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爹娘在山中走失多年的女儿。
被找回来后,旁人说我痴傻,笑我愚笨。
于是及笈前夜,爹娘商量着将我替姐姐献给山神。
在一旁啃着红薯的我倏然抬头。
为什么要把我献给自己?
1.
爹娘商量着献祭山神一事时,我正坐在地上啃红薯。
走失在山里的时候我都是吃果子喝露水活下来的,红薯真的好多年没吃过了。
我记得好几年前我救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叫我山神来着,之后救的人都这么叫我,叫了好多年。
爹爹和阿娘说的也是我吗?
为什么要把我献给自己?
爹娘说这是村子每年的习俗,选一个适龄的女子献给山神做新娘,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可我以往没见过任何一位姐姐。
爹爹说:“今年抽到温儿了,我们养了她这么久,可不能献给山神,白白打水漂。”
阿娘边比了个数边说:“村口王家可是说了,出这个数让温儿嫁她呢!”
谈温,比我早出生一年的姐姐。
不同的是,她生的极为漂亮,幼时便长的粉雕玉琢,我则是一个长相丑陋,大半张脸都是烧伤疤痕的丑女。
爹娘正愁着,阿娘突然看向我,眼睛一亮:“这不是还有谈良吗!她也快及笄了!”
爹娘明显兴奋起来,他们计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甚至说到了拿到彩礼后把屋子翻修一下。
我没什么表情地歪了歪头。
他们都不打算跟我说一下吗?
2.
红薯吃完了,我扯了扯阿娘的袖子:“红薯,我还想吃。”
我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在旁人看来就是我丢了几年脑子也傻了。
我的手上还有残余的瓜肉,阿娘嫌恶地看我一眼,把袖子扯过去没好气道:“没了,你要吃自己去田里挖!”
我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刚刚吃的红薯其实是有些坏了的,所以我才能吃到。
或许是想到我要去替谈温献给山神了,所以才让我自己去田里挖个好的吃。
我挖红薯的时候看到了姐姐。
姐姐谈温对我挺好的,小时候我常被爹娘区别对待,姐姐还帮我逃走。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导致长大后姐姐一见我就很害怕的样子。
怀揣着这个疑惑,我带着刚挖出来的红薯去找姐姐,却被推倒在地。
我坐在地上喊着疼,声音却没姐姐的大。
“你不是死了吗!”
“当年我亲眼看着你被老虎咬断气的,你怎么活下来的!”
3.
我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脸,蹭破了的手掌就这么把血蹭到了脸上。
我没什么表情地歪了歪头:“姐姐,你说什么?”
七岁的时候,姐姐确实对我很好的样子。
她会在我把活干完很累的时候给我一颗糖,真的很甜。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之后爹娘就会因为一颗糖差点把我打死,他们嘴上还说着死丫头学会偷你姐姐的糖了。
我想解释,抬头就看到姐姐眼角垂着泪跟爹娘说妹妹不是故意的云云。
可那颗糖分明是姐姐给我的。
伤没好的时候,我躺在稻草上,连正经的床都没有。
姐姐就是这个时候进的柴房,她柔柔地说你过得太惨了,姐姐带你逃出去吧。
刚逃到山里就碰到了老虎,我还没来得及把姐姐推开,姐姐先把我推到了老虎面前。
“去死吧!”
4.
小小的身躯虽然没多少肉,但被老虎一口口啃食起来真的很疼。
所以我刚回来时,姐姐很惊恐,碍于爹娘在又不敢说她看到我死了云云,只是尽可能避着我。
我拿着红薯笑意吟吟:“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谈温还想推开我,我的脸上一下子没了笑意,直勾勾看着谈温:“姐姐,你不吃红薯吗?”
“我挖了好久呢。”
谈温的手脚一下子僵住,她哆嗦着嗓音:“我……我错了,你是鬼魂回来索命的吧?你别杀我……”
我笑的天真:“姐姐,我怎么会杀你呢?我可喜欢你了,像七岁时一样。”
“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呀?”
