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男友的小学妹发来茶里茶气的信息。
往上一翻,两人每天都在分享生活,暧昧几乎要溢出屏幕。
她是实验室唯一的女生,自诩新时代独立女性,说我收了男友的彩礼和卖身没有区别。
我撇撇嘴看看自己的百万年薪,又看看靠着撒娇就能白享实验成果的她。
既然那么独立,那你们的实验室一定不需要我的资助了吧。
1.
沈青贺去参加聚会时,忘记注销电脑上的聊天软件。
于是当我回到家时,信息提示的声音不停地在空旷的房间响起。
【呜呜呜,谢谢师哥今晚和我一起洗碗。】
【他们就知道喝酒,只有你最宠我。】
看到信息,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发来信息的人被沈青贺备注为【小小猪】。
对话框的右侧,在短暂的沉默后显示:
【你呀,酒精过敏还要勉强。】
短短一句话,我却几乎能想象到沈青贺无奈的语气和宠溺的眼神。
今天的沈青贺完成了第三千组培养皿的检测,提取出来的数据足够支撑他论文的论点。
硕博连读的第六年,他们的基因实验几乎是从茫茫大海中寻找一条带着标记的小鱼。
我知道对于他来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于是在他说要和同门师兄弟庆祝的时候,我便没有提起,今天是我们交往第五年的纪念日。
鼠标轻轻滑动,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几乎每天都有。
内容有一日三餐,工作吐槽,还有我这个管事妈一般的女朋友。
沈青贺在日复一日的实验里吃坏了胃,我便每天加班回家后为他做一份清淡的盒饭。
他的小师妹暗戳戳地抱怨:
「她管你好严哦,是不是不想让你跟我们吃饭呀?」
沈青贺考研之路坎坷,四战才上岸,我曾劝他和我一起找工作。
到了小师妹嘴里,却变成了:
「原来差一点,我就不会和师哥相遇了,好后怕!」
「师兄明明那么优秀,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你考研的!」
我难道不够支持他吗?
记得沈青贺第四年考研的时候,压力大到差点抑郁,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那时候我已经入职四年,踩中了医药的风口,升职成了研究组组长。
升职后,我拿出自己半年的工资,在公司内部打点关系,在每个周末帮经理的儿子写出一篇一篇研究报告,只为了能从管理层那里得到一封为沈青贺写下的推荐信。
我翻着他们一页一页的聊天记录,越看越心痛,越痛越要逼自己看个清楚。
我看他们从初见的尴尬到后来的亲密无间,曾经对沈青贺无限的信任和亲密被一丝一丝地从心脏剥离。
鲜血淋漓。
青梅竹马到今天,我们已经相恋十年,昨天我们还在电话里跟双方父母商量订婚的时间,今天我却知道,他早就偷偷地放开了我的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混着带着酒气的嬉笑。
一开门,沈青贺的师兄弟们抗着他,看到的是满脸泪痕的我。
顿时,所有人都尴尬地站在那里,连沈青贺都酒醒了三分。
2.
反应过来后,他第一件事不是关心我,而是一脸烦躁,仿佛我的表现让他丢脸。
送走了他的同门,沈青贺烦躁地扯下自己的外套:
「我不就是喝了点酒,这不是十二点之前就回来了吗?你没必要管得那么严吧!真扫兴!」
一阵沉默中,信息提示音又一次巧妙地响起。
我嗤笑一声,点开了小师妹发来的语音。
【啊啊啊,我不该邀请师哥来家里吃饭的,范师兄说你被姐姐骂了,我好愧疚。】
这一次,我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不用愧疚,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他天天住在你家里也和我没关系。】
我没有给沈青贺解释的机会。
凌晨一点,我打电话叫来几个发小,连夜搬了家。
他不停地解释,他只把朱佩佩当作普通师妹,不过是因为她是实验室唯一的女孩才稍微多照顾了一些。
我和沈青贺从父母那一辈就相熟,当我们的发小知道沈青贺的荒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糊涂。
「得了吧,普通朋友你能给人家记录每个月姨妈时间?」
我哭了一整夜,眼睛肿得像核桃,第二天却被助理告知必须去A大一趟。
我心下一阵烦躁,A大就是沈青贺所在的学校。
沈青贺一战考研那年,我成功取得硕士文凭,一脚踏进了社会,凭着金融专业第一的实力进了当地最大的投资公司。
在选择研究组的时候,我坚定地去了生物科技组,只为了有一天可以和沈青贺顶峰相遇。
近十年下来,我一步一步从普通员工,到组长,到最后终于加入了公司的投委会,手中的也终于有了投资项目的权力。
所以当我第一次上交提案时,我存着私心偷偷联系过沈青贺的学校,把宝贵的一个名额报了上去。
我手里捧着资料,在门口细细翻看,却被一声娇俏的女声打断。
「这是基因编程资料,是我们实验室的东西,你不懂不要乱碰呀。」
我抬起头,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实验室唯一的女孩朱佩佩了。
她抬着下巴,满脸防备地看着我,又低声说道:
「你根本不是生物系的,大家都是女人,我还看不透你,以后不要不懂装懂来钓男人了,懂?」
我好歹也在行业中深耕十年,这次来A大,这几个人的导师先前早已邀请过我不下五次我都没来,没想到第一次主动上门却被一个学生挑衅。
我语气冷淡:「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我戴着墨镜,又因为一夜未睡画了个浓妆,一出口便明显不太好惹。
实验室里的一堆人似乎是感受到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两个走出来站在了她的后面,做出要为撑场面的样子。
我没太在意,只是在自己手上的表格上的评估栏里打着勾。
我虽然与沈青贺有了嫌隙,但工作就是工作,来之前我对这所学校的优势进行了综合测评。
一切流程合规严谨,没想到会被还没毕业,只会撒娇卖萌在实验室混日子的人说成不懂装懂。
当终于有个眼尖的学生看到了我手中的打分表,他惊呼一声。
「林生集团?您是林生来的对接人?」
「佩佩,你不是说是你去拉的林生集团的赞助,怎么连对接人都认不出来?」
生物医药方向的研究战线长,资金量需求大,如果得罪了投资人,别说实验补助了,他们有可能连工资都没法按时发放。
据我了解,这几个人已经在同一个实验室待了超过六年,毕业的节骨眼上得罪了投资人,他的导师怕不是会为难死他,别说留校任职,连毕业都困难。
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脸上全是对朱佩佩的埋怨。
哦?朱佩佩说她能拉投资?
