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遗落民间的公主。
阿娘死后，奶奶收了青楼十两银子就丢下我走了。
是花魁姐姐救下我，还细心照顾我。
她一直护着我，直到我被强制接客那晚。
姐姐拼死给我谋出一条血路。
「珠儿！快跑别回头！」
1
「贵人，您看咱家这丫头值多少钱？」
奶奶急忙把我推上前。
眼前贵气的老妇人如同打量货物一般，扯着我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
我咬着唇，眼眸氤氲着雾气。
老妇人勾着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我双手死死攥住衣角，祈求般望向奶奶。
奶奶见我如此，眉心瞬间就拧紧了。
「你个死丫头看我做什么！
「这可是贵人，你以后跟着她不愁吃穿！死烂货养出来的小贱货，跟你娘一样都是个狐媚子！」
老妇人注视着我，像是瞧出我害怕，神色变得格外柔和。
轻声细语地拉起我的手。
「别怕，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低下头，越想越委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抬起眼眸我可怜兮兮地看向奶奶。
小声道：「奶奶我什么都干，我再也不偷懒了，别卖我好不好？」
奶奶丝毫不管我，直接当做没听见将那老妇人拉到一边。
笑嘻嘻地搓了搓手：「贵人我家丫头的姿色，怎么说也得给个十两吧。」
老妇人低头思考片刻。
「这丫头大了，有些不好管了。」
奶奶狠毒的目光如针尖似的，一下一下的朝我扎来。
她咬了咬牙：「她皮厚您随意打，如果您觉得还是不好管就把她腿打断。」
听着奶奶的话，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老妇人看向我，刚好与我视线对上随即抿起一丝浅笑。
「好，十两，你家这丫头眼睛生得倒是漂亮。」
2
奶奶接过老妇人手里的银子揣进怀里。
「这丫头以后就和我们家没关系了。」
说完奶奶直径离开。
我哭着扑上去想要拉住奶奶。
老妇人连忙伸手将我抱在怀中。
「乖以后就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委屈地看着奶奶走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老妇人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拍着，似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傻丫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楼里的姐姐都是你的家人。」
说完她就牵起我的手，将我带了进去。
我想要挣扎但手被她牵住，动弹不得。
老妇人带着我上了楼进了房间。
我拘谨地站在一边。
房间里的人见我们进来，都恭敬地站了起来。
「妈妈。」
我轻眨了下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妇人坐下后手指随意指了下我。
「这丫头姿色不错，你们谁带？」
话刚落，一位穿得极少的姐姐凑到老妇人身边蹲下给她捶着腿。
「妈妈不如让我带吧。」
我咬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
今年我就八岁了，已经能分清事情了。
看着里面这些人的装扮我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从前阿爹就老是偷拿阿娘的首饰去青楼。
有时阿娘提了这件事，阿爹就会拿拳头那么粗的洗衣棍打阿娘。
每次我都想替阿娘拦着，可阿娘总是会将我护在怀里。
「我说玉舞，你这是怕这丫头长大了抢你风头吧。」
3
一位身着绿色纱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玉舞的目光顿时像淬上毒药一样。
「绿萝你也想带这丫头？」
绿萝用手帕掩住嘴嗤笑了声。
「谁不知道玉舞姐姐您是最善妒的，这丫头的姿色用不了两年恐怕就能将你比下去了吧。」
玉舞猛地站起身。
两人四目相对，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老鸨瞧着两人快打起来了才出声阻止。
「行了。」
就在我觉得我会被随意安排给一人时，身后传来一道慵懒软糯的声音。
「妈妈，这丫头就交给我吧。」
我转过头看着身材纤细的美人姐姐。
真的跟个天仙似的。
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美人姐姐见我呆呆地望着她，用手指撩了撩头发。
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脸颊透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
「你，你真好看。」
老鸨挑眉大笑：「好啊，桃夭这丫头就让你带吧。」
绿萝闻言倒是没什么意见。
但玉舞却紧抿着双唇，眼中满是不服气。
桃夭冲着我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乖巧的回了声：「赵怡，美人姐姐我叫赵怡。」
桃夭眼角弯成月牙，眉眼处尽显温柔。
我忍不住往她身边凑近了些。
老鸨刮了刮茶沫，不紧不慢道。
「进了这里可就不能叫自己的名字了，桃夭你给她想一个吧。」
桃夭替我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叫珠儿吧。」
我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但还是点了点头。
4
老鸨见我还算听话就让桃夭先带我走了。
奶奶确实说对了一件事情。
我在这里不愁吃穿。
刚跟着桃夭进了房间，就听着她让外面的人去给我买两件衣服。
我连忙出声阻止：「桃夭姐姐不用，我这个衣服还可以穿。」
「傻丫头，在这里又不用你付银子。」
桃夭从她众多的簪子里选了个素净些的给我带上。
「嗯，这样好看多了。」
我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桃夭好像陷进了回忆中。
我瞧着她那双桃花眼渐渐续满泪水。
「桃夭姐姐……」
桃夭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冰冷的手指扶上我的脸颊。
「我曾经也有个妹妹，但当时我没能力，我护不住她。」
听着她哽咽的声音，我上前将她抱住。
