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齐一千万嫁妆那天。
顾初望死了。
死在我要说嫁给他的一分钟前。
1
顾初望是在我大一军训完不久，突兀地出现在我世界里的。
在其他异性同学对我避之不及的时候。
他青涩又真诚的示好可以算得上独树一帜。
“我......”
看见顾初望又在宿舍楼下等我。
我张口就要把那个说了千百遍的谣言再重复一遍。
“我知道，你要出去打工，帮你爸爸还债。”
顾初望见我出来，没有拦在我面前。
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我的左后方。
我有些许不自在，默默往右迈出一步。
拉开跟他的距离。
下一秒他也跟着右迈一步。
距离没变。
我抿嘴。
“你不......”
顾初望脸上的笑比下午三四点钟跳跃在玻璃上的阳光还灿烂。
“我没课，作业写完了。”
明明认识不久，可他对我的了解，像是多年的朋友。
一些话，我也只是说过一次而已。
2
每次都是这样。
顾初望跟着我到打工的餐厅门口从不进去。
站在门外观望一会就离开。
可到我下班的时候，不管早晚，他都准时在门口等着。
今天也一样。
顾初望坐在一辆共享单车上，一只手冲我挥舞，另一只手抓着旁边的共享单车车把。
就在我上前途中，已经有两个路人过去，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见我走近，顾初望赶紧下车。
殷勤地扛起护了几分钟的单车就走过来。
“你在干嘛？”
我哭笑不得。
特别是顾初望脸上还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嘴角要咧到耳根。
顾初望把车放到我身前。
“今天下班晚，工作辛苦，让你少走两步。”
我低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拿出手机，扫码开锁。
对于他下班来接我这件事，我从排斥赶也赶不走，到逐渐接受。
就算知道这份照顾不能贪恋。
可也不想再抗拒他的靠近。
我握在车把上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指骨突出。
就像是某些东西，也要破蛹而出。
视野里出现一个纸袋，里面的围巾怎么看怎么熟悉。
“托你舍友拿下来的，我没动，起风了，带上吧。”
我愣愣地接过袋子，抬头，昏黄的路灯下是一张俊逸的脸。
顾初望的眼睛很亮，亮到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也只有我自己。
好像此刻，我真的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心头一热，我的眼睛有些酸楚。
不管什么时候，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种感觉从母亲去世，父亲的小三登堂入室后就没有了。
现在又出现了。
他镶嵌在我的生活里，把我残缺的人生补全。
3
停车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食堂关门。
今天餐厅临时有宴会，要紧急布置场地，就没来得及吃工作餐。
我摸着肚子，暗自发力。
试图制止因为饥饿而隐隐响起的肠鸣声。
今天工作量很大，所以格外饿。
不过也没事，就是一顿不吃而已，当减肥了。
抬头的时候，视线对上停在宿舍门口的汽车。
通过车窗，我看见了自己瘦削的脸庞。
明明很年轻，可莫名看出了些许沧桑。
我轻叹气，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
这个年纪，我也不想这么苦着自己。
可我已经没有依靠了。
我抬脚踏上宿舍大门的楼梯，准备赶紧回去洗漱睡觉。
睡着就不会饿了。
“林玥凡，这个给你。”
身后是顾初望的声音。
刚刚一直想吃饭的事情，把他忘了。
我脚下没停，张口想也不想就说。
“不要。”
我不想要也不需要别人实质性的好。
还不起。
我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饥饿感、疲惫、以及有缝就侵袭的冷风让我鼻子有些酸。
又一阵凉风袭来，险些吹出了眼角的泪水。
面前一晃。
是顾初望。
他把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
下一秒，又递过来一个发亮的手机，上面是一个收款码。
“三块五，谢谢惠顾。”
我机械地抬起手里的东西看，竟是食堂最热门的馅饼。
仿佛饥饿在一瞬间被抚平。
所有的负面感觉消失得干干净净。
