哥闻言大怒,将斡兀立海迷失逮捕,命忙哥 撒儿审讯。忙哥撒儿为了煞煞她的威风,命令把她的衣服剥光,拖 上法庭审讯。斡兀立海迷失抗议道:“为何要让其他人看到那除了 君主以外、任何人也不应当看到的身体? ”于是按照蒙古的习惯做 法,把她和失烈门之母合答合赤一起裹在一张大毡子中,扔进大河 里淹死。贵由的三位大臣,师傅合答、丞相镇海、书记八剌皆被捕, 合答、镇海很快被处死,而八剌在押赴刑场那天,因唆鲁和帖尼别 吉生病,蒙哥为替她祈福,赦免当天受刑者,八刺侥幸逃死。
蒙哥的成功登基,使蒙古宫廷内部的长期纷争告一段落。他整饬朝政,重委官吏,继续派军出征四方,从而使宋、蒙之间一度趋 于平缓的战争再度激化。蒙古汗位从此从窝阔台系转到托雷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