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五年，丈夫出轨了。

他爱上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女人。

为了给她名分，丈夫主动向我提出离婚。

可惜婚没离成，他就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人世。

死后，丈夫的灵魂整日飘荡在我身边。

我装作看不见，白天折磨他的心上人，夜里就和小鲜肉搞暧昧。

1

林羡知死了。

死在和我离婚的路上。

起初我压根不信。

前一天，还因为我不肯离婚而发火的男人，才过了一夜，就没了。

那么惜命的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没了。

掀开白布的一角，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

忽略那抹深褐色的伤口，林羡知好像只是睡着了。

“江春栩，你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趁我现在还没生气，咱们赶紧去民政局把婚离了。要是再晚一点，工作人员就该下班了。”

熟悉的男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大脑不受控制，我下意识转身。

忽然，门外一声巨响。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穿着病号服的俏丽身影，猛地将我推至一旁。

“不，这不是真的。

“阿羡，你快起来阿羡。”

静悄悄的房内，一下子聒噪起来。

苏莹眼眶湿润，一只纤细白净的手附在林羡知脸上。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没事的，我不生气。

“只要你现在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我就带你一起回家。”

察觉到医生和护士异样的眼光，我眸光转冷。

若不是躺在这的人是我丈夫，我都要为他们这段阴阳相隔的爱情落泪了。

“苏小姐，请注意分寸。这不是你该闹的地方。”

闻言，苏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

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着肩，整个人柔弱得让人心疼。

“江小姐，你想怎么侮辱我都可以，我不在乎。

“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和阿羡的感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侧过脸，轻笑出声。

“苏小姐的爱的确伟大，插足别人婚姻这种事，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苏莹装不下去了，脸色忽青忽紫。

“江春栩，你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敢摘下口罩，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吗？”

“啪——”

我脑袋里的一根弦崩断，挥出去的手被震得发麻。

“你敢打我？”

苏莹死死拽着我的头发，眼里满是怨毒。

耳朵一阵刺痛，口罩被人强行摘下。

“擦这么多粉也盖不住，你这疤真像条虫子，多看一眼，我都想吐。”

医生和小护士在一旁拉架劝说。

理智全失，我一脚踩在她的脚背。

趁着她吃痛松懈，我将她推倒在地。

地上的女人发丝凌乱，右脸顶着巴掌印，嘴角带血，真是狼狈。

“江春栩你就是个泼妇，莹莹只是实话实说，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林羡知的声音又出现了，还带着浓浓的怒气。

我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又听错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下一秒，苏莹身侧多出一个人。

不，应该不能称之为人。

毕竟，他没有影子。

“莹莹，疼不疼啊？

“你别哭，等我和她离完婚，就给你一个名分。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林羡知满心满眼都是苏莹，全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瞳孔放大，指尖掐进肉里。

掌心的刺痛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羡知死了，可他自己好像不知道。

他伸出去的手，直接穿过苏莹的身体。

“莹莹，我就在这，你抬头看看我！”

林羡知没得到回应，说话的语气由心疼，转为焦躁不安。

我垂下眼睑，汹涌的波涛隐匿其中。

有意思，居然只有我才能看到他。

2

苏莹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和我扯头花。

医生先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苏小姐，这里是医院，请注意影响。”

医生的话，不亚于又给了苏莹一巴掌。

苏莹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隔空狠狠瞪了我一眼，像是终于受不住委屈，一溜烟跑了出去。

“莹莹——”

林羡知顾不上其他，转眼就追了上去。

只是追到门口，他又停了。

林羡知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什么，为什么出不去？”

“回来，苏莹你快回来！”

大脑又向我传达了另一个讯号。

变成鬼的林羡知好像失去了自由。

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这里。

“林夫人，请节哀。”

思绪被猛地拉回。

医生眼里流露出怜悯和同情。

这样的不堪，都是林羡知赋予我的。

我点点头，再抬头时，只当林羡知是空气。

因是交通事故身亡，查明事故成因，尸检必不可少。

办公室内。

法医表情严肃，眉眼间带着几分冷厉，“报告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嗯，辛苦了。”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停地刺激鼻腔。

我深呼一口气，离开办公室。

尽管闻到过很多次，但这刺鼻的味道依旧引人不适。

忘了是如何离开医院，手机来电一路上就没停歇。

“放心，我没事。”

“栩栩，要不我下班直接过去找你。”

魏箐满得快要溢出的担心，就算隔着屏幕，也没被模糊半分。

我心头一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真的没事，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挂断电话，我疲惫地靠在车后座。

马路上的行人，随着车辆的前进，不断倒退，直至在眼前消失。

忽地，我想起网上曾经有个引人深思的话题。

他突然死了，和他突然不爱你了，哪个更容易接受？

从前，我的答案是背叛。

比起死亡，还是背叛更容易接受。

死亡太沉重。

死去的人得以解脱，可活着的人还在饱受折磨。

背叛不一样，它就像失去保鲜剂的食物，过期丢了就行，还可以买新的，买更好的。

我和林羡知超出了话题范围。

撞车的最后一秒，是他用身体护住了苏莹，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移情，由身到心，一点一滴。

