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在儒家思想滋养下乡土情结很深。《静夜思》里,即使是诗作素来豪迈别致的李白也写过“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如此哀婉的一首诗。
由此可见,对于国人来说,离开家乡就像树木的根系被拔离土壤一样让人难以忍受。但天有不测风云,为求生存,很多人仍要背井离乡、东奔西跑、忍受着苦难把根扎在新土里。
《汉书》中说:“安土重迁是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者。”因为黎民百姓故土难离乃本性,百姓的愿望是与爱人团聚。
可是当土地的资源已经不能哺育其子女的时候,人只能眼含热泪,背起行囊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土地。
中国人口在清雍正年间已突破三亿人大关,人多地少矛盾达到高潮。同时社会动荡,自然灾害频繁,饿殍满天飞,从而导致近代史上最庞大最悲壮的3大移民队伍——走西口,下南洋,闯关东。
所谓“闯关东”,“关”就是指山海关城东门。清军入关之后,山海关东侧人口锐减,清皇室为给子孙留一条后路,颁布禁令,不准关内老百姓到关外垦殖耕种,封住大好河山。
19世纪以后,黄河中下游水患频仍,良田屡遭汹涌水流淘洗,河北、山东等地人民饥肠辘辘。这时开始出现了一小部分山东老百姓无视禁令秘密移居关东的现象。
在沙皇俄国出兵北方之前,清王朝为保持自己的疆土,只能打开封禁让关内的人民外迁。
因此,大规模人口迁徙已经拉开序幕。为充饥,为生存,庞大而绵延的大军自山东出发,顶风冒雪,向着不知名的东北进发,此后再也无法回头。
然行程结束亦非全然安全。东北地区土地贫瘠,治安几近无虞,所以匪患成灾,为此而丢掉性命的大有人在。
再说了,和山东比起来,东北冬天冷了很多,而且时间之长令人绝望。大雪天下的冬天,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想到那个记忆里早已遥远而朦胧的故乡呢?
不过离开山东去东北实际上已成为他们在那个时候所能够做到的上策。
常被人怀疑,江南地区气候宜人、交通发达、经济活动频繁、生活比较富裕,陷入绝境的山东人为何没有迁到南方去,而选择了条件比较恶劣的东北。
事实上,山东人民以东北作为迁徙终点,有着审慎的考虑。
把各种条件概括一下,大致可分为两个理由,一是南方没有多余土地。
山东人作为农耕文化滋养下的一片土地,一直以来都是以土地为中心,视其为生命。这次大迁徙还由于自然灾害的泛滥而使土地不能种庄稼。
而且这时南方大地捉襟见肘,一家老小一得还不行,哪还能把地分给外来。
况且南方百姓生活并非完全靠耕作,复杂的河流构成了便捷的运输,带动了商业往来,也为其提供了更多居住选择,这一切,不是世代靠种田谋生的山东人所能适应。
大家都知道江南是美好的,江南四季风光如画,鲈鱼丰腴。自古以来,就有无数文人墨客盛赞江南,乃至传出“上天堂下苏杭”之美誉。
只是这样一个能让人安居乐业的地方自然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哪里还有大量难民可以容身。于是,苦难深重的山东人就选了东北、只能选东北。
他们迁到这里,祖祖辈辈用辛勤的双手垦荒灭匪,把东北打造成了一个繁华而适宜居住的城市。从那时起,他们的故乡就成为东北。
山东人不能选择南迁的第二点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南北差异太大。
相对而言,东北在饮食,气候,语言,思想文化诸方面的情况应更接近山东。山东人民对东北生产,生活方式也比较适应。
在气候条件上,山东四季如春、气候干旱、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多风多雪。
而且南方四季模糊、气候暖湿。关于干旱的自然条件不能适应潮湿的天气、晾晒衣物的方法、搭建结构、南北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
而且东北与山东同属冷凉干燥气候格局,虽然东北比山东冷很多,但比南方潮湿的气候条件更易被山东人所接受。
无论在语言上还是在文化上南北方都有很大不同。南方方言与北方方言完全从属于这两个系统。与吴侬软语比较,东北方言应更接近山东方言。
甚至饮食习惯南北都有很大的不同。山东、东北多喜以面条为主食,味道偏香甜。与南方不同,其主食多以米饭为主,味道偏香甜。
就山东人民最重视的耕作方式而言,南北耕作同样属于两个不同的类别。南方大地为河流萦绕所分割,多为水田,故水稻为其主要作物。而且不论山东、东北等地,均为整块地,多用于小麦栽培。
水稻与小麦在栽培方式与工具上完全不同,即山东人若移居南方,就算得地,仍需撇开世代栽培经验,从头开始研究水稻栽培方法。毫无疑问,这样做将为植根于异乡增添很大困难。
到了东北便没有了这种烦恼,东北黑土地辽阔而绵延。由三江平局原,辽河平局原,松嫩平局原构成的东北平局原无边无际,它能养育最好的小麦作物并供养着无数人口。
正如顾成的诗歌所言:“缘分不是风吹来的,来来去去,缘分就是大的,走到哪里你就处在缘分之中”。土地——农耕民族之血脉。
有地才有粮才能生存。有地,家族才能繁衍生息,子嗣才能延绵不绝,根系才能深深地扎在泥土里,坚实踏实。
想当年山东老百姓破釜沉舟、背起所有家当历经长途跋涉、九死一生终于来到东北,看到这寂静而又柔软的黑土地,你一定会感到久违了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