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淮海战役之后,解放军大获全胜,国民党其统治中心南京处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陷入土崩瓦解之中。
国民党军中的骑兵连连长易祥成了解放军的战俘,被解放军关押一段时间后释放了。
易祥被释放后,他把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送回了湖南老家,然后重新回到了国民党的部队中,1949年跟随国民党去了台湾。
离开祖国大地的那一天,易祥面对着家乡的方向泪流满面。多年后,他写信对战友说:“我当时不知道再也回不到大陆了,我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是,易祥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决定导致两个妻子都带着遗憾离世;导致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了他的错误决定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谎言的代价易祥随国民党来到台湾以后,开始了新的生活。
刚到台湾的时候,易祥每天工作后回到家里看看书,喝喝酒,和朋友打打牌,日子过得也算清闲。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他慢慢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特别是看到一起来台湾的战友都陆续找到了新的归宿,他的内心不断躁动起来。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思考,是继续一个人生活,还是找一个人结婚,在台湾度过余生。
在这种纠结中,易祥度过了6年时光。2000多个日夜,他几乎每天都在思念大陆的妻子和开始新生活之间犹豫不决,长久的孤独使他改变了想法。
一次偶然中,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易太太。
易太太比易祥小15岁,没有读过书,是本本分分农民家的孩子。
易祥和台湾的妻子
易祥见到太太第一面,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然后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两人接触一段时间后,妻子和父母对于易祥很是满意。那个年代,女人能嫁给一名军官,有固定的收入,一辈子衣食无忧是个不错的选择。
易太太知道易祥是大陆过来的,所以对于他在大陆是否结过婚非常重视,曾再三问他是否在大陆有妻子和孩子。
易祥为了能在台湾拥有一个家,找来几个战友一起欺骗妻子,告知她在大陆没有结婚生子。
易太太相信了易祥,两人于1955年喜结连理。
给前妻写信、寄钱两人婚后20多年的时间,易祥的妻子为他生了四个子女,一家人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因为有四个孩子在身边,日子也算是幸福美满。
1979年,两岸可以写信以后,易祥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以前在家里,易祥很少一个人关上门看书,最近他却总是一个人关上门躲在房间里看书,但是,妻子又觉得他不像是看书,更像是有见不得人的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的时间,易太太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觉得夫妻之间应该有足够的信任,所以,面对丈夫的反常举动,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四个孩子需要抚养,随着孩子越来越大,花销也越来越大。
1980年的一天,易太太去取钱的时候,发现钱少了很多,这让她很是不解和郁闷,又联想到丈夫这两年的反常情况后,她觉得丈夫一定有大事瞒着自己。
易祥儿女们
那天晚上,易太太把孩子们安顿好以后,她对丈夫说道:“家里存折里的钱哪里去了?你这2年偷偷摸摸在做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想说实话吗?”
其实,易太太早就知道了丈夫反常的大概原因,一起生活了20多年,为他生了四个孩子,她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丈夫在做什么呢?
她是大智若愚,不想把这个家拆散,但是,现在事情严重了,她不得不撕破脸皮,和丈夫打开天窗说亮话。
丈夫面对妻子的质疑,和几乎带着肯定的质问语气,他知道狡辩是没有意义的。
他说道:“我把钱给大陆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了,这两年我们一直在通信。欺骗你是我不好,但是,大陆的妻子也是我的妻子,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没办法做到对他们穷苦的生活无动于衷。”
妻子生气地说道:“你欺骗了我这么多年,就算你帮助前妻也要和我说一下,你这样做,还是个人吗?”
接下来,两人大吵了一架,这对于他们来说,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大女儿易若莲在门口听到了两人争吵的原因和内容,走进房间后对爸爸说道:“你有老婆为什么还要找妈妈?你这是‘自私’、“害人”。”
抑郁而终易太太和丈夫争吵过之后,两人心里都有了隔膜,好像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她对丈夫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她再也没有对他温情过,两人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大女儿易若莲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想让父母重归于好,于是,她主动和爸爸进行沟通,想了解爸爸的苦衷,并试图解开他和妈妈之间的疙瘩。
易祥对女儿说:“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我以为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和大陆的妻子联系上了,所以才做出了当时的选择,欺骗了你母亲。可是,当能给大陆写信以后,我压不住心中那份骨肉亲情的牵挂。通过她的来信,我知道了家里的日子很苦,就主动给家里寄钱。”
女儿问:“大妈妈和两个哥哥过得好吗?他们有人照顾吗?”
易祥回答:“我的下属已经照顾她们母子3人30年了。”
女儿被父亲的回答惊讶到了,她无法相信他的下属能照顾他妻子和两个儿子30多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呢?
对于易若莲来说,她心底根本就不相信有这种不图任何回报的人能用30多年去照顾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人。
为了母亲和父亲能重归于好,易若莲给爸爸的战友写信,让爸爸的战友劝他好好和母亲谈谈,尽量让生活继续下去。
可是,当易祥知道女儿把自己的丑事告诉战友后,他瞪着眼睛对女儿说:“你给我滚!你把我的丑事和别人说,你还让我怎么活?让我老脸往哪里放?”
