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和将军府庶三小姐共感了。
当时他正提着一只小兔子正向我告白。
突然捂住胸口脸色一白,匆忙之中,我们发现了后山里被暗杀昏迷的温小姐。
自他将那姑娘救回去后,两人的牵扯也因此越来越多。
温小姐在府内被欺负打骂,他总是冷着脸第一个踹进将军府,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他半夜旧疾发作,也是温三小姐先感受到,次日便为他送去熬制的安神汤。
我每每吃醋难受时,他就靠在我肩头上搂住我,很是无奈。
【苒苒,你别生气,这大抵只是暂时的,我也没有办法。】
直到宫宴上,温小姐被人下了媚药,引去了偏殿。
皇后正笑着要为我们请旨定婚,未婚夫却猛地掉了茶盏,通红着脸,匆匆离席。
我闭了闭眼,突然涌上了一丝苦涩。
......
全场寂静。
乔鹤龄神色焦急,甚至没打声招呼。
他扯了一个侍婢问清温三小姐的去向后,便飞奔过去。
乔小侯爷这一异常举动不免使人侧目。
结合之前的流言风语,在座不少世家贵女偷偷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皇后的笑脸僵在嘴边,重重咳了几声。
她望着沉默的我,有些尴尬。
【那个混小子!一天到晚不成调,等下本宫帮你好好收拾他。】
我垂眸跪下,【娘娘恩宠,臣女不敢当。】
她叹口气,亲自扶我起来。
【本宫看着你们长大的,苒苒,这毕竟只是小事,你不会介意吧?】
乔鹤龄是她的亲侄子,闹出了这样的事,她虽是生气,但还是为自家人说话。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缓缓摇头。
皇后的心放下,没再继续赐婚的话题,挥挥手让大家接着饮茶作乐。
我安静坐下,拿出帕子擦拭着衣裙上的一片茶渍。
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乔鹤龄刚起身的急,热茶洒在了我身上,也并未察觉。
价值千金的水色百褶裙就这么弄脏了......
身后传来小声的对话。
有人着急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呀?小侯爷那么专情,居然也会为另一个人惊慌失色。】
【你刚没在场吧,是你府里那个庶女,你的三妹,她人不见了。】
她压抑着声音,【好像是中了媚药,脸上泛红。】
我擦拭衣裙的动作一顿,手都有些微颤。
【啊?她不见了,我在她身边都没发现,小侯爷果然很......】
这时,有人掐了她一下,【笨蛋,小声点,姜小姐就在前面,不要命了?】
两人掩着嘴,匆匆离开。
我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心中还是苦涩不已。
是啊,自那件事后,他总是习惯性地处处留意那位温小姐。
宫宴上,尽管乔鹤龄一直同我谈笑闲话,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飘向西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板着脸很是不高兴。
他只是笑笑,揉着我的头,【温北栀人蠢得很,我怕她被人砍了,还连累我。】
果然,她一消失半个时辰,乔鹤龄马上开始心神不定。
连皇后笑着谈起我们的婚事,他也目光飘忽。
是媚药么?