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我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林玥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谁要你的小费了，就是三块五，多一分都不行。”
“当然了，少一分也不行，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顾初望抓着我的手机，挡住大半，直到我把数字改成3.5才松开。
我拿着馅饼，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怎么还能是热的？”
回来的路上顾初望一直跟我在一起没分开过，馅饼是在去之前买的。
现在深秋，哪怕是装衣服口袋里，都会变冷。
“这有什么，你快上去吧，又冷了。”
顾初望不自然地拽了下衣服，想要掩饰什么。
下一秒，两个馅饼从衣服内口袋里掉出来。
顾初望立刻弯腰去捡，动作幅度过大，又有东西掉出来了。
是一片暖宝宝。
顾初望也不再掩饰，低头抓着这些东西，话语里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意思。
“我没把两个放一起，贴衣服上热了我就转移，再放馅饼。”
我笑着指了指宿舍大门旁边的临时接待区。
“一起吃？”
顾初望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阴转晴。
那纯粹的神态让我心上一软。
荒芜的世界仿佛窥见了一抹绿色。
进了休息室的顾初望反客为主，直接拿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接了两杯热水。
“快点吃吧，已经不太热了。”
咬第一口的时候，我愣了下。
是孜然牛肉馅的。
这家馅饼最热门的两个口味是照烧鸡腿和酱爆鱿鱼。
对于孜然牛肉，大部分都是差评，同学们都觉得味道奇怪。
可我格外喜欢。
印象里我也只在顾初望面前吃过一次，那时还是邻桌。
这都能发现吗？
“你好像格外了解我。”
这么想着我也下意识问出口。
偌大的接待区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里陷入了一种诡秘的沉默气氛。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些。
是我想多了吧，也可能就剩这种馅了。
毕竟都说不好吃，肯定不好卖。
耳边想起一声轻笑。
抬头，顾初望正定定看着我。
“只要用这，什么都能知道。”
他手指着左边的胸膛，望着我的眸子变深，稀松平常的语言，被他说的像什么郑重宣誓一样。
很奇怪，顾初望从没说过喜欢我。
可我越来越觉得，他做什么都像是在表白。
4
也就是这时我才注意到顾初望身上的卫衣怎么这么眼熟。
我下意识探出脖子凑近观察。
夜晚休息室的灯光实在是不怎么明亮。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想得太专注，顾初望都发现了。
他顺着我的眼睛看过来。
直接把胳膊伸到我面前。
“你的同款，真好穿。”
我嘴巴微张，石化在原地。
倒不是跟我同款的问题，我这卫衣本就是男女款的。
我只是记得和顾初望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穿的可是8000块的衬衫。
我原本不懂这些名牌。
可谁让我有一个热爱时尚的舍友。
她的梦中品牌就是顾初望的常服。
这种顶奢品牌顾初望几乎一天换一套。
现在穿80的加绒卫衣。
割裂感太强，我恍惚了很久。
难道他家破产了？
“你眼光真好，物美价廉，我还跟那个阿姨讲价，她要价260，我180拿下的。买了好多，车座上都放满了。”
顾初望一脸“我勤俭持家真的很不错，你快夸夸我”的表情。
我一言难尽。
谨慎问。
“批发市场一楼最里面那家？拐角就是楼梯的。”
顾初望笑眯眯点头。
我抿嘴，忽然想起怪不得最近路过的时候发现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老板娘笑眯眯的。
原来是遇到傻子了。
这卫衣我80买的，事后都嫌买贵了。
我干笑。
“挺好......就是假如你以后要是再买，可以带我去，应该还能便宜亿点。”
当天晚上，顾初望发了一条朋友圈。
“平行线就是可以相交。”
就一句话，没有任何配图。
不知怎的，我莫名联想起曾经在哪看见过的一段话。
如果你不来我的世界，那我就主动进入你的世界。
我可以适应得很好，因为这是你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