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妮从来没想到,当初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男人,竟然是这幅可憎模样,更没想到,她以为至高无上的爱情,到头来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为了这个男人,她推来渴求已久的亲情,放弃追逐的光明前程,赔上青春,赌上感情,甚至生下了孩子,换来的是男人撕开伪装后的轻贱,和卖掉亲生孩子的绝情。母亲是下乡的知青,和身为农民的父亲生下她后,便彻底留在了农村,将她寄养在城里的娘家,外婆和小姨视她为拖累,从不肯给她半点好脸色,唯一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是多年未见的父亲,塞给她的两个卤鸡蛋。
胭妮缺爱,又缺乏安全感,但对于离开那个令她窒息的家,去过全新的生活,她却是无比的憧憬和期待。上大学那天,没有人来送她,也没有叮嘱和欢送,胭妮一个人提着行李箱,离开了。也就是在这天,胭妮遇到了那个带她看过太阳,又将她拽进地狱的男人,木玉。满心期待新生活的胭妮,行李箱坏了,木玉主动上来搭话,帮忙收拾行李,缓解了她的尴尬,还主动邀请胭妮坐他的货车去学校,帅气又温和的男孩子,像秋后的阳光一样,让胭妮无比舒畅,从未感受过旁人的善意,胭妮不由自主地想抓紧每一丝温暖。
同样的黑帽子,同样羞怯又青涩的笑容,让胭妮错觉,这都是宿命的安排,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心防。帮她整理床铺,打理宿舍,送零食,送日常用品,木玉对她关怀备至。活在嫌弃中的胭妮,头一回感受到不需要理由地善待,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木玉像是空气一般,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胭妮的生活,让她越来越离不开他。胭妮生日那天,木玉送了她一辆粉色的自行车,从未有人记得过她的生日,胭妮的心弦被狠狠撩动,她主动向木玉告白了,她觉得自己喜欢他,就无关乎未来和前途,女大学生和货车司机,照样能好好相爱。
像是被她的真挚打动,木玉主动握上了她的手:胭妮,我可能不像别的男人那么优秀,但我会比其他男人更爱你,相信我。胭妮靠在木玉的怀里,彻底在他欲迎还拒的甜言蜜语中,沉沦了下去,两人正式在一起,可隔天,木玉就消失了。胭妮找了好久,才打听到了木玉的地址,绕过杂乱的巷子,终于找到了那间小屋,她刚开始交往的男友,此刻正满脸油腻地躺在床上,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忙着冲奶粉。
孩子哭了,胭妮顾不得多想,就想抱起孩子哄一哄,可她还没碰到孩子,女人就像被触到逆鳞一般,提着菜刀将她赶了出来。胭妮慌乱地向前逃窜,女人叫骂着在后面追,抓不住胭妮,女人便抄刀砍了木玉送她的粉色自行车。看着歇斯底里的女人,和被毁得七零八落的自行车,胭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中救赎般圣洁的爱情,其实是介入别人感情的脏污。胭妮心里清楚,应该及时止损,和木玉断了往来,可面对所爱之人,微微蹙起的眉头,胭脂还是选择相信了他蹩脚的谎言,任由他将自己拖进深渊。
木玉的解释很简单,女人是个坐台的,怀孕后想找他负责,现在孩子生下来, 便想威胁他结婚。眼泪、叹息、适时的善良,木玉精准地知道胭妮的软肋,在黑暗里生存久了的植物,总会向往阳光,长期缺爱的胭妮,又怎么忍心对自己说不呢。胭妮重新投入了木玉的怀抱,以饮鸩止渴的决绝姿态,陪着他搬到地下室同居,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晃动,胭妮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的港湾。木玉会送她上学,接她下课,无论多晚,多累,胭妮也在木玉的温柔攻势下,无法自拔,对他的依赖,也与日俱增,很快,她就怀孕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还上着大学,连自己的生活都没过清楚,要如何孕育新生命,胭妮也陷入了迷惘,上学和孩子之间,她必须做出取舍。晚上,木玉买来两瓶酒,依旧是眼泪、叹息,以退为进,将胭妮高高架起,仿佛她打掉孩子,就是对他们爱情的亵渎。胭妮再一次屈服了,她怀孕的事被学校发现,她选择了忠于爱情,胭妮退学了,跟着木玉,彻底搬到了地下室,破旧的电视,厚重的蚊帐,木玉,还有一天天长大的孩子,就是胭妮世界的全部。
