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七年,顾昔年回国了。
昔日一贫如洗、被我随意玩弄抛弃的小尾巴,
如今经过血的洗礼,终于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金融界霸主。
他回到最初的地方,想要看到我懊悔痛哭的表情,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啊。
1.
港圈太子爷顾昔年为爱豪掷千万的新闻上了热搜。
曾经穷到只能送给我草编戒指,跪着求我不要抛弃他的男人,
如今穿着手工定制的西服,牵着漂亮的未婚妻,在万众瞩目之下,
声势浩大的宣告他的归来。
眉目间的乖张早已褪去,不复当年模样。
我的灵魂漂浮在冷风中,远远地看着他笑着揉了揉身边女孩子的脑袋,低头笑着听她说话,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十年前的他,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红着耳朵拨开我耳边的发丝,小心翼翼的亲吻我的唇,任由我使劲儿揉乱他的脑袋。
不过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的脑袋一点都不好揉,他的发质偏硬,有些扎手。
一道高挑的身影冲出重围,姐姐嘶哑的声音高高响起:
“顾总,听说你前天在巴黎给你的未婚妻拍下价值三千万的库拉尔玫瑰,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这一枚戒指,如果卖给你,你觉得值不值三千万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塑封袋,一枚枯黄色的草编戒指在袋中晃了晃。
戒指上黑褐色的斑点灼伤了我的眼,总感觉轻飘飘的有些恍惚。
是他曾经送我的那枚戒指。
2.
顾昔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一瞬间又放开了,他轻飘飘的看向姐姐,目光在戒指上一扫而过。
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轻拥着身边的女子向机场外走去。
顾昔年紧紧护着怀里的女孩子,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
还和以前一样,小心又霸道。
心脏一阵抽痛,我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
在我和他分手的第八年,在我死后的第七年,他回来了。
保镖在前方开路,强势的撞开姐姐,眼看他就要上车离开了。
“顾昔年!你混蛋!当初明明是你说的!要用库拉尔玫瑰来换宝珠手中的这枚戒指的!”
我姐姐不甘的高声喊叫,不少记者都悄悄地转换摄像头对准了她。
顾昔年的脚步顿了顿,却还是坚定地向外走去。
“顾昔年!你真的忘记宝珠了吗?”
“凭什么?顾昔年你怎么敢忘了她!你怎么敢!”
姐姐红了眼眶,她死死地盯着顾昔年,漂亮的眸子里有愤恨,还有微不可查的怀念和温柔,就好像曾经她看向我的眼神一样。
3.
顾昔年停了下来。
他站了半晌,回身看向姐姐,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讥讽。
“宝珠?那是谁。”
淡漠的声线平稳冷酷,浓黑的眉头轻挑,似乎努力想了想却根本没有印象的样子。
他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了。
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向四肢涌去,我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
也对,那可是八年,是2922天,70128个小时……
八年了,他忘记了我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
而且,当初那些事,就算没忘记,他对我大概也只剩恨了吧。
姐姐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昔年,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动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看他的胸口。
围观的人嗤笑着鄙夷姐姐。
“大姐,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还胡乱碰瓷啊。”
“顾总可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怎么可能承诺送别的女人戒指啊。”
“你看她那寒酸的样子,拿一个破垃圾就想来碰瓷价值三千万的库拉尔玫瑰吗?”
“啧啧,真不要脸啊!”
