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高考后，我在东莞，从厚街的洗头店，到最繁华的王子酒店。
从电子厂螺丝工，到酒店侍者，最终资产上亿。
直到东莞覆灭，我才敢把故事讲出来。
1
1997年，我20岁，高考失利后，到莞城打工。
那时候的莞城鱼龙混杂，遍地是黄金。
最奢华的王子酒店门口停满了豪车，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每到夜晚闪烁着粉红色灯光的洗头店，透过玻璃，你能看到里面坐着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美女卖弄风姿，是穷人的天堂。
这里的女人远比男人赚得多，她们中的大多数，白天是厂妹，晚上是躺妹。
对金钱的渴望超越了羞耻心，小巷里成排的洗头店，到处是衣着清凉的美女，眉目含情地往你手里塞传单。
这传单也有趣，一面是50元人民币，翻过来则是服务项目。
一个休息日，我就被塞传单的大姐拉住，
“靓仔新来的吧，你刚来不知道哪家店好，我带你去，包你满意。”
我没预料到现在都是生拉硬拽地揽客，半推半就也就跟着去了，我确实是刚到，想看个新鲜。
“靓仔，我先给你说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50块钱20分钟，你要是厉害，”她扫了扫我腿，，“超时可是要加钱的。”
她七拐八拐将我带进一个小店，我立刻就后悔了。
并不是说那些人不漂亮，只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总觉得第一次应该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随便一个洗头妹。
那大姐死拽住我，“哎呀，来都来了，你先看看嘛，不喜欢再走不迟。”
我有点烦躁，环顾了一圈一圈四散在角落里在抠手脚指的姑娘们，眼花缭乱。
这里和普通理发店的区别是，后面有很多破布帘子隔成的隔间，隔间里的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喘息此起彼伏。
也许是这种氛围让我有些燥热，又或者看上了最角落里那张明媚的笑脸。
来都来了，我长这么大连那事儿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确实应该尝试一下。
她欢快蹦跳着拉我走进布帘子后面的隔间，她的欢快让我有一瞬的错愕，不像是客户与洗头妹，倒像是新郎和新娘。
帘子里面只有一张很窄的小榻，我坐在小榻边有点紧张。
说起来挺难为情，老家比较落后，我只看过小说和杂志图片，连个可以动的都没看过，可在这种情形下，没有男人会承认自己不会。
她躺上床，我也跟着压了上去，然后埋着头毫无章法地乱啃。
她突然咯咯地笑了，我抬起头，
“怎么了？”
“你牙齿磕到我的锁骨了，怪痒的。”
那种紧张感好像从她这句话之后就烟消云散。
我小心翼翼地只让嘴唇碰到肌肤和锁骨……
直到她红着脸，小声嘟囔，“不是这里……”
我才又慌了神，闷哼着急得满头大汗，更加可着劲儿探索。
我趴在她身上喘气，好一会儿一动都不想动。
她用手指在我背上画圈圈，“小男孩，感觉好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反问，“你呢？”
她长长地睫毛眨了眨，弄得我脸上也痒痒的。
其实还不到时间，甚至还有一半，但我还是加了钟，用来聊天。
我问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开心，她说我长的帅。
她说：“结束后会跟我聊天的客人是好人，有些人一分钟都不肯浪费。”
她还说：“会花钱买时间让我们休息的客人是大好人。”
而我是又帅又好的人。
我是第一次被女人夸奖，还是这么漂亮柔软的女人，离开前我跟她说：“下次，下次就舒服了。”
我就这样交付了自己荒诞而青涩的第一次，我找不到方向，她痛得流泪，在我的背上抓出血痕。
从那天以后，我一下工就去洗头店，并且只找瑶瑶。
直到工友说要一起去给瑶瑶捧场。
工友们互相推荐洗头店稀松平常，可我就是心里不得劲儿，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瑶瑶。
甚至她在我眼里并不是洗头小妹，而是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