耳边欢庆嘈杂声越来越大,我死死地捏住裙角,突然有些担心。
【姜妹妹?你发什么呆呢,要不要过来看看......】
【抱歉,我有点事。】
推开围上来的人群,我也朝偏殿快步走去。
月上枝头,不远处的厢房传来动静。
我提着盏灯,拢了拢衣服,向那边靠近。
这时,刚好有个狼狈慌乱的男子朝我撞来。
我皱眉躲开,他神色瑟缩害怕,看见人吓得跪了下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我看了好久才认出了人,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生性风流贪色。
他的左手被齐根斩断,神志也有些不清,怕是乔鹤龄下了重手。
乔鹤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次居然为了温小姐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在哪?】
男子颤抖着手指了一个地方,就转身跑远了。
我到的时候,外面被人恶意反锁了,房内只点了几根红烛,令人遐思。
推开门时,乔鹤龄眉头一皱,迅速用外袍裹紧了身旁的女子。
【滚出去!】
烛火昏暗,他以为是来找人的侍卫。
我轻笑一声,自觉地退了出去。
【好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神色马上放松下来。
【苒苒!】
乔鹤龄很自然地上前,把毛茸茸的头埋在我的肩颈处,紧紧搂住我。
他还有些委屈似的,【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身上好难受......】
我轻轻推开了他。
乔鹤龄有些不解,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生光,眼尾都泛红。
我指了指他的衣襟,轻声提醒道。
【衣服松了。】
他的衣襟散乱,脖颈处还有些可疑的抓痕。
意识到我的目光,乔鹤龄马上有些不自然。
【苒苒,你别多想,都是他们乱给人下药,等我抓到人,我......】
我摇头打断了他。
【先出去吧。】
一旁的女子楚楚可怜,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她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很自责地呜咽起来。
【对不起,我不想连累小侯爷的,都怪我太没用了......】
【我本来想跳进旁边的望波湖里冷静一下,小侯爷又说我是女子,湖水很凉对我身体不好。】
她抹着眼泪还要再向我解释。
我冷声打断,【够了!今夜所发生的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深吸一口气,我对她伸出手,【过来,我背你离开。】
温北栀本就胆小,被我冷漠的脸色吓得一哽。
她怕我对她动手,便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乔鹤龄身上。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试探道。
【苒苒,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背得动,要不我来吧?】
我一怔,指甲直直陷进了手心里,许久,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我尝试张口,却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中了媚药,你身上也难受,你怎么背她?】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身体再相触,本就是极其暧昧的事......
乔鹤龄马上意识到了不妥,手忙脚乱地朝我道歉。
【苒苒,对不起,你别哭,我真的没想太多......】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没想到这个,你是觉得无所谓。】
【你一向随性惯了,可是,有些时候,我也会感到很难过。】
我轻轻按着胸口,声音都有些哑了。
【乔鹤龄,你还记得刚刚宫宴上,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吗?】
我期盼已久的婚事,就被这么凌乱地打断了。
他一愣,目光都明显有些慌乱。
沉默半天,他斟酌了一下,【姑母她说的……是很重要的事么?】
他抿着唇,【是你过段时间的生辰礼?还是四月的踏青?】
我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来,有些自嘲。
【倒也罢了。】
两相沉默间,温小姐柔柔地插了一嘴,【我可以自己走的。】
三个人后面都没有再说话。
小径里路平弯少,乔鹤龄还提了灯,走在最前面。
尽管如此,温小姐还是举步踉跄,扭伤了脚,数次栽倒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
乔鹤龄闷哼一声,下意识接住了她,脸上泛起潮红。
【你是笨蛋吗!平路都能摔倒?】
他别过眼去,【拉住我的衣袖,再摔地上我就不管你了。】
【哦。】
江小姐小声道,【好凶。】
前面两人吵吵嚷嚷,我跟在后面看着,不免有些愣神。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这些宠溺傲娇的话他也红着脸对我说过......
可自从那件荒谬的事发生后,乔鹤龄便和另一个人之间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们互相感知,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这种关系太亲密了,让我苦涩,又让我很是悲哀。
眼睁睁地看着我心底的少年和另一个姑娘越走越近、越来越熟稔,但又无法阻止。
那些原属于我的偏爱,也似乎正慢慢流向别人。
我心里一窒,越走越慢,最后停下了脚步,疼的弯下腰去。
凉风吹过,前面两人并未发现,提着灯逐步渐远。
【阿龄......】
他没有听见,人影都隐没于夜色里。
星子依旧寥寥,我慢慢蹲了下来,紧紧抱住自己,却还是难忍地落下了泪。
骗子,年少的话果然当不得真,明明说好永远不会放开我的手。
我不要再相信乔鹤龄了......
夜已深,墨黑一片,不远处传来奚奚索索声。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色,随便选了一条路就盲目向前走去。
恍恍惚惚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却总是他们二人的影子,心里空空落落。
路上荒草很多,我转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废宫附近。
双腿酸痛,我便垂头丧气地坐下。
这里荒凉得很,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
我儿时被抓过,平日里最怕猫,惊得步步后退。
后背猛地撞上了一个人,我偏头看去。
是乔鹤龄,他脸色冷淡,提起一只正扑向我的野猫。
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目光里的一丝紧张褪去,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可能是刚掉头往回跑,他额上都泌出了汗,呼吸都带着点喘。
他上下扫视了我一遍,轻轻舒了口气,背对着我蹲下。
【上来。】
今夜确实让人格外疲惫。
我睫羽一颤,安静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他总是无奈地背起睡熟的我,走在巷子里。
在孤单的童年里,总是他一直陪我闹、陪我笑......