姐姐苍白的脸上因为难堪而涌上一抹红。
姐姐曾经也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当年谁不知道宋家大小姐,圈子里谁不夸姐姐端庄温柔。
一场车祸,她昏迷了大半年,醒来后宋家垮了,父亲入狱,母亲病逝,
她还未完全康复,我就难产而亡,给她留下襁褓中的小宝。
姐姐从小就身子弱,性子腼腆温柔,大家和她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她。
但她却在醒来后迅速撑起这个家,她在菜市场上锱铢必较,学会了撒泼吵架,
因为夜里被人尾随,曾经被人恐吓,她的包里永远有一把小刀。
她一天不间断的工作,凌晨还在跑外卖,她想尽一切办法挣钱。
但是小宝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小宝早产,在肚子里憋久了,本就先天不足,还遗传了他父亲的病,姐姐在他身上已经花太多钱了。
我知道,姐姐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姐姐从新闻上看到他回来的消息,犹豫了很久,还是毅然来了机场堵人。
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顾昔年了。
可顾昔年只是看着姐姐不说话,转身就要上车。
姐姐终于低下了头,抬起手把戒指送到他的面前:
“顾昔年,我求你,买下这枚戒指。”
姐姐看了看顾昔年冷漠的后脑勺,膝盖微屈,缓慢而坚定的跪了下去。
小宝七岁了,如果再不做手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些年,姐姐身边所有能借钱的人都借遍了。
尊严这种东西对曾经的宋大小姐来说可能很珍贵,对现在的她而言却根本不值一提。
闪光灯亮如白昼,我扑到姐姐的面前,我不停地伸手想托起姐姐。
我只能一次次穿过姐姐的身体,任由姐姐被拍下了最狼狈不堪的一幕。
是啊,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顾昔年高高在上的俯视姐姐,看着姐姐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面容淡漠看不出表情。
他身边的女人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口,他安抚的拍了拍女人的手背,才缓步走到姐姐面前,弯腰接过那枚戒指。
一句话没说,却显示两人之间的熟络。
姐姐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顾总,我不要三千万,只要三十万就够了,小宝……”
顾昔年扬手,戒指滚落,明明是草编的,我却似乎能听见丁零当啷的响声。
胸口一阵阵钝痛,泪水模糊了双眼,
原来做鬼也会流眼泪。
“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换三千万?换也可以,让宋宝珠来,让她像当初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
4.
姐姐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癫狂的笑了起来,四周围观的人都往后退了退。
“这人不会是神经病吧?”
“怎么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但是看起来好像真的认识顾总,难道是顾总之前的小情人?”
顿时,记者又对着姐姐拍了起来。
姐姐狠狠地瞪着顾昔年,就好像在看仇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宝珠?你要宝珠跪着求你?顾昔年,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姐姐气的大喘气,呼吸有些急促,使劲儿拍了拍胸口,她厉声质问:
“顾昔年!你没有心的吗!”
“不对,你有心,顾昔年你明明有心的。”
“你怎么会没有心呢?”
姐姐捂着胸口又哭又笑:“宝珠,我的宝珠,他有心的……”
顾昔年面色冷凝,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胸口,又嗤笑出声:
“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装出这副模样?”
“也对,堂堂宋家小姐,我们尊贵的京圈大小姐,又怎么会跪我这么一个卑贱东西呢?”
“就算跪,也只会跪顾耀祖那样有权有势的大少爷对吧?”
顾耀祖,是顾昔年父亲的私生子,
是顾昔年眼中我八年前攀附的男人,
也是我抛弃他的原因。
5.
