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总爱抬杠。
我说吃不了牛肉，结果她连包半个月的牛肉饺子。还振振有词：
“多吃点就会吃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矫情什么！”
我说内衣和袜子不能一起丢进洗衣机，她就刚好把全家的贴身衣物放进我的衣服里。
我嫌天热要开空调，她直接把全家的电都断了。
可老公随口一句菜不新鲜，婆婆跑遍全市的菜市场。
大姑对海鲜过敏，家里一丁点海产的影子都见不到。
我恍然，原来婆婆只爱和我抬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1
去公司的路上，我听到老公陈肖在和婆婆聊天，“妈，好久没吃饺子了。你包个饺子吧。”
婆婆一脸笑呵呵点头。
我倒无所谓吃什么，只是不能碰牛肉。
稍微沾点牛肉泥，我就会全身起红疹、喘不上气来。
小时候我妈没注意给我喂了口牛肉，当天我就被送进医院抢救。估计再晚点就能见到我太奶了。自那之后，家里每要吃牛肉有关的东西，都避得我死死的。
思及此，我开口：
“妈，我吃不了牛肉。就给我包点别的馅吧。”
给婆婆提个醒，也免得自己到时候遭罪。
我每天忙着处理公司事务赚钱，实在没精力家务做饭这些。陈肖倒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不就和朋友聚一聚。但他不会做饭。
最初我打算请个保姆帮忙打理，陈肖得知后立马不赞同地看我：
“浪费那钱干啥？！这样不如让咱妈过来帮忙。”
“咱妈还是自己人知根知底，不会想着害咱。要是碰到有些保姆啊……把你害死骗走钱的有的是！”
见他坚持，我也就点头同意了。当然，不是白嫖。
每月支付给婆婆八千，当作辛苦费。
最初几个月，婆婆待我很是尽心尽力。
她各种打听我的喜好，变着法子给我做均衡的营养餐。
只是近些天我感觉婆婆好像变得爱抬杠起来，次次违背我的想法做事，我扫过婆婆和蔼的面庞，心想定是自己误会了。
婆婆这样好的人，怎会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呢？
然而，我这念头刚起，便听到婆婆的声音振振有词：
“没事没事，多吃点就吃得来了。你就是不习惯而已，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肖爱吃牛肉饺子，他是挺久没吃了。”
我心底涌现些许不满，耐住性子解释给她，“我吃牛肉会死人的。”
并没有要指责她的意思。
单纯陈述事实。
婆婆却一下急眼，嗓门格外响亮。
她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呵，
“死什么死？这种玩笑也敢说出来吓唬我。要不是我聪明就被你给骗到了。要吃点牛肉就会死，那这世上得死多少过敏的人啊？”
婆婆显然不信我的话，言辞满是嘲讽讥笑。
“我没开玩笑。”
“你去医院翻翻我的病例住院记录就知道了。”
时间紧凑，我不欲多浪费时间。
见我脸霎时冷下来，婆婆觉察出不对，她牵起我的手，讨好似的笑笑：
“知道了。”
陈肖就安静躺在角落沙发玩手机。
当晚我忙到深夜才回来。
回到家开门时，客厅和厨房还亮着一盏灯。婆婆静静坐在那。等我换好鞋进屋，她一下迎上前来，关切问道：
“秋瑜，饿了吧。给你留了饺子，还是热乎的。你赶紧吃。”
说着，她端过来一份带汤饺子。
伴随着热腾的蒸汽，碗中的饺子渐显真貌。各个陷多个头大。卖相极佳，似乎很是美味。
我接过，感觉一股似有如无的暖意流淌过身体。
婆婆期盼的眼神看我。
第一口吃下去烫嘴，我几乎是半张着嘴哈气。
饺子皮的面和着一股鲜香。
可身体突然的恶心反应让我忍不住把饺子吐了出来。
是牛肉！
2
我脸色难看，跑到洗手间就是吐。
猛喝大半杯水后，我缓过神来，指着这碗饺子问道：“这是什么陷的？”
婆婆神色如常平静回复，“牛肉陷啊，怎么了？”
她那理直气壮模样看得我恼火，可我总不能对婆婆发脾气。只得好声好气跟她讲道理。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真的吃不来一点牛肉。”把碗推到一边，我语气无比诚恳认真，“要不是刚才我反应快，估计这会我就该出现在医院了。”
婆婆不以为然，手一直摁在短视频软件上滑动。
她连着点赞好几条惩治恶毒儿媳的短视频。
等我说完，婆婆立马倒打一耙，