心里一软,愤怒诘问的话噎在嘴边。
乔鹤龄的步子依旧很稳很缓,没让我感到丝毫颠簸。
树丛里点点萤火,两人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他才慢慢开口。
【苒苒,刚刚发现你不在,我很担心。】
【晚上深宫里人又少,万一你遇上什么,要我怎么办?】
他嗓音都有些微颤。
我鼻子一酸,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那温姑娘呢,你有没有送她回去?】
【嗯,去了医馆,帮她解了身上的媚药,她脚还有点扭伤......】
话至一半,乔鹤龄意识到了什么。
他扭头看我,很是无奈,【你又不高兴了?】
乔鹤龄似乎有些头疼。
【这只是个小事而已,别耍小性子闹失踪好么?】
【我刚刚为了寻你,一路从西平大街到了南门口,最后又转回到宫里。】
听着他的质问,我心里漫出一丝悲凉。
【你不是只关心温姑娘么,哪里还顾得上我。】
他步子一顿,神色未变。
【你胡乱说些什么呢,我们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你应知我心意如何。】
我声音都有点哑。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觉得妒忌!】
【阿龄,你真的能保证,相处数月下来,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恰好到了宫外,他将我放下,为我叫了辆马车。
【好了,我只是迫不得已罢了,等这个事情结束,两人也不会再有瓜葛。】
他弯下腰,将我的额发拢至耳后。
【很晚了,路上当心点。】
我抬头看他,心里一点暖意也无。
乔鹤龄明明是在为我说话,却并不看我,神色恍惚不定。
他在犹豫,但分明否认不了。
......
次日一早,户部尚书发现了长子的惨状,果真坐不住了。
他哭哭啼啼找了皇上,当众长跪不起。
【分明是将军府那个庶女引诱我儿,陛下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皇帝被吵的头疼,又不忍心罚了乔小侯爷。
他问了将军府的意思,便打算把温三小姐直接嫁进尚书府去。
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乔鹤龄第一个拍了桌子。
【不行!】
户部尚书气的快晕过去。
【关你什么事啊?她爹娘都允了,你是她谁,凭什么替她做主?】
皇上皇后闻言,也看向乔鹤龄。
他一噎,许久才说,【我把温小姐当自家妹妹看待的。】
在场的人全都忍俊不禁。
他们二人的关系马上在流言风语中传开了。
许多贵女都掩着嘴笑称,我的未婚夫多了个异姓妹妹。
这件事闹得很大,不管他人怎么想,温小姐的处境总归是好了不少。
将军府认定了她是能嫁给乔小侯爷的,对她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最近几日,她那边总算是稍微风平浪静了。
我与乔鹤龄在房内对弈时,他若无其事地讲到了这个。
【这样倒也好,没人再为难她,我们也能安生不少。】
他定定地看向我,【总归我在意的人,是不会误会我的吧?】
我心里一紧,手上动作顿了顿,调转了方向落下。
此举是死局,乔鹤龄默默看了一会,推开了面前棋盘。
【下棋不要分心。】
他干笑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靠。
【苒苒,别玩这些动脑子的了,还是好好期待一下,三日后你的生辰吧。】
我父母早亡,寄居在汴京外祖家里。
说到底,也没什么特别期待的。
乔鹤龄见我脸色一黯,心疼不已,端来一盘脆梨。
【来,尝尝吧,刚冰镇过的。】
他眉眼认真,【苒苒,你应该先期待一下我的礼物。】
【你绝对喜欢,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下人的传报声打断了。
【小侯爷......】
那婢女偷偷瞥了我一眼,跪了下去,支支吾吾。
我睫羽轻颤,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温小姐来了。】
果真是她,温北栀难得的穿了一身漂亮的粉裙,提着一盒糕点惴惴不安。
看见了我,她小心开口。
【我打扰你们了?】
我咬着脆梨,视若无睹。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一阵风就要吹倒。
乔鹤龄余光看去,终究不忍。
【你有什么事么?】
她捏着裙角,快要哭了,【对不起,是大夫人非逼着我来给你送点心......】
【不然就不让我回去,我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几个时辰了。】
乔鹤龄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皱了皱眉。
【下次你可以直接进来。】
她有些惊喜,轻轻放下了糕点就要离开。
他不经意加上一句。
【要坐下吃口冻梨么?苒苒平日里最喜欢吃,我今日买了好多。】
我目光一怔,嘴里的脆梨变得难以下咽。
【谢谢小侯爷,但是我最近肚子不舒服,怕是吃不得凉的......】
温小姐脸色一红,匆匆离开。
乔鹤龄意识到了什么,摸摸鼻子,也有些尴尬。
他看着院外飞过的白鹭发呆,过了一会,突然红着脸开口问我。
【苒苒,你们女子……来葵水时,喝些什么可以缓解?】
对上我质问的目光,他轻轻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很是无辜。
我生辰那日,天上飘了密密细雨。
【没事。】
乔鹤龄依旧兴奋不已,把我推进去,让我好好打扮一番。
他牵了一匹骏马,靠在墙边耐心地等我。
【来,我扶你。】
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我竟也莫名有些期盼。
乔鹤龄布置的惊喜,总是很认真很仔细......