我初遇顾昔年那年,是十四岁的夏天。
一心想要惩恶扬善的侠女宋宝珠,救下了被欺负的小可怜顾昔年。
顾昔年的父亲是个凤凰男,骗了港城的大小姐和他私奔,却在转移了大小姐所有的财富后把初恋带回了家。
还带回来一个比顾昔年大3岁的儿子,顾耀祖。
顾昔年的母亲不能接受恋人变心,重度抑郁后跳楼自杀了,她血肉模糊的死在顾昔年面前。
十二岁的顾昔年受了刺激,从此失声变成了一个小哑巴。
顾耀祖带着同学对顾昔年开始了长达两年的霸凌,直到我意外撞见他们霸凌的现场。
那时候我沉迷在金庸古龙的武侠世界,总想着做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侠女。
握着一根笔直的木棍我就冲了上去,把顾耀祖一伙打的嗷嗷直叫。
一战成名,从此我将顾昔年纳入我的保护圈,
我家是和顾氏相当的宋氏集团,顾耀祖奈何不了我,屡战屡败,再也没办法欺负顾昔年。
十四岁的冬天,在我生日那一天,顾昔年主动给我送了一个草编的小蝴蝶,那是他失声之后的第一句话:
“宝珠,在一起,一辈子。”
顾昔年要和宋宝珠在一起一辈子。
那时候的顾昔年多可爱啊,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脸,任由我揉搓的小脸通红。
但是他也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坚毅。
一次意外,我被顾耀祖带人堵住了,
那时候的顾耀祖还没那么讨厌,他带人拦住我,却没动手,只是要求我不准帮助顾昔年,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顾昔年杀红了眼,
用一块板砖把所有人揍进医院了,
顾耀祖肋骨断了三根,小腿骨折在医院躺了半年。
顾父气的用鞭子把顾昔年也打进医院了,压着他向顾耀祖认错。
但他挺直腰板,即使遍体鳞伤都不愿意跪下道歉,还凶狠的放狠话:
“顾耀祖,你要是敢碰宋宝珠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父从那之后彻底将顾昔年赶出顾家让他自生自灭。
我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把他捡回了家,从此我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
他是独属于宋宝珠的,
唯一的小尾巴。
6.
不过,十四岁那年的夏天,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
思绪被拉回现在,我眼前是三十二岁的顾昔年,
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紧绷,依旧帅气的脸上只剩冷漠,双眸中满是荒芜。
姐姐大口喘着气,狠狠地摇了摇头。
她不住的摇头,低声嘟囔:“不对,不是那样的,宝珠不是那样的人。”
小宝出生的时候,姐姐已经清醒过来了,好像还在医院,我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姐姐自己都还没痊愈,就要学着照顾小宝,整个人瘦的可怕。
顾昔年那时候也已经回到港城,一切都尘埃落定。
她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开,她以为我们总归是不一样的。
毕竟曾经我们那么的相爱,
再不济,宋家也曾护他周全。
她没想到顾昔年竟然会这么恨我。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已经死了的事实。
可能是不想再媒体面前提起那些往事,
也可能是觉得以顾昔年如今的权势,肯定早就知道一切真相,只是故意为难她罢了。
7.
机场人来人往,姐姐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她只是不断的重复:
“顾昔年,救救小宝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姐姐看到一旁被踢飞的草编戒指,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护在心口就好像是什么珍宝一般。
“宝珠,姐姐在呢,姐姐一直在。”
姐姐无视顾昔年嘲讽的眼神,神情有些呆滞,她只是不断的告诉他:
“顾昔年,不救小宝,你会后悔的。”
顾昔年看着姐姐有些癫狂的模样,再次沉默不语,他不耐的安排保镖几句,阔步向外走去。
姐姐握着草编戒指,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她的手机响了。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小宝又发病了,要尽快安排手术。
姐姐挂了电话,迷茫的看着顾昔年远去的背影,风吹过她的头发,翻出几根白发,眼角的细纹密密麻麻,
可是我的姐姐今年才三十五岁。
她怎么就有白头发了?
8.
我想要擦一擦姐姐眼角的泪,手却一次次地落空,就连给姐姐擦擦眼泪我都做不到啊。
“对不起,姐姐,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我只能一遍遍的道歉,一遍遍的忏悔,
姐姐不过消沉片刻,便握紧手中的戒指,神色越发坚定,她拦下一辆车跟上了顾昔年。
跟着顾昔年的车子,竟然回到了我家之前的别墅。
我们家当年被人恶意陷害,公司破产后还欠了很多债务,别墅也早就被银行收回拍卖了,没想到买主竟然是顾昔年。
姐姐被拦在别墅铁门口,深秋的傍晚已经很冷了,姐姐冷的打寒颤,
我下意识的飘进去了,想看看顾昔年到底在做什么,
他凭什么为难姐姐?
