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我终于怀孕了,可他却提出了离婚。
他说自己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不爱了。
我提着行李箱走出别墅的当晚出了车祸。
再睁眼,我回到了他向我求婚的那天。
二十二岁的宋奕明抱着大束向日葵告诉我,
他会永远爱我。
第一章
宋奕明笑着朝我跑来的时候,我正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无论是彻底扁平下去的小腹,还是身处大学校园,
哪件事都昭示着我穿越回了从前。
毕业季,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我却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不断闪过那辆极速撞过来的车,和失去意识前双腿间黏腻的鲜血。
我的……孩子……
我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奕明穿着一身廉价却也干净的白衬衫,笑着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一步步跑向我。
那是年轻的,没有整日愁眉不展,没有满眼不耐,二十二岁的宋奕明。
「小俞!小俞?」
他眼中满是诧异,一只手慌乱地在衣服口袋中摸索纸巾。
「小俞,你怎么哭了?胃还是不舒服吗?」
他心疼得眼圈泛红,轻轻用纸巾擦着我脸上的泪。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被人打过。
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霎时在我脑海浮现,我也彻底确定了现在的时间。
大四,我们办理毕业的最后一天。
我和宋奕明早在几个月前就各自找到了实习公司。
打算用实习赚的钱在这个城市落脚。
几天前,我的主管告知我,因为我在实习期间表现优异,大有转正的可能。
我喜不自胜,当即把好消息告诉了宋奕明。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以提前祝贺我转正为由,
经理和主管两个人把我叫进了酒店包间。
随着一杯杯的酒灌下肚,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我第一时间把求救短信发给了宋奕明,祈祷着他能快一点赶到。
可是,在两人越来越过分甚至把手放到了我腿上时,我还是没忍住掀了桌子。
我恐惧到了极点,开门的手都在颤栗。
早前被灌下去的酒也开始发挥作用,逼得我脚步虚浮地死命朝着出口跑去。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两人的叫骂声逐渐压过了我的呼救声。
就在我心如死灰时,迎面撞进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
熟悉的薄荷味一瞬间充满了我的鼻腔,也引出了我的眼泪……
二十二岁之前,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宋奕明。
他像一头发怒得得狮子,一拳一拳砸向了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
我趴在电梯边捂着疼到抽搐的胃。
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主管提着把椅子,狠狠砸向了宋奕明……
而现在,那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正抱着束包好的向日葵,轻轻给我擦着泪。
「小俞不哭!都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他一双微红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你看,我特意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你说过的,它代表坚定且长久的爱。」
他抿了抿唇,又深呼吸两下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小俞,你、你嫁给我吧!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爱你!」
他说的那样认真,那样笃定。
可是,这张还未曾沾染权势的脸,却在我脑海里和三十二岁的宋奕明渐渐重合。
我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
在他满含期待的眼神中,一把挥开了那束花。
四周,同学们的起哄声戛然而止。
这四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所有人,包括那时候的我,都确信我们一定会走向婚姻,并且在爱意的滋养下携手度过一生。
可是,现在我却这样恨他……
宋奕明最先反应过来,他赶忙捡起了那束花,有些手足无措。
「小俞,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
「宋奕明,分手。」
「你、你说什么?」
「分手,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小俞……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我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朝着他大吼,可我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不,我是认真的,我不爱你了,宋奕明。
「出租屋里的东西我会尽快搬走,以后不要联系了。」
我快速检查了一遍办理的毕业手续,发现没有什么疏漏后,背着包转身就往外走。
有几个和我们俩相熟的同学追上了我,苦口婆心的劝着。
「小俞,你怎么了?你中邪了?」
「是啊,宋奕明这样好的男朋友去哪里找啊?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一一礼貌回应,往前走的腿却没有停下一步。
「小俞!」
宋奕明颤抖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我不耐烦地回头。
他看清我的表情时,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嘴唇颤抖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在即将出校门时,一个女生从身后叫住了我。
「桑俞学姐。」
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刹那,我不自觉攥紧了手。
薛悦——那天我拿着怀孕化验单推开卧室门时,半裸着躺在宋奕明身下的女人。
「学姐,你和奕明哥怎么了?」
我回过头,安静地看着她。
「分手了,开心吗?」
在她呛声之前,我又补了一句,
「以后可以大大方方让他给你送卫生巾了,都归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第二章
薛悦和我,和宋奕明,是同一家孤儿院考出来的大学生。
我们比她大两岁,因此在学校里对她格外照顾一些。
她会叫宋奕明奕明哥,叫我,却从来只是学姐。
哪怕这几年来,是我照顾她更多!
我知道孤儿是什么感受。
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没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我总是在想,我和宋奕明多么幸运,至少我们还有彼此相互陪伴,相互扶持。
可那些别的孩子,她们什么也没有!
我和宋奕明从初中开始,每逢假期都会出去做小时工。
挣来的钱,一部分留着上学减轻院长妈妈的负担。
一部分,我会偷偷分给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
生怕她们像我一样因为几块钱而犯难。
当我知道薛悦和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学校的时候,我几乎高兴的跳起来。
「奕明!太好了,又有一个妹妹考出来了,往后,我们院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我亲自去接了她,给她搬行李,带着她熟悉校园环境。
把自己手里仅剩的钱分给她,叮嘱她不要用那些两毛钱一片的卫生巾。
哪怕……那是我自己都在用的……
可她还是和我不亲近,遇到什么事情,她第一时间会把电话打给宋奕明。
一次我们上课的时候,宋奕明皱着眉和我抱怨:
「你那个好妹妹怎么回事,让我去给她送卫生巾?我有女朋友的啊,她有没有点分寸感啊?」
那天,我丢下宋奕明,一个人跑着去隔壁楼给她送卫生巾。
却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哭到抽搐的薛悦。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宋奕明发送的消息上。
【我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方便吧,以后这种事找你们班的同学帮忙。】
我把卫生巾递给她,却被她丢在了地上。
那个女孩,哭着从教室跑走了。
上辈子,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我出车祸那天。
那个躺在宋奕明身下笑的一脸灿烂的女孩,语调轻快地说:
「学姐,你肚子里这个,来的也太不是时候,这男人的心呐,可不是你肚子里的一团肉能留得住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出租屋。
这间老旧的屋子,承载了我这辈子对爱情所有的期许。
那时候,我还没拥有那样多的钱。
我不懂得生意上的弯弯绕绕,分不清包包的品牌,认不出名牌车的车标……
我也才,只有二十二岁。
宋奕明说:「小俞,我会让你住上大房子的。
「到时候,你不用再在走廊的公共浴室洗澡,不用再担心隔三差五的停电,不用再害怕房东的催租……
「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那天,我泪眼婆娑抱着宋奕明哭了好久。
不为他说的大房子,只为了他口中的家。
那是我四岁父母双亡后,期待了二十年的东西。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那些幸福终于可以落回到我手中了。
「真是……蠢得可笑!」
我抹了把脸,从床下拖出了行李箱。
印象里,刚毕业的我们东西不多,很轻松就能分清楚。
几身洗到掉色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一起被我塞了进去。
在关箱子之前,我眼尖地看到了窗台上放着的一个彩色玻璃瓶子。
那是,我的许愿瓶。
我颤抖着手把它取下来。
这个瓶子,我许久没看到了。
那大概……是我们结婚的第七年,在又一次的争吵中,宋奕明直接将它砸在了地上。
我二十多