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万历年间的福建漳州府平和县,此县的县令姓卢,在任期间,丰家土楼发生一起“杀人命案”!
一个名唤“段禄”的人,他的妻子丰氏被人杀死在娘家!
娘家马上派人去通知段禄,待段禄赶到,便看到妻子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衣衫整齐,不像被人侵犯过的样子!
“是何人与妻子有深仇大恨要夺她性命?”段禄在悲痛之余向妻子娘家打听!
丰氏的族长说:
“族人一早就下地农忙去了,到中午回土楼吃饭,发现门前有血迹,顺着血迹找来才发现丰氏已经死了!
没敢耽搁,赶紧派人通知段禄,至于凶手是谁,大家都不知道!
但是,昨天上午,丰氏曾经的旧相好季仁来此相会,到傍晚才离开,丰氏一直送到土楼门外。
据族人说,季仁回到家后,便和妻子扈氏吵闹起来,她知道丈夫出去会旧相好,便要和季仁拼命。
当晚季仁没有在家中住,扈氏痛骂丰氏,并扬言,要亲手杀了丰氏那个小妖精。”
丰氏究竟是不是被季仁夫妇所杀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段禄一边听着,在查看现场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把广刀!
“广刀”在当时是稀有的物品,如果不是找人定做,世面上是很难买到的!拥有此刀的人定是个有钱人!
既然是定做,刀上肯定有标记。
经过查看,刀上有“沛泉”二字。便打听是何人?
丰氏有族人说,是季仁的字号!
段禄又联想到季仁和妻子曾相好,其妻又扬言要杀死妻子,于是,段禄便认定是季仁夫妇杀死妻子!
便将季仁夫妇二人告到漳州府衙!
然而,到了公堂之上,季仁的反驳却有理有据!
季仁说:
“丰氏在成亲前有许多相好,并不只我一人。广刀虽然不是我卖给她的,但却是她向我索求,说是可以辟邪,所以我就给了她。
我妻众然妒忌,也不至于提刀前来杀她,就算她提刀前来,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我虽然是丰氏的情人,但我不可能去杀她!那天回家和妻子扈氏吵闹完,我便去妓院,有妓院的老鸨和那些女子为证!”
卢知县又提审了一些左邻右舍,都只能证明丰氏和季仁在婚前乃至婚后都有奸情!扈氏和季仁经常吵闹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杀人,谁都没有亲眼目睹,更不敢作证!
经过问讯,卢知县心中有一疑虑?
“一般送妇人东西都是钱财、胭脂花粉、首饰之类的东西,岂能送兵器类的刀剑啊?而扈氏因妒忌经常和丈夫吵闹,也曾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过丰氏,如果见丈夫如此偏袒丰氏,愤怒杀人或许也是有的”
卢知县认为季仁夫妇目前与此案件还是脱不了干系!但缺乏铁证,也不敢随意断案,只得将季仁夫妇二人收监关押,等候进一步查实!
过了半年,福建巡按龚一清到漳州府录囚。
季仁的兄长季仕和弟弟季位便递上诉状,为季仁诉冤!
龚巡按受理了诉状,翻阅了卷宗,发现丰氏的情人甚多,如今被杀,也难免是因情人间争风吃醋!
可也难以查证到底是哪个情人将她杀之,涉及到男女情爱,从那些情人口中想必也很难问出实情!
龚巡按思量了半日,终是想出了计谋!
季氏兄弟在外等候龚巡按的问询,不想等了很久!里面差人出来只叫去了兄长季仕,过了一会季位也被叫去,不想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噩耗!
龚巡按对季位说:
“季仁昨日病死在了狱中,因此案未结,只得把你兄长季仕关押起来等待查实,你二哥的尸体官府已经验过尸身,你带回去不可再开棺,如果以后官府再来验查,发现你擅自开棺,定治你的罪”
季位听闻哥哥季仁已死,伤心之际告别了龚巡按,去了监狱领了遗体,披麻戴孝地送回家乡安葬!
家人们都已确信季仁已经死亡,为之厚葬,请来道士做道场,远近邻里都知道了!
第二天,夜深人静之时,土楼门外阵阵哭嚎,土楼里的人毛骨悚然,仔细听来,分明是季仁在哭嚎,人们纷纷揣测是季仁的冤魂前来索命!
一连三天,土楼夜夜闹鬼!到了第四天,这个鬼魂竟然锁定了目标,大家都说是冤魂找到真凶了!