明明姐姐从不曾对不起他!
进门就是妈妈当年种下的小花园,花园里还是当年种的垂丝海棠,
然后是大大的水池,慵懒的大乌龟,
没想到八年了,这家伙竟然还活着啊,
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我忍不住鼻头一酸,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是过去的影子。
当年,圈子里看不惯顾父的人很多,却只有我们家明目张胆的护住了顾昔年,
那时候大概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了,无忧无虑,只有少年的情长,
可后来,一切都毁了,
父亲的生日宴上,姐姐出了车祸,重伤住进ICU,
有人趁着父亲分身乏术的时候,设计了我们家,
父亲被抓,母亲突发脑梗去世,
短短半月,宋氏集团被吞了个干净。
财产被查封,姐姐的住院费都付不出来,
是顾昔年变卖了顾母留给他的遗物,短暂的延续了姐姐的生命,
他每天不停地工作,拼命赚钱,
也是在那时候,我知道顾昔年有心脏病,很严重的心脏病,
高强度的工作下,他已经昏迷了好几次,却一直瞒着我,
后来,顾耀祖找到了我,
我把自己卖了。
若是重来一次,我想我依旧会选择接受那个交易。
毕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姐姐死去,
我也不能真的拖垮顾昔年,
那时候的我们,别无选择。
9.
终于飘到屋子里,却被一摞纸砸了个正着。
纷飞的纸上是小宝和我的照片,
还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10.
死人还会有心跳吗?
但我却真切感觉胸口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耳边是雷鸣般的响声,我一直隐瞒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顾昔年他还是知道了。
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揭开之后,我竟意外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了也好。
直到我看到地上亲子鉴定报告的内容:
顾明熙和顾耀祖亲权指数大于99.999%,确为父子关系……
11.
一瞬间晕头转向,我听不见了任何的声音,只能看见顾昔年猩红的双眼。
我一遍遍看着地上的亲子鉴定报告,看着上面荒谬的结论。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我飘到顾昔年的面前,下意识的跟他解释:
“不是这样的!小宝不是他的孩子!顾昔年!你信我!”
该死的顾耀祖!
我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折磨我吧,我的姐姐,我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昔年,小宝他是你的孩子啊,求求你,不要相信他!”
想到机场里顾昔年的话,我跪着爬到他的面前:
“你不是让我给你跪下,顾昔年我跪下了,我跪了!求求你,我求求你……”
但是我已经死了啊!
即使我再怎么解释,再怎么辩解,他都听不到了。
我突然清晰地感受到,阴阳两隔,原来是这么无力的事情。
“加快进度,我要顾氏三天内易主!”
顾昔年声音暗哑的可怕,狭长的眸中满是暴戾。
他一遍遍仔细看着手里的资料,脸色黑沉,
不知不觉天早已黑了,顾昔年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他大概是彻底恨毒了我了。
一个爱慕虚荣,在他生病时抛弃他,还给他此生最恨的人生了孩子的毒妇。
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待小宝,那个我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
12.
窗外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顾昔年的未婚妻从楼上下来,提醒他姐姐在外面。
跟着他一起出去,我看到姐姐坐在门口缩成一团,全身都已经淋湿了,嘴唇冻得发白。
看到顾昔年,她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姐姐爬起来拍打大门,不管不顾的大声说道:
“顾昔年,求求你救救小宝吧,小宝是你的孩子啊!是宝珠和你的孩子!”
“宋宝珍,我说过,要想要钱,就让宋宝珠亲自来……。”
顾昔年的冷酷话说了一半,听清姐姐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黑沉沉的眸子里竟诡异的闪过一道亮光。
却又自嘲的笑了笑,眸子越发暗沉。
“我的孩子?宋宝珍,顾耀祖竟然连个孩子都养不起,要赖在我的头上了?”
