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老家院子里搭起了三米高的戏台,红绸子裹着竹竿扎的棚顶。
东北腊月的寒气里,十几个电暖器围在灵棚四周,连唢呐铜碗都结着冰碴。
这位赵本山徒弟蹲在花圈堆里,把奶奶生前最爱吃的黄桃罐头摆上供桌,罐头瓶子上还留着老太太用红漆写的福字。
村里七十多岁的司仪老李头叼着烟袋说,这场丧事摆了整整三天流水席。
光是猪肉就用了六百多斤,白菜堆得跟小山似的。
从沈阳请来的戏班子搭了六个大棚,唱二人转的台子跟说评书的对着演,这叫对棚十里八乡来了得有两千多号人,把村头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杨树林那天的唢呐吹的是《百鸟朝凤》。
他裹着军大衣站在雪地里,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核桃。
吹到高音处,铜碗里震落的冰碴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有老乡亲抹着眼泪说,这动静跟三十年前屯子里老王家办白事那回一模一样。
要说程野为啥把丧事办这么热闹,得从他小时候说起。
那年他爹妈离婚时正赶上秋收,七岁的小程野蹲在苞米地里哭,是奶奶拿着拨浪鼓逗他孙儿看好了,这鼓点能换钱后来老太太把压箱底的戏本子全翻出来,教孙子唱《小放牛》,连唢呐的气口都手把手教。
村里新修的广场上,二十多个老太太正扭着秧歌。
领头的王婶说,这水泥地是程野三年前花二十万给奶奶修的。
92岁的老太太生前最爱穿红褂子领舞,现在广场东北角还摆着她用惯的录音机,里头《最炫民族风》的磁带都磨花了。
追悼会最后一天下葬时出了件奇事。
八个壮汉抬棺材走到半路,突然窜出条大黄狗,冲着送葬队伍直作揖。
村里老人说这是程野奶奶养了十五年的老狗,三年前就没了,没想到这会儿又来送主人。
程野当场跪在雪地里,朝着老狗磕了三个响头。
要说这排场是不是太大,村里开小卖部的张叔有话说。
他指着货架上整排的黄桃罐头老太太就好这口,程野每月都从沈阳成箱往回寄。
去年腊月雪大封路,他愣是扛着两箱罐头走了十里山路货架最上层还摆着程野去年给奶奶买的金镯子,说是老太太嫌戴着干活不方便,非要存在小卖部当镇店之宝。
杨树林吹完唢呐没急着走,蹲在灶台边帮厨子剁酸菜。
他说程野奶奶做的酸菜馅饺子是一绝,有回在沈阳演出,老太太托人捎来二百个冻饺子,后台二十多号人抢得差点打起来。
这会儿案板上摆着的饺子馅,还是按老太太的方子调的,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剁得细碎。
送葬队伍经过村小学时,六十多个孩子齐刷刷站在操场背《弟子规》。
校长说这是程野的主意,他奶奶生前最疼孩子,每年儿童节都自掏腰包给全校买新书包。
现在教室墙上还挂着老太太和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她系着红领巾,笑得满脸褶子。
要说这场丧事为啥请这么多戏班子,程野跟帮忙的乡亲解释过。
他说奶奶这辈子就爱热闹,年轻时在公社宣传队,老了在广场领舞,临走前还念叨着想看对棚灵堂里摆着的黑白照片,就是老太太八十岁生日那年,穿着戏服在自家院里唱《穆桂英挂帅》时拍的。
下葬那天半夜,程野独自在坟前守到天亮。
村里打更的老刘头看见他抱着唢呐坐坟头上,吹的都是奶奶教的老曲子。
第二天雪地上留着七八个空罐头瓶,每个瓶口都插着三根燃尽的香。
这事儿在村里传开后,有年轻人问九十岁的赵老爷子咋看。
老爷子吧嗒着旱烟说孝顺分两种,活着时端茶倒水是孝,死了后了却心愿是顺这话传到程野耳朵里,他红着眼圈直点头,说等开春了要在奶奶坟前种片桃树林。
要说这场丧事最让人唏嘘的,还是程野和杨树林的兄弟情。
俩人在灵堂后台对词时,杨树林突然掏出个拨浪鼓,说是程野奶奶十年前送他的。
鼓柄上刻着戏比天大四个字,如今漆都磨没了,杨树林说这比他得过的小品奖杯都金贵。
这场红白相间的丧事过去半个月,村里广场舞照常跳。
只是领舞的位置空着,音响里时不时会蹦出段唢呐独奏。
有细心的乡亲发现,程野家老宅门框上多了块木匾,刻着艺传三代四个描金字。
听说是用老太太的棺材边角料做的,木匠说那木头是上好的红松,带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事儿您怎么看?是觉得大操大办没必要,还是该尊重老人的心愿?咱们评论区唠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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