桃夭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断断续续的。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你一般大。」
我眼眶也有些湿润。
桃夭缓了一会就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我们这里虽是青楼，但也算是个学艺的好地方，我会将我会的一切都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学……到时候还能离开这里。」
我笑着应了声，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桃夭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呢喃道：「安儿也有梨涡。」
我没听清，眨巴了下眼睛，歪着头看向屋内的古琴，棋盘还有纸笔。
以前我看着村里的男孩都去上学堂，都羡慕的紧。
本来阿娘说今年一定会送我去的……
桃夭见我眼睛都冒着光：「想先学哪个？」
5
「我，我都可以学？我能选吗？」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桃夭眉目含笑：「当然。」
「姐姐我想读书，我想写字。」
我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纸笔。
桃夭微微一笑领着我走到书桌前。
「好，那就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我的小手被桃夭的手带着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名字。
桃夭又带着我练了好些遍，丝毫没有不耐烦。
我也感兴趣的很，所以练了整整半月。
好在，总算是能把名字写板正了。
桃夭在教学这方面有惊人的天赋。
我在她魔鬼似的教导下练了六年，成果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完全没想过，原来我也可以这么优秀。
这天我正在练琴，玉舞却不打招呼就闯了进来。
「好你个桃夭，贱蹄子！敢抢我的人！」
见房间只我一人，她先是不敢置信的走到我旁边细细看看。
然后就笑了出来，从捂嘴笑到后来掐着腰狂笑。
我紧皱眉头：「你笑什么？」
玉舞伸手拿过桃夭姐姐写给我的琴谱。
「她还真在认真教你啊！简直是笑死我了。」
我生气地抢过琴谱。
「反正和你也没关系。」
这六年，玉舞时不时就会来找茬。
但每次桃夭姐姐都会将我挡在身后，可今日姐姐不在。
不过，我也不怕她。
玉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早就注意到她微微扬起的手。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直接将她推开。
玉舞疯狂的吼叫着，我不管不顾地拿着琴谱冲进绿萝姐姐房间。
「怎么了，那疯女人又去找你们麻烦？」
6
绿萝勾着唇将手里的茶水送进口中。
我喘了两下气就规矩地坐到绿萝身边。
「这六年几乎每隔半月就会来一次……」
绿萝用手指撑着下巴。
「正常，她不喜欢比她漂亮的人，你与桃夭都堪称绝色，不过珠儿，你这身段脸蛋我看了都羡慕。
「桃夭果然把你教的很好，就连规矩也分毫不差，恐怕外面大家族的嫡女都没你规矩得体。」
我一愣，下意识向后仰了仰。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绿萝看了我好半晌：「桃夭没和你提？」
「什么意思？」我蹙眉迎上绿萝的视线。
绿萝不敢相信地站起身，在我身边晃了又晃。
我秀眉几乎要皱到一起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姐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绿萝沉默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你迟早要知道的。」
我视线紧紧的跟着她。
绿萝深吸一口气：「桃夭现在已经护不住你了，妈妈之前提过要让你接客，但被桃夭拦下来了，难道你没发现桃夭这些天几乎没休息过吗？」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回想起这些天姐姐一直都是全天不见人影。
我猛地站起身想要出去，却被绿萝拦住。
「你现在不能去找她！」
我无力地站着，险些摔倒。
坐回凳子，我一下一下地咬着指甲。
明明从前姐姐是卖艺不卖身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抬手使劲给了自己一耳光。
绿萝连忙拦住我，生怕我再给自己一巴掌。
「你先别这么激动。」
我双手抵着额头，脑袋疼得厉害。
但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7
我在绿萝这里待了好一会才离开。
坐在屋子里，我静静的等着姐姐回来。
桃夭回来时见我还没睡。
「怎么了？这个点快去睡了吧。」
我伸手环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皂荚味我声音有些发闷。
「为什么不答应？」
桃夭皱起眉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了？」
「所以是真的。」
我蓦地抬头看向她。
桃夭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知道没法狡辩了。
「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这样的苦，我已经攒了不少银子了，明日，明日我就去和妈妈说，用银子替我们赎身。」
我哭得说不出话，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第二天一早，我眼睛红肿的厉害。
但还是跟着姐姐一起去见了老鸨。
「你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老鸨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
桃夭坚定的看向我：「嗯，这是一万两银子。」
我看着老鸨盯那些银子眼睛都冒光就知道，应该是成了。
老鸨拿出我的卖身契递给桃夭。
「这丫头的卖身契先给你，等你将其余客人安抚好，我再把卖身契给你。」
桃夭接过我的卖身契看了眼直接放在蜡烛上烧掉。
「好，我们先回去。」
因为桃夭姐姐的卖身契没到手，我暂时还开心不起来。
桃夭拍了拍我的后背。
「放心，妈妈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