怪不得,这些人会甘愿把她的名字挂在自己的论文上。
看来朱佩佩的魅力,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呢。
3.
「我真的去拉过赞助了!我认识林生的生物组组长,组里根本没有女的,她才不是林生的!」
朱佩佩只是慌了一瞬间,转过头来又满是底气地吼出声。
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素面朝天的脸全是清纯和无辜。
我笑了,她说得没错,毕竟我现在已经升职,手下带的几个组从组长到组员都是男人。
林生的研究组加班强度大,还要经常外派,招人的时候领导本就偏爱男实习生。
在我入职后的这些年,生物科技研究组除了我竟然再也没有女孩留下。
「依然?」
我转头,看见刚上楼的沈青贺。
完全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实验室,他满脸惊慌,心虚地把右手背到身后。
我看到他手中握着一包粉色的卫生巾,讽刺地勾起唇角:
「好歹我们也曾经走到订婚那一步,分手第二天还没通知父母,你就上赶着去给别的女人当舔狗,真是连一点脸都不想要了。」
我话说得直接,沈清贺满脸无措,为朱佩佩买的卫生巾和各种小零食掉了一地。
他抓住我的手腕,支支吾吾地说:
「依然,她说她疼得没办法,我只是照顾一个师妹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交往十年,我在沈青贺面前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
我心疼他一做实验就熬到半夜,总是自己默默地记下生理期的日子,按时吃止痛药。
没想到,我自以为是的体贴,只让他觉得我廉价,不值得被照顾罢了。
「你看吧,她只是来找小贺哥的,才不是什么投资人。」
「范哥你又冤枉我!」
朱佩佩像是松了口气,沈青贺的师兄弟们也纷纷打圆场:
「啊对,佩佩刚才突然说好疼,连裤子都弄脏了,我们老爷们帮帮自家师妹在所不辞!」
「你也是女人,应该能理解吧。」
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大帽子就想往我头上扣,现在如果我不原谅,好像就是我在故意为难。
我看看手里的成员介绍,标记着他明明已经结婚,我又看了看围在朱佩佩身上的男士外套,举起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
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照片,语气轻松:
「这里距离小卖部光跑步都要二十分钟,明明叫个外卖就能解决的事情,偏要去麻烦别人,这种事我作为女人理解不了。」
「更何况,既然你这么通情达理,相信你的妻子也不会介意你的外套围在了师妹的屁股上吧。」
我说话有理有据,他面色一紧,没想到会惹祸上身。
「外套是她自己扯过去的,我可没主动!我和上赶着的那个沈青贺可不一样!」
沈青贺很少见我如此不留情面,正在捡东西的手一顿,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对我说:
「依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过是个同窗而已啊,怎么能和你相比。」
「你今天来这一定也是放不下我们十年的感情了,对吗?」
沈青贺脸色苍白,握着我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却因为害怕听到答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抽出手时手上的资料把他的手指划出一个口子。
「不好意思呢,我们昨天已经彻底分手,今天我只是代替林生集团来视察的,既然这里这么不欢迎我,那我们也不会强求,祝各位前路坦荡。」
走到楼梯口的转角,我把先前助理交给我的资料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
深思片刻,我又脱下了手上的求婚戒指,朝沈青贺扔了过去。
沈青贺的脸霎然间变得毫无血色,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次我不是普通的闹脾气,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扑,戒指从他的指尖划过,掉下楼梯再也不见踪影。
我扭头离去,后面的朱佩佩还在着急地掩饰着什么,一脸担忧的要扶着摇摇欲坠的沈青贺。
「滚,别碰我!」
「如果昨天不是因为在你家喝酒,我老婆也不会不要我。」
「我都要结婚了你还要贴上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这一次,现场的男人没一个敢上前帮朱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