地下室糊墙的报纸上,写满了胭妮想给木玉说的话,曾经发誓要好好赚钱养家的木玉,在胭妮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食言了。木玉没了工作,两人的生活迅速捉襟见肘,就连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他们也住不起了,窘迫的日子,像大山一样,向胭妮压来,她不得不挺着肚子,出去兼职,给人家装光碟,一百张光碟,赚一块钱。最后木玉找朋友借了一千块钱,两人在夜市,摆起了小吃摊,田螺的腥臭和呛鼻的调料,对待产的胭妮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但只要能陪在木玉身边,她也甘之如饴。
小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胭妮,上大学的孩子,怎么就挺着大肚子在夜市卖田螺呢,小姨气急败坏地掀翻了胭妮面前的田螺,两人争吵起来,最终不欢而散。很快,家里人都知道胭妮辍学怀孕的事了,就连一向无视她的母亲,也找来了,她眼含热泪,斥责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胭妮,为了不让女儿走上自己的老路,母亲劝胭妮将孩子送人,但胭妮拒绝了,母女之间的感情,也彻底决裂。木玉和她的母亲签订了协议,五千块钱,将孩子送人。胭妮看着佯做痛苦的木玉,长期压抑的憋屈一瞬间爆发,她撕碎协议,痛哭起来,她不懂当初劝她生下孩子的男人,怎么能翻脸就同意将孩子送人呢。
胭妮被气的早产,孩子健康生了下来,木玉依旧关怀备至地照顾她,却从未看过孩子一眼,两人之间早都没了往日的温情,冷漠却又各自忙碌,胭妮不敢停下来,她怕木玉送走孩子,怕木玉食言,离开她。但很快,木玉就给孩子找好了下家,送走孩子那天,胭妮表现地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可当孩子被抱走时,她的世界像是瞬间崩塌了,胭妮发疯似地追出去,但孩子还是被送走了。孩子没有了,胭妮也生病了,子宫痉挛,眼睛近视,随即冷淡下来的,还有胭妮对木玉的满腔爱意,但她依旧无法离开他,不敢独自生活,在地下室生活久了,就不敢奢求地面的日子了。
胭妮在商场找了一份导购的工作,木玉也重新开始开货车,一个叫芳芳的女孩,找到了胭妮,说她和木玉在一起很久了。看着她一脸的坚定,胭妮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像是被提醒了,她跑回家开始翻木玉的东西,果然在一个铁盒里,胭妮找到了木玉的秘密,厚厚一沓,全都是领养证明,不同的女人,相同的骗局,胭妮这才发现,自己和那个砍坏她自行车的女人,没有两样,她们不过都是木玉赚钱行骗的工具人罢了。面对胭妮的质问,木玉表现得很是从容,他就是玩弄女人,骗她们的感情,骗她们生孩子,要她们花钱给自己,再卖掉她们生下的孩子,压榨完最后一丝价值后,再一脚踹开。低廉的付出,换来高额的回报,木玉从不亏欠自己。
原来所谓的甜言蜜语,都是拿来赚钱的序曲,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恼怒,双重折磨着胭妮,等缓过神来,她买了菜刀和匕首,打算要和木玉同归于尽,但一进门,就被木玉看穿了,看着他那副无耻的模样,胭妮突然清醒过来,要把未来搭在这么一个无耻之徒身上,也太不划算了 。后来再次路过曾经的地下室,胭妮看到挺着肚子的芳芳,她知道,一个新的骗局,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