“我辛辛苦苦半夜在这等到你回来，为的就是能让你吃上口热乎的。你倒在这里挑三拣四，有的吃就不错了！”
“吃点牛肉又不会怎么样，都是自己吓自己。你有这么娇气？”
婆婆还继续要反驳我。
就仿佛我所有的话都白说了。
我并非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婆婆始终不信。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我真感觉自己一拳砸进棉花团。
浑身气血在翻滚，额头上积满颗粒的汗珠。
实在忍受不住，我拿起客厅的空调遥控器，正准备开个制冷。一旁的婆婆立马夺过，她嘴里嘟囔着话：
“开什么开？我都快要冻死了你在这开空调？”
“是非要把我这个老太婆搞生病是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可外面三十八度体感高温。房间里没好到哪去，三十五度肯定是有。
我注意到婆婆的鬓角其实已经悄悄藏了汗珠。
她也没有真的感觉冷，身上穿的还是她那件最清凉的短袖短裤。
单纯想要跟我抬个杠而已。
我懒得和她纠缠，夺回遥控器开好空调，就坐在沙发准备休息。
婆婆的眼神死死盯住我，没说话。
过了会，我觉察到她的动作并未阻拦。可突然啪一声。
整个客厅陷入黑暗……空调停止了工作。
半小时不到遭她如此折磨，我再怎么脾气好也忍受不住。
当即情绪有些失控吼出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婆婆一听我的声音更来劲了，她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站我面前。神似什么大公鸡。
她道：“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回事，这天气这点热都忍受不了。还这不吃那不吃，挑食的很！放我们那时候啊……”
说着说着，婆婆话题说到了自己身上。
“要不是陈肖拼命求我，我才不肯来这里嘞！乡下可比你们城里好太多！”
我听着只感觉一阵好笑。
说起来每个月最勤快找我要那八千块的也是婆婆。
她还经常嫌弃钱少。我连着几个月给了她一万多。
要真是不肯来，走就是。我又没拦着。
客厅里，嘹亮的声音把熟睡的陈肖从梦境中惊醒。他眯着眼下楼询问什么情况。
婆婆抢在我前面和他告状：
“儿子诶，你是不知道秋瑜她是怎么对我的嘞！”
“我觉都没睡就为了等她回来，能吃上热乎的饺子。她倒好，不吃直接吐了不说，还责怪起我来。”
“前半辈子已经够苦的了，想着好安度晚年了……谁知道儿媳妇看我处处不顺眼……她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好了。”
我张张嘴，愣是没在婆婆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中找到插嘴的地方。
陈肖拉住转身要走的婆婆，他安慰道：
“妈，你别走，秋瑜没这意思。”
“陈肖，你给我个说法。”我双手环抱冷眼看着他，平静地道出牛肉饺子的事。
陈肖听完先是眉头一松，转而挂上温和的笑。
我似乎听到了他声音极轻的一句就这事啊。
陈肖同我解释：“咱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忙忘记了。”说着，他转过头嘱咐婆婆，“妈，下次你可得注意点。秋瑜她不能吃牛肉的。”
他保护一般将婆婆挡在身后，不让我碰到。
不是故意的？太忙忘记了？这几句话连起来无比搞笑。
我并不介意婆婆疏漏忘记给我准备牛肉馅的饺子。
可问题是，在我一遍遍解释后她仍旧固执己见，不信我且嘲讽我。
婆婆难得对我低头。
她像是极不情愿从喉咙里扣出几个字，“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顺着婆婆的视线看去。
她正专注地盯着那碗牛肉饺子。
3
陈肖把我哄回房间。
他声音很小地凑我耳边嘀咕，“妈就那样，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她之前也特爱跟我唱反调。我想吃什么她偏不给我吃！你多担待点人家。”
“她其实是为了咱好。”
我和陈肖是大学同学。他从山里考出来，我家庭条件挺好。
他对我一见钟情，接着便展开锲而不舍的追求。知道我喜欢什么，他连打七八份工省吃俭用要把东西送给我。他会在每个平凡的日子为我带来惊喜。就这样……