第一次见到苏莹，是在一年前。

听说林羡知食物中毒，我马不停蹄赶到医院。

病房内，还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

“对不起啊林总，我不知道四季豆没炒熟。

“都怪我不好，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女孩长着一张白净漂亮的鹅蛋脸。

长长的睫羽上挂着几滴泪珠，鼻尖红红的，实在惹人心疼。

林羡知目光柔和，伸手将对方的碎发拨到耳后，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别哭了，再哭下去，别人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不是……”

望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我深吸一口气：“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声响，两人火速分开。

林羡知掀起眼皮，见到是我，目光有些闪烁，“你怎么来了？”

我没正面回答，转头将视线对准苏莹。

“这位是？”

苏莹尴尬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没等林羡知开口，就主动说道：“你就是江小姐吧，我是林总的助理。

“刚才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千万别多想。”

好浓的绿茶味，我故作惊讶：“是吗？”

一刹那，林羡知眉眼冷了几分，“苏莹，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苏莹嘴唇微张，似乎还想继续说点别的。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不甘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和林羡知结婚这么久，我从未见过，他对别人是这副模样。

看到苏莹，我忽然想到从前的自己，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无法抑制的情绪，不断刺激着大脑。

我挣扎着，有太多话想问，到嘴边后一切又成了空白。

良久，林羡知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她就是公司新招的一个实习小助理，你没必要这么吓唬人家。”

他的调侃令我有些不满，“有吗？我只是觉得和她有些投缘，所以好奇多问了几句。”

互相的试探点到为止。

那之后，我们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3

再次听到苏莹这个名字，是从魏箐家回来的路上。

那天，林羡知下班后，顺便来接我。

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的眼前一亮。

与以往不同，林羡知穿了一身暖色调的休闲服。

这一身穿搭，中和了他身上的疏离感，多了一丝平易近人。

注意到我呆愣的目光，林羡知嘴角小幅度弯了弯，“很喜欢吗？

“苏莹搭的，说很适合我。”

他不经意间说漏嘴，我脸上的笑意淡去，“眼光不错。”

像是怕我多想，林羡知又补充说道：“这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今天还把咖啡泼我身上了。

“我没要她的干洗费，她就开始不好意思。

“后来非要我收下这身衣服，说是大牌，花了一个月工资，让我别嫌弃。”

林羡知说这话时，眉梢一挑，脸上的笑意染上了几分无奈。

我静静听着，时不时会回应几句。

林羡知见我不再避讳苏莹，话匣子一下打开。

“她真的笨死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呆的人。

“而且，生活常识也好差。”

四季豆事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垂在腿侧的手无意识收紧，我移开眼，与后视镜里的自己目光交汇。

危机感再次靠近，我不着痕迹地回应：“这样啊，要不要换个新助理试试？”

林羡知微微一怔，过了几秒，轻叹一口气，似是无奈又或者别的什么。

“还是算了。她平时工作挺认真的，没必要。”

回到家中，我把所有属于林羡知的东西，全都丢进了储物间。

倒在床上的那一秒，久违的机械音，在意识里再度响起。

［宿主，好久不见。］

恍惚的间隙，光圈慢慢淡去，一团熟悉的毛球出现在脑海中。

［小六？］

曾经斗嘴的画面，仿佛重现眼前。

眼眶微热，我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其实，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被作者弃坑的救赎文。

穿书后，我被系统绑定，开始攻略书中的美强惨——林羡知。

后来，我和林羡知相爱。

当一切画上圆满的句号后，我选择留下，陪林羡知度过余生。

系统前往新的世界，继续为其他弃坑作品，寻找新的宿主。

对上小六心疼的目光，我下意识遮住下巴。

［这渣男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把你变成这样？］

嘴里一片苦涩，我摇摇头。

［怪不了别人，我当初是自愿的。］

小六叹了一口气，［男人变心真快，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留下。

［这次回来，我一定要帮你出一口恶气。］

注意到小六话里有话，我心下一紧。

［小六，你这次回来，不是单纯为了看我吧？］

小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别提了，之前填坑的好几篇文，现在世界观都崩坏了。

［读者不满意，上头把我调职，让我来这几个小世界收取忏悔值。］

听到忏悔两个字，我明白了小六此行的目的。

［这个世界，你恐怕要失望了。］

拿到尸检报告后，我又见到了林羡知。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静静听着法医的报告分析。

看上去，像是终于接受自己已经身死的事实。

林羡知除了我以外，再无别的亲人。

葬礼由我一手操办。

除了关系要好的朋友，我还请了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魏箐担心我忙不过来，陪着我一起接待。

苏莹是中途过来的。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裙装，直接略过我，径直走到灵堂前。

“阿羡，我来看你了。

“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今天，我除了来见你最后一面，还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怀孕了。”

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凝固，耳边多了些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

“还以为是家属的妹妹呢，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听说是养在外面的小雀儿。”

“小三大战正妻，有的看了。”

对上外人打量的神色，我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突然有些呼吸不畅。

魏箐回头挡住我的视线，她的表情有些复杂，里面掺杂着心疼、愤怒以及不值。

掌心突然多出一抹温热，温度由手心传达至心口。

魏箐为我打抱不平：“苏莹，你脸皮这么厚，不去做防弹衣真是可惜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三儿，还总拿深情自吹自擂，你不觉得恶心吗？”

苏莹像是没有听到，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质报告。

“看这份孕检报告，宝宝已经十六周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抚养长大，让他像爸爸一样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