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于芹芹,原是乌鲁木齐市第一中学初中66届毕业生。1969年2月3日下乡至芳草湖农场五场三队;1972年8月到新疆日报社印刷厂工作,后调至报社人事处劳资科工作至退休。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一段不平常的历史,当年我们“老三届”都是从那段历史走过来的。
我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段历史,它成为我个人成长的一段珍贵经历。那段岁月在我们每个知青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留给我们的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1969年,年仅17岁的我积极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告别了父母、亲人,告别了母校——乌鲁木齐市第一中学,与我的同学们一起,第一批奔赴芳草湖农场,开始了完全不同于城市的知青生活,在农场广阔天地战酷暑、斗严寒,挥洒下我们的青春汗水和热血。
当时农场生活很艰苦,白面很少,多数时候是吃玉米面、高粱面的窝头、糊糊,不带油腥的水煮白菜、萝卜和案板炒韭菜(韭菜在开水里一焯,取出放在案板上切碎,撒些盐一拌就可以吃了)。
我们在农场大条田里干农活,春种、夏锄、秋收,冬季修大干渠,一年四季风吹日晒,劳动强度是城里人无法体验的。
但正是这段艰苦的生活和劳动,使我的意志得到了锻炼。通过艰苦的磨炼,增长了劳动和生活知识,增强了体魄。在三年半的知青生涯中,我经历了人生中的诸多第一次:第一次离开家,远离父母,开始独立生活;第一次住地窝子;第一次睡热炕;第一次挑水;第一次在大条田里割麦子;第一次………
在这风风雨雨知青路上的一个个第一次,那普通而顽强的生活奋斗经历,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永远记忆犹新。
第一次离家独立生活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们离开家去芳草湖农场的情景。那是1969年2月3日,新的自治区为我们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召开了非常隆重的欢送会。
会场锣鼓喧天的气氛令我们兴奋不已,豪情满怀。我们胸戴大红花,坐在送我们去芳草湖农场的大客车里,感到既自豪又光荣,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放声高歌……
农场生活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文化大革命”开始前,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远离父母,到农村的田间地头,早出晚归,抡锄头、握铁锨、挥镰刀干各种农活。
下乡前,父母也非常担心我瘦弱的身体能否适应农场的生活。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忙着为我准备行囊,父亲对我语重心长地嘱咐的情景令我终身难忘。
他告诉我要学会自己独立生活,照顾好自己;学会与大家和睦相处,知识青年要互相关心、爱护和帮助;要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不要放松学习、好好劳动,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能靠父母,要完全靠自己的努力。
牢记父亲的嘱咐,在三年半的农场生活中,我学会了大田里的各种农活,尤其在民兵排,什么脏活、重活都抢着干,不怕吃苦,被评为“五好职工”“五好战士”,还担任了队里的团支部书记。
在艰苦而枯燥的劳作之余,每天晚上我总是喜欢就着炕头上挂着的马灯,捧着从家里带来的书静静阅读(当时没有电灯、电视)。
因为长期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我原来双眼1.5的视力,在招工回城体检时左眼视力下降到了0.9。
也正是在农场那段时间不间断地学习,在阅读中外文学作品中汲取知识,从而为自己日后的深造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下乡前初中毕业的我,在1972年8月被新疆日报社招工回城后,边工作边上了广播电视大学,之后又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函授本科班,并取得了学士学位。农场生活是难忘的,它对于我一生的成长至关重要。
第一次挑水
我去芳草湖农场接受再教育之前,乌鲁木齐城里有不少地方的居民家里还未通自来水。
我记得当时我家附近的每条街、每条巷子里都有一个公用的自来水龙头,大部分人家吃水用水,靠一根扁担两个水桶挑。