我慢慢爱上他。
我们结婚，我创业初有小成，生活越来越好。可陈肖却开始游手好闲。无论我怎么说他誓死要家里蹲。
索性我便不管。有恋爱时候的滤镜在，我与陈肖，一直保持着相敬平和的婚姻关系。
可今天这牛肉饺子，真的惹到我了。
我不说话，看着陈肖。
他向我比手势：
“我向你保证，咱妈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吃到任何牛肉有关的东西。”
“秋瑜，这事咱就过去了吧？”
我以为有了陈肖的保证，婆婆虽说不能改了和我抬杠的习惯，总不能再做同样的事吧。
可回到家，面对满桌的牛肉饺子，我呆愣在原地。
陈肖和婆婆几人埋头吃得正香。
我冷笑着嘲讽，“妈，你要是不想让我吃就直说。”
婆婆掀了掀眼皮子，都没正眼看我，她说：“这不是给你留了好几盘牛肉饺子了？是你自己不吃。”
我感觉血液似乎要直冲头顶喷涌而出。
新来做客的大姑插嘴道：“就是，哪有什么吃不来，吃得不够多而已。多吃有抗性就好了。”
“妈这么辛苦做饺子给你，还不懂的珍惜！我想吃都吃不着……”
大姑臭着脸看我。婆婆立马承诺要给她做好几天的牛肉饺子。
我皮笑肉不笑反驳大姑，“你不是芒果过敏？也是吃得不够多？我现在给你买一百芒果先吃个几天看看。”
婆婆拉下脸等我，“那能一样吗？牛肉是牛肉，芒果是芒果！”
全程陈肖低头拿着个手机在那玩。不敢看我。
除非吵到僵局，他帮婆婆怼我两句：
“姚秋瑜！你能不能别闹了！妈本来照顾我们就累。你这样不就纯纯给人添堵吗？”
我的心霎时凉了一半。
要婆婆辛苦过来照顾我们的，分明是陈肖！
何况我给辛苦费的！婆婆只需要做做饭，扫扫地就行。工作量不大。
他陈肖哪来的脸说我？兜比脸还干净。
当晚还发生一件让我气愤的事。
洗完澡我有个临时会议要开，衣服来不及丢进洗衣机。我便嘱托在边上的婆婆搭个手。
考虑到她可能没怎么用过洗衣机，我特意提醒，
“袜子和内衣不能丢进洗衣机一起洗。”
可当晚，我从洗衣机掏出白衬衫时，还额外捡出来陈肖的内裤、袜子，大姑的内裤……
足足小十几件。
像是堆了一星期没洗！
我的白衬衫衣角边缘还不知如何，莫名带上点黄。觉察我的视线，婆婆挺了挺胸膛，
“反正都是要洗的，放哪里洗不都是一样？我不过是稍微偷点懒！”
“说内衣袜子和衣服不能一起洗，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都是家里面人穿的，能有什么问题？要我说秋瑜你一天到晚在公司 ，是不知道我们洗衣服得多辛苦……”
我气得直接把所有衣服扔到垃圾桶丢掉。
陈肖找不到换洗短裤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算不算某种意义上自食婆婆的果了。
甩门离开时，我听到大姑和婆婆在大声说着我的坏话。
“不就是赚那么几个钱？看她给自己能的。我们那时候都没这么多要求，她还真把自己给当根葱了？”
陈肖的声音附和其间，我听得格外清晰：
“是啊，居然还要请咱妈来这边给她当保姆。多大脸啊！我妈好心给她做点事情，她自己在那挑三拣四！”
我居然没感到意外。
陈肖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前是我对他了解太少就选择步入婚姻。可实际的陈肖懒惰自私自负软弱。
每一项都是我所瞧不上的。
他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哪一项不是花我的钱？敢这么说我！
婆婆连着半个月没给我好脸色。
她每次见我都怨气满满，而她的牛肉饺子越做越多。家里连续十几天都在吃。
只吃牛肉饺子。
不管婆婆到底想做什么，我雷打不动点着大几百的外卖回家。
他们吃饺子，我就吃山珍海味。
最先遭不住的是大姑，她状似不经意提及总是吃一样的很快就会腻。
婆婆当晚就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各式菜品都有。而且大姑不过说自己对海鲜过敏吃不了海鲜，当晚整桌饭菜我没见到一丁点海鲜的影。
陈肖随口提到说菜不新鲜，婆婆跑遍全市的商场重新给他做顿好的。
我才发现，原来婆婆的抬杠，是只针对我一个人的。
她给自己的儿女从来是偏爱。可有些人仗着偏爱，非要来诋毁我……
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