那时候易若莲已经参加工作,被骂了以后,她哭着离开了家,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
1987年,国民党出台了老兵可以回大陆探亲的政策。
得知这个消息后,病床上的易祥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能回大陆看望妻儿了,悲的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现在走路都走不了了。
易祥年轻时打仗受过伤,加上自己的肺部有着严重疾病,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就这样,易祥在痛苦中度过了最后的时光,1988年深秋,他把儿女叫到身边说道:“如果你们以后有机会一定替爸爸去看看大陆的妈妈和哥哥,她们也是你们的亲人。爸爸对不起你们的母亲,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她的恩情。这么多年,我一直期盼着两岸统一,我知道,我看不到了。”
易祥说完这些话,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享年69岁。
没完成的梦父亲离世后,易若莲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成为母亲后,她对父亲的做法有了更深的同情和理解。
她背着母亲按照父亲生前大陆写信的地址给大陆的妈妈和哥哥写信,并寄一些玩具和衣服回去。
不久,她收到了哥哥的回信,哥哥在信中说:“你送的玩具,孩子很喜欢,让我谢谢姑姑······”
当看到信中“姑姑”两字的时候,易若莲眼圈红了,那一刻她才懂得了亲情无论隔着多少千山万水都是割不断的,大陆有着她的亲人。
此时,易祥的台湾妻子也慢慢转变了想法,并同意退休后和孩子们一起回大陆去看看那边的亲人。
那段时间,易若莲经常梦到父亲小时候陪着她一起玩耍,还有每次下班回来都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场景。梦醒后,她一遍一遍地回忆和父亲曾经在一起的美好岁月。
易若莲对母亲说:“爸爸生前做的事,就是想弥补他对大陆妈妈和哥哥的亏欠,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才偷偷摸摸的做,其实他心里也很苦。”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也可以让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情慢慢想通并理解,易若莲母亲开始理解丈夫的苦衷。
遗憾的是,2009年,易若莲在哥哥的来信中得知大妈妈去世了。2年后,母亲也因病离世。
约好的大陆团聚,最后只剩下了他们兄弟姐妹。
亲人相见2012年6月,易若莲在丈夫的陪同下回到了父亲的出生地湖南省邵阳市黄泥村。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出生地,但是,易若莲却感到格外的亲切,当他来到大妈的家里,看到哥哥易浩光正在院子里干活。
易浩光看到易若莲出现在眼前后,他大声地喊道:“浩明快出来,妹妹回来了。”
“妹妹回来了”就这一句话,易若莲已经泪流满面,她和两个哥哥紧紧拥抱在一起,三兄妹无言只有泪千行。
易浩光对易若莲说:“回家了,不哭了,咱们进屋。”
易若莲说道:“哥,咱们先去看大妈吧。”
来到大妈陈淑珍的墓地后,易若莲跪在地上哭着说:“大妈,爸爸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回来看您一眼,他一辈子最愧疚的人就是您,希望您能原谅他。你们生在战火岁月中,很多选择是不由自主的,这是时代的悲剧,错不在您和爸爸。”
从墓地回来,易若莲看到了一贫如洗的家后,她更加理解了父亲的选择。
解开心中的谜团易若莲从台湾回来的时候,心中装着一个谜团,那就是照顾她大妈和两位哥哥几十年的人是谁?他不离不弃照顾三人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易浩光知道妹妹的疑问后,感慨地说道:“他是我们的庹叔叔,名字叫庹长发,他以前是爸爸的勤务兵,爸爸去了台湾后,他就一直在照顾我们三个人,直到现在。他是一个伟大的人,对我们视如己出,一辈子没有结婚。如果没有庹叔叔的照顾,我和弟弟可能活不到今天。爸爸曾来信嘱咐我和弟弟要像对待他一样照顾庹叔叔,让他安度晚年,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不高,有些驼背的老头走了进来。
易浩光连忙介绍说:“妹妹,这位就是庹叔叔。”
望着眼前这位对自家有着大恩的陌生叔叔,易若莲心中五味杂陈,看着他满手的老茧,穿着多块补丁的衣服,她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握着庹长发的手说:“您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为了大妈和哥哥们,你牺牲了自己的一生。你早该离开的。”
庹长发慢慢地说道:“我不能离开。当年,你爸爸去台湾后,你大妈和哥哥在村子里被欺负,没有饭吃,我如果走了,她们的生活怎么办呢?”
听完庹长发的回答,易若莲还是不满意,她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如果不是这样,庹长发不可能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
已经88岁的庹长发在她再三的追问下,才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我当年被国民党抓走当壮丁的时候只有14岁,参军后就跟着你父亲,我们亲如手足。你父亲离开大陆的时候,交代我帮他照看妻子和孩子,直到他回到大陆。遗憾的是,你父亲没有回到大陆。他不在,我就要一直照看他的亲人,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承诺’。”
当庹老说完这番话后,几位晚辈都落泪了。
大爱永流传易若莲回到村里的事传开后,庹长发的故事也被广为传颂,媒体陆续来到家中采访庹长发,庹老成了当地的名人。
媒体得知了庹长发老兵的故事后,采访的时候问他:“这么多年累的时候、难的时候后悔过吗?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您还会这样选择吗?”
庹老回答:“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如果有来生,我还会这样做。”
庹长发为了一句“承诺”一辈子没有结婚,谈到自己的遗憾时,庹老流着泪说:“我想回家看看,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寻找家乡,我希望能落叶归根。”
那时,庹老身体已经非常不好,无法独立行走,大小便也无法自理,在这种情况下,易浩光和易浩明把庹叔叔当成父亲一样照顾。
2015年,在志愿者和两兄弟的帮助下,庹老回到了家乡。来到父母坟前,庹老哭着说:“爸妈,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一年后,庹老在易浩光和易浩明、易若莲3人的照顾下安然离开人世,享年92岁。三兄妹把庹老安葬在了家乡,让他落叶归根。
结尾为了一句“承诺”,庹老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在那样的烽火岁月中,这些人就像是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一样,他们有着伟大的价值观和信仰,他们可以为了一件小事去牺牲一生,而且无怨无悔。
在半个多世纪的照料中,庹老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易家的事情,这样的人格更值得我们钦佩。
大家觉得,现在的社会中还有庹老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