第四天晚上,鬼魂哭嚎了半夜之后,停了下来!段然打开窗户向外看去,这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只见一个无头鬼手里提着一个人头在窗前跳嚎”吓得段然大惊失色,颤抖着对鬼说:
“是我调戏丰氏,她不从我,我就把她杀了,如今官府认为你是凶手,杀了你,你应该去找官府报仇,为什么缠着我不放呢?我们以前无仇无怨的,我还给你烧钱化纸,到你坟前祭奠你,也算是给你赔罪了,请你放过我吧!”
此语说完,那个无头鬼果然不出声,悄然离去了!
这个无头鬼便是季仁奉龚巡按之命所办,如今段然已招出杀丰氏一事,便火速告知龚巡按。
龚巡按得知此事,立即差人缉捕段然到堂听审,为了得到真实情况,龚巡按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开始审理此案!
段然跪在地上,悄悄观看,大堂之上仅有两三处灯火,十分昏暗,八名衙役站在大堂之上,人影在灯光下摇曳着,有如小鬼一般!
龚巡按高坐公堂之上,昏暗的烛光衬托出他严肃的脸色如那阎罗王一般,段然很是害怕!
只听见一声大喝便问道:
“段然,你杀了丰氏,昨日有冤魂前来告状,赶快从实招来,免得冤鬼向你索命”
段然虽然害怕,但是事关人命,岂能轻易认罪!
此时,只见从大堂两侧走出没有头颅的一男一女两个鬼,二鬼手持头颅,来到堂上跪下!堂上安静得出奇,二鬼此时嚎叫,刹是吓人。
段然已经是吓得心胆俱裂!却见那烛光深处有一女鬼手持头颅向他直劈过来,吓得段然匍匐在公堂之前,喊道“愿从实招来”!
原来丰氏在十五岁的时候,便被人家梳拢了(开始接客伴宿,那时妓院年幼的妓女头一次接客,以英俊的少年郎为高贵,不在乎金钱,季仁便是梳拢客)
丰氏为暗娼,也想趁着青春多廉点钱财,以供养寡母!原本不想嫁人,但女大不中留,不能当暗娼一辈子,所以便在十八岁那年,在丰氏族长的主持下嫁给了一褚姓男子!
丰氏不愿过着受约束的生活,时常回娘家,与旧日情夫独处一宿!
褚姓男子得知以后,便将丰氏卖给了段禄为妻!嫁到段家以后,还是恶习难改,只要肯给钱,她都开门迎客,依然做着暗娼生意!
但她也不是逢人就接,与她来往的都是些年轻后生!看到其所为,其叔公段然也为之所动,想借机来嫖!
想不到丰氏嫌弃他年过半百,又生的面貌丑陋,一直不肯从他,段然怀恨在心。
第二天清晨,丰氏倚门而立,四下张望,看有没有相好来找她?
却不想,碰到亲叔公段然前往集市买猪崽。丰氏本就厌恶段然,见其嬉皮笑脸调戏,十分生气,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那段然也随之进屋,说“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今日你必须与我相好,才不辜负你亲叔公对你的疼爱。”
丰氏见其便说“亏你还是亲叔公,也不怕遭雷劈,这是在我的娘家,岂能干那见不得人的事,你休痴心妄想”
段然说“在你娘家又如何?你当姑娘的时候都不知有多少情人了,现在又不多我一个,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从我”
说罢,便用手按住插在床头的广刀,“你若不从我,我就把你杀了,出口恶气”
丰氏见状,便要冲出房门,段然见其始终不从,便挥刀砍去!广刀十分锋利,只一刀便将丰氏头颅砍断!
段然见丰氏已命丧他手,便将广刀掷于地上,逃离现场!
农家多是一早就下地,所以也就无人看见段然行凶!待晌午时才有人发现丰氏死去!
案件已水落石出,人们纷纷称赞龚巡按的计谋!但不少人疑惑,龚巡按是如何确定凶手是段然的呢?
那个时候,漳州府的人都十分信鬼神,烧香拜佛请神送神十分流行!所以托季仁假死,到出事的土楼学鬼嚎之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段然因杀人心虚,唯恐季仁的鬼魂向他索命!所以到季仁的假坟前烧纸祭奠,以此暴露身份!后来,又在土楼前烧纸钱。这样嫌疑基本就已经确定!
季仁装鬼到其窗前,诈出了实情,龚巡按得知其是杀人凶手!怕他在堂上不得说实话,所以龚巡按设计了“阎罗王问审”的场景!终是击溃了段然的心里防线,使其交代了作案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