周围的工友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不食人间烟火，食香肠吧……”
我心中的怒火在这种粗鄙的黄色笑话里达到顶峰，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侮辱瑶瑶的人身上。
工友没料到我会出手，
“阿曜，你疯了吧，竟然因为一个洗头妹跟工友打架。”
“你不会喜欢上那个洗头妹了吧？”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每天想见一个人，每天都想跟她睡觉就是喜欢。
年少时的感情热烈而纯粹，我跑到那家洗头店，鼓起勇气，对瑶瑶表白，
“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瑶瑶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随即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幸福都降临在我身上。
2
确定关系后，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继续当洗头小妹，所以，我带着瑶瑶离开了洗头店。
我本想着在莞城，只要肯干，总归饿不死。
可我还没有吃到时代的红利，先经历了时代的洪流。
1997年，美国金融收割香港。
那时的我还理解不了大洋彼岸的金融危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就成了第一批被辞退的人。
此后的一个月，不仅没有工厂招工，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辞退。
在我们两人分吃一碗面的第7天，揽客大姐劝瑶瑶继续回洗头店上班。
“你看，新来的小妹第一天就挣了200，人家也是有男朋友的。”
“这厚街从来都是男人啃女人，女人养男人，她们这么做都是为了爱情。”
我被这一番理论震惊，可心里还是过去那个坎儿。
瑶瑶客气地送走洗头大姐，做出了决定。
“要赚就要赚大钱，我们去王子酒店。”
王子酒店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总觉得不是个干净地方，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我起初拒绝，只是后来没抵过饥肠辘辘的肚子，和被催债的房东。
97年的秋天，我亲手将自己的女朋友送进王子酒店。
3
瑶瑶带我在王子酒店的后门找到梦梦姐。
我才知道梦梦和瑶瑶是亲姐妹，只是一个跟父一个跟母。
两人确实看着不像一类人，瑶瑶天真漂亮，可梦梦姐身上有一股劲儿，绝不是风骚，而是有气质。
梦梦姐说实话没多漂亮，可往那一站，就有一种莫名让人舒服的气场，有头脑，情商高，八面玲珑。
近几年才有个词来形容她——跟过大佬的女人。
瑶瑶经介绍成了酒店技师。
为了赚更多的钱，也为了陪她，我也进入酒店，成为一名“侍者”。
侍者的工作就是陪客户挑选技师，把客户喜欢的技师编号记下来安排服务。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第一次在为客户服务时被酒店的奢华和服务的流程所震撼。
从大门而入，罗马柱雕花螺旋楼梯，每一级台阶都铺着柔软的地毯，奢华的气息弥漫着每一个角落。
楼道里，满眼短裙玉腿的女孩匆匆而过，她们脚上是价值千金银色带钻工鞋。
我躬身弯腰领着客户进入包厢。
很快就有一个皮肤雪白，非常温柔，嗲声嗲气的女孩，娇滴滴地跪着进包间，跪着倒酒，跪着点烟，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恭敬与服从。
得到客户的示意后，我拉开包厢内的窗帘，窗帘后面是一间透明的玻璃房。
玻璃房里是正在跳着艳舞的技师，衣服套在身上，勾勒身材，刻意设计的每个动作都勾人心魄。
每个技师的身上都挂着一块号码牌，像商品一般，供客户挑选。
技师们并不会感到害羞，而是更加大方地展示自己，因为这是一面单向玻璃。
我们都能看到她们，但她们看不到客户。
这个环节被称作“果舞选秀”。
客户挑中技师，将编号报给我；如果客户对眼前的技师都不喜欢，那么我会继续上新的技师让客户挑选，直到有喜欢的为止。
当然钱给得足够，可以挑选不止一个。
酒店有188个风格迥异的房间，可双人蒸汽冲浪的浴缸、医院检查的椅子、日式韩式的风格，我会根据客户的要求给他推荐。