在谈温不成逻辑的破碎言语中,我拼凑出了另一个故事。
本来谈家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长的粉雕玉琢,招人喜欢。
后来谈家有了二女儿,小小的大女儿看着大人都抱着二女儿哄,夸次女日后定比大女出落的还漂亮。
长女心生妒忌,遂在一天夜里放了火,还在起火时说是次女贪玩打翻了油灯。
次女毁了容,家中损失了一些财富,谈家一向是看女儿长的是否漂亮、日后是否能结个好的亲家才好好养的女儿,见次女没了唯一的价值,还给谈家造成了一些损失,次女的地位就这么跌到了谷底。
我看着姐姐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狼狈模样,没什么表情。
荒谬的故事。
我把红薯再次递到谈温的面前,原本硕大的红薯的表皮看着不太正常,像是能滴出血来。
我重新扬起天真的笑,一副痴儿的模样。
“姐姐,红薯很好吃的喔!”
“每一口都好好吃呢,一口一口慢慢吃掉,总比野兽野蛮的吃法好多了,不是么?”
5.
姐姐疯了。
疯的悄无声息,阿娘去找姐姐让她试衣服时,才发现姐姐双目呆滞地看着镜子,化着精细的妆,却拿着簪子一下又一下地划在自己身上,嘴里说着对不起。
簪子不是什么精细物件,划出来的伤痕并不深,但为了防止姐姐进王家顺利,爹娘还是把她捆了起来。
晚上,我坐在小柴房里啃红薯时,爹爹突然闯进柴房给了我一巴掌:“说!是不是你干的!温儿怎的突然就疯了?!”
瞧瞧,叫的多亲近,温儿温儿的叫,最后还不是把人当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轻声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谈温同你有什么父女情份呢。”
我嗓音很轻,爹爹没听见,这时候阿娘走进来拉住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谈良这儿有问题,怎么害温儿?”
爹爹皱眉:“那温儿怎么一直念叨着对不起?除了她,温儿还能对不起谁?”
原来他们也知道谈温对不起我。
只是他们没谈温这么直观地看到我被老虎咬死了,这才不觉得我是鬼,也没谈温这么怕我。
我埋着头,嘴角勾起极小的弧度。
仇要一个一个报,怨要一个一个了。
6.
姐姐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王家,结果第二天王家就跑到家里闹事了。
那个叫王一成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他指着呆呆傻傻的姐姐怒骂:“这娘们儿当时看着不是挺机灵漂亮的吗?怎么才几天功夫就成傻子了!?”
他又指了指我:“咋的,你们家专生傻女儿是吧!?”
爹娘看着挺心虚,但为了那几十两银子不被要回去,还是硬了硬腰杆子:“就算这样又怎么样?你不还是用过了!我告诉你,用过的女人别想再回我们谈家!”
王一成气笑了,他在四处找了根棍子,一副要打死我们全家的架势,爹娘吓的忙躲进屋里,那屁滚尿流的模样跟当年谈温逃跑时如出一辙。
真狼狈。
王一成见门被死死抵着砸不开,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笑的痴傻,反倒叫王一成想到自己花大价钱娶了个傻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着那棍子要落到我身上了,我一点妹躲,咯咯直笑:“姐姐……好多哥哥喜欢呀,温儿,喜欢你呀……”
棍子在半空滞留,王一成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竟笑了,他看我灰扑扑的样子,嫌弃地用棍子打了一下我的后背。
有些疼,但我看着王一成拉着姐姐离开的身影,面上依旧笑嘻嘻的。
7.
入夜,我躺在田地里晒月亮,风吹的胳膊凉凉的,很舒服。
细碎的声响随着风传入我的耳朵,我数了数人。
一共八个。
我循着声音到一处树林,看到姐姐呆呆地坐在地上,身前的王一成扒开她的衣服,喜滋滋道:“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这娘们儿,这样,一人三两,这娘们儿今儿后就是咱们一起的,怎么样?”
“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秘密也不多这一个。”
剩下的七个男人眼冒绿光,甚至已经有人掏起了钱袋。
确定是哪几个人后,我看着王一成已经快把谈温的里衣扒了,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