“宋宝珠攀上顾耀祖这些年了,没讨到一个妻子的位置就算了,竟然连儿子都不被承认啊?”
顾昔年笑到前倾后仰,就好像听到什么很可笑的笑话一样。
“就算她宋宝珠不要脸,想要让我当接盘侠,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吧?”
顾昔年一把搂住他未婚妻的肩膀:“告诉宋宝珠,就算是她想骗我接盘,至少也要让她亲自来找我。”
姐姐听清顾昔年的话,眼中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了,她冲上前来,抓住门上的栏杆:
“顾昔年,你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港圈太子爷,你明明知道宝珠来不了!”
“还有,宝珠和顾耀祖根本没有什么!”
“小宝是你的孩子!你如今娇妻在怀,不想认就不认,别往我妹妹身上泼脏水!”
姐姐发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下来,她死死地盯着顾昔年,像是要透过他看见什么一样。
“顾昔年,你凭什么恨宝珠?”
“宝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特别是你!”
姐姐举起那枚草编戒指,眼中满是嘲讽。
“什么承诺都是假的!你们顾家人都是白眼狼!”
戒指被姐姐狠狠砸在顾昔年脸上,既然当初承诺的人早已不在意,那这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追随姐姐离开,却莫名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回头就看到顾昔年嘴唇乌紫,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漆黑的眼睛死死的望着我在的方向,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就好像看见了我一样。
他嘴唇微张,喃喃着两个字,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
他那么恨我。
但他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似曾相识。
那眼神又把我拉回八年前那一晚。
13.
喧闹的宴会厅,觥筹交错好不华丽。
顾昔年一身灰尘,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还有未干的鲜血,
他满身狼狈的站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宝珠,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姐姐,救宋家的!”
我跟他说,我本就是宋家的大小姐,京圈人人敬畏的小公主。
我明明只要点点头就能救我姐姐,就能救宋家。
凭什么要等你呢?
宴会厅发出冲天的唏嘘声,大家都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顾耀祖满意的欣赏他灰败的脸色,搂住我的肩膀笑的得意。
“这不是小杂碎吗,怎么这么狼狈啊?”
我看着顾昔年灰白的脸,依偎在顾耀祖的怀里笑的甜腻。
“耀祖,今天可是我们的订婚宴,无关的人就赶出去吧。”
“怎么能算无关呢,他可是我的弟弟,哪有订婚宴不让弟弟参加的道理。”
“宝珠,求求你,不要和他订婚好不好!”
顾昔年苦苦哀求,顾耀祖却仰天大笑越发开心。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小杂碎,不如你跪下来求求我们?”
我感受到顾耀祖捏着我的肩膀越发用力,他靠近我的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
“宝珠,想想你牢里面的父亲,还有你ICU里的姐姐……”
我笑了,笑的前俯后仰,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意,拍了拍顾昔年的脸颊,真凉啊。
“耀祖说的对,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跪下来,好好求求我们,我就考虑要不要等你。”
我在心里拼命的喊:“顾昔年你走吧,别管我了!快走!”
我做出放荡勾引顾耀祖的模样希望他能看不下去离开。
可是我的小尾巴,他却生生为我折了傲骨,对顾耀祖低下了他的头,屈膝缓缓跪下。
就算是被所谓的父亲打到下不了床也没有低头的他,为了我跪在顾耀祖的面前,
跪在了他曾经最痛恨的私生子面前。
宴会厅哄堂大笑,大家对他指指点点,
“顾少说跪他就跪,真听话啊!”
“果然是软骨头的小杂碎哈哈哈,真贱啊!”
我娇笑着摇了摇顾耀祖的胳膊,侧目看向他,掩盖我通红的双眼,
“耀祖,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哦。”
大家都笑的好大声,灯光炫目耀眼,纸醉金迷,
后面发生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记得他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只记得,他最后看我的眼神。
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压抑。
他该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