等客户挑好风格，我将对应的技师带入私密房间，我的工作才算完成。
进房间后的两个小时，9大项，65小项是酒店规定桑拿技师的服务流程。
酒店负责人在培训时曾耳提面命，
“客户为什么选择来王子酒店消费？”
“服务！只有完美的服务才是我们的竞争力！”
所以技师的服务项目不可删减，如果被客户投诉，会受到相依的惩罚，罚钱都是小事，据说还会被关小黑屋折磨挨打。
每次拉开包厢窗帘，我都提心吊胆怕跳舞的技师里有瑶瑶，又怕没有瑶瑶。
4
直到第3周，我一次都没遇到过瑶瑶。
我忍不住去跟梦梦姐打听。
“瑶瑶是新人，在培训呢，新技师要培训一个月，不仅要练习舞蹈礼仪，还有很多其他培训。”
“那我下周就能在玻璃房里见到瑶瑶了？”
梦梦姐欲言又止，脸色变了又变，
“瑶瑶是新人，亮相会开百花大会。”
我疑惑，百花大会又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梦梦姐扔下一句匆匆离去。
我和瑶瑶已经三周没见面了，我打听好她休息时间去找她。
她高兴地扑进我怀里，一如初见时雀跃，
“阿曜，我最近都在酒店培训，学了很多东西，走，我给你试试。”
出租房里她一脸狡黠，我笑得宠溺，猜测应该是学了桑拿项目，找我练手。
我从未体验过，如今有机会也有点心猿意马。
瑶瑶将手探入我的衣襟，挨根儿咬我的指尖，时轻时重。
我声音不觉放轻，染上了欲望，
“酒店在教这些东西？”
瑶瑶报了一连串花里胡哨、不能写出来的名字过后，我躺在床上为刚刚的体验震惊不已。
据说这套桑拿服务是基于岛国动作片，泰式，中医相互融合而得。
难怪有老板放言，“在王子酒店住过一晚，皇帝的体验也就如此了。”
后来商k里的游戏比刚刚上瑶瑶给我示范的“莞式服务”差太远了。
我看了眼环在腰间白嫩嫩的手，
“瑶瑶，我后悔让你去酒店做技师了。”
瑶瑶眼尾还泛着红，声音嘶哑，
“啊？为什么？现在好像不能走吧。”
培训期间不仅没有收入，还要给酒店押金。
我沉默地回抱住她，
这样美好的你，我不愿其他人拥有。
5
很快瑶瑶这批新人培训结束。
我跟着经理一起筹备“百花齐放”。
听经理说，正是这一次次的百花大会，才有了“十万小姐赴岭南，百万嫖客下东莞”的盛况。
首先要提前给老客户发“新茶到货，欢迎品鉴”的邀请函预热。
而后，所有的新技师要穿着露腿露腰秀身材的辣妹装，站在旋转舞台上展示自己。
她们身上挂着不同颜色的号码牌。
宛如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们需要想方设法展示自己的魅力，跟客户互动，总之就是想尽办法一切办法，引得客户高价相争。
根据价格定往后的评级，使各位技师牟足了力气。
我尽量分心，到处乱看，只有不那么关注瑶瑶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后来听说最受欢迎的技师，那天洗了5次澡，我想不通，也有点难过，一天洗5次澡，到底是干净还是肮脏。
生活并没有给我思考这些无聊事情的时间。
瑶瑶活泼的性格没几天就闯了祸。
“明明是他说这个项目不用做了，我没做之后他又去投诉……”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好好安抚客人，给客人加时间或者项目，再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
可瑶瑶性格倔，和客户吵了起来，酒店为了树立典型狠狠地处罚她。
在小黑屋待了一天一夜之后，瑶瑶被经理压着去跟客户道歉。
客户看到满身是伤的瑶瑶甩下5千块钱扬长而去。
可第二天瑶瑶还要继续站在玻璃房后任人挑选。
6
王子酒店的纸醉金迷令我心惊，我不能容忍瑶瑶再过如此屈辱的日子。
我们约定好一起离开，离开东莞。
那天刚好有个客户包船出海，只要上船就给1000块钱小费。
瑶瑶想赚最后一笔，
“放心吧，到时候我不进包厢，就在甲板上看看星星，我还没在大海上看过星星呢！”
我送瑶瑶上了船。
满怀期待着退掉了房租，收拾好了东西，和梦梦姐告别，打算和她一起开启新的人生。
可瑶瑶没有下船。
她怎么会没有下船！
她不下船能去哪儿？
她怎么可能不在船上！
“你听说了没有，有两个技师跟人私奔了！就在出海的那艘船上……”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一个字不信！
我还在这里，她跟谁私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