两人在山谷里一路奔驰,雨雾丝丝凉凉,带着些许温柔。
白色的天,绿色的地,漫山的鲜花,在这雨中倒显得更加艳丽。
身后人体贴地为我笼上外袍,问,【冷么?】
我笑着摇头,之前积压的郁闷渐渐松开。
他眉眼弯弯,【惊喜还在后头呢......】
他话未说完,远处一支响箭掠过,扰乱了他的心绪。
乔鹤龄轻轻拉了缰绳,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马儿减慢了速度,我有些担心,偏头望他。
【怎么了,你有急事?】
他抿着唇摇头,往前走了一段路,又猛地停了下来。
他满脸歉意,雨丝凌乱了他的额发,【抱歉,苒苒,我必须要去。】
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轻声问。
【我能问问吗?】
他一顿,看了看天色,焦急起来。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他临走前,俯身在我额上落下一吻,【我保证,很快。】
我信了。
今日毕竟是我的生辰,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可我站在原地,等到了夜色垂暮,那个熟悉的人影依旧未见。
身上的衣裙冰凉地贴在身上,我苦笑连连,一步一步往回走。
走到一半,乔鹤龄来了,他依旧匆匆,翻身下马。
他是从后面追过来的,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我不是让你等我么?】
心里涌出一丝悲凉。
我再也压制不住情绪,眼眶通红,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似乎有些头疼,声音也大了点,
【就因为晚了一点?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
【我承认是因为温北栀的事,但是她那里有危险,你让我怎么办?】
他紧紧握着拳,【我与她共感这事,你又不是不知情,为什么还要逼我?】
我捂住耳朵,共感,又是这个理由......
可偏偏每次我都反驳不了。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解释,走!】
我声嘶力竭地喊出口。
沉默片刻,乔鹤龄冷笑一声,【好啊,就当我疯了傻了,一路都没停赶来找你。】
【姜白苒,除了我,谁还会这么迁就你?】
我怔然,他挥袖离开,一脚踹在旁边的榕树上,震得枝叶摇晃。
......
空气终于寂静下来,静的让人可怕。
我浑身湿透,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城南口。
温北栀撑着竹伞,笑脸盈盈,在那里等我。
我实在没有心情再搭理她。
错身之际,她叹口气,【好狼狈。】
我死死地咬着唇,她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好狼狈。】
心防早已崩溃,我强撑着嗤笑。
【你就赢了么,你不过也只是借着共感这个由头,来博他注意罢了。】
她笑的开心,摇摇头。
【所以说你真狼狈,连输都不知道输在哪里。】
我忍着嗓音里的轻颤,【什么意思?】
温北栀靠近我,拿出帕子擦去我脸上的水珠。
她眯着眼,一字一顿。
【从一月前的宫宴开始,我们之间早就没共感这回事了。】
【怎么,照这样看来,他是没对你说吧?】
她掩嘴偷笑。
【也是,借着这个由头,乔鹤龄才能明目张胆地对我好啊......】
精彩完结嗖“推文后续专用”,欢迎点赞、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