我家在父亲单位的家属院住,院子不大,只有一个自来水龙头,离我家很近,只有十几米远。我家有一只上大下小的水桶,每天都用这只水桶提水,所以我到芳草湖农场前从来都没有挑过水。
我下乡的具体地点是芳草湖五场三队。当时的五场三队没有自来水,在距离我们队两公里处有一口井,是运用杠杆原理一压水就流出来的那种。因为太远了,我们平时吃用水都是在离我们住处约一公里远的大水渠里取水。
我们宿舍里住4个人,每次有人去挑水我都跟着去。刚开始我挑水的时候,简直跟豫剧《朝阳沟》里的银环一样,担子放在肩上压得受不了,像喝醉了酒一走三摇,走不了多远就得歇歇,我硬是坚持着每天挑水时多走一段路,没有多久就可以自己单独把水挑回宿舍了。
记得那年队上挑水抗旱,我们每个人一根扁担、一对上下一般粗的大水桶,头一天挑了一天水,个个肩膀上压起了馒头似的肿块,第二天空扁担压上去都火辣辣地疼。
我们在扁担中间捆上一块毛巾,咬牙坚持挑水3天,完成了抗旱保苗的任务。
第一次在大条田里割麦子
芳草湖农场每年7月初麦子成熟就要抢时间收割,队上的老乡帮我们把镰刀磨得很锋利(镰刀磨不快,既费体力,进度又慢)。
农场大条田割麦子是用“提镰”,那是一种长约一尺半、宽约一寸五的大镰刀,把子也长,掌握不好就容易割到手,还会砍伤自己的腿。
老乡们非常耐心地教我们如何使用提镰,我们认真地学,很快知青们都能甩开镰刀割麦了。
麦收季节,每天半夜就出工了,出门抬头一看,月亮还挂在天边,满天星星。到了麦地里看不清,人们就分散在地头上割,到天亮割倒好大一片。
队里派人送早饭到地头。吃过饭后,每人平均占一米宽,一个跟着一个开始往前割。
芳草湖的条田真长,一上午都割不到头,天黑了才收工,每天都这样,要半个多月麦子才能收割完。
麦收季节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从日出到日落,我们每天顶着炎炎烈日割麦子,虽然都戴着草帽,大家还是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一整天都没干过。
手上磨出了血泡,有时不小心镰刀割了手,就用手绢包扎一下,继续往前割。最要命的是一直弯着的腰疼得像要断了一样,趁中间集体休息时就赶忙躺在麦田里让腰舒展一下。
记得那年我们队的知青,也是我们的同学石文新,在麦收时坐骨神经痛的毛病犯了,走路都腰来腿不来的、一扭一扭十分困难,每天晚上让赤脚医生扎针,可第二天他照样咬牙坚持到地里割麦子,硬是一天都没有落下,让我们非常佩服他的毅力和不怕吃苦的精神。
第一次学开拖拉机
我原来是被分到了种瓜班,干了不到几个月又被调到了垦荒队。到了垦荒队我才切身感受到了真正的兵团生活,比电影里的“三五九旅”还要激动人心。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为了避开戈壁滩上的酷暑,垦荒队员们早早就出发,扛着红旗,坐在拖拉机上,一路欢笑、一路歌声。
我的心同样随着歌声在辽阔的天空中飞翔。很多时候我都不坐拖拉机,紧随着车队跑步前进,有时还跑在了他们的前面。
阵阵机器轰鸣声燃起我多少青春的渴望与梦想,尽管喝着尘土迷着双眼,心情却像那蔚蓝天空中的白云一样舒展。
每当干活的时候,我都是不惜体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班长看我年纪小,干起活来又卖力气,怕我受不了,每次都帮我一起刨树、挖根、拉柴火。
在我们的努力下,成片的梭梭林变成了万亩良田。
一天连长通知我到机务班报到,去那儿学开拖拉机。这样的待遇可让其他同志们羡慕死了,更让我兴奋不已。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在拖拉机班虚心学习,掌握更多的本领,更好地为边疆服务。
没过多久我就掌握了拖拉机配套农机具的使用,于是春天的播种机、夏天的轮式拖拉机、秋天的“康拜因”收割机我都熟练地驾驶过。
其实开拖拉机并不是像其他人想像得那么轻松,虽然说是不用在烈日下全凭体力劳作了,可拖拉机手在白天忙碌了一天后还经常上夜班。
虽然到兵团锻炼有些日了了,但到了晚上我胆子仍然很小,不敢独自一人回连部拿夜饭,好几次都碰到了野狼、狐狸的跟踪,好在每一次都有老同志在身边,使我化险为夷……
我在新疆芳草湖农场3年半的知青生活,在人生的长河中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我却刻骨铭心。期间有苦涩,有酸楚,更多的却是甘甜。
那时生活虽然非常艰苦,但每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精神饱满的、无忧无虑的。当与家人、好友谈起那难忘的日子时,我的心潮总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从芳草湖农场回来的日子里,生活工作虽经历了很多困苦与磨难,但经过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我已被磨炼得坚强、勇敢、更加自信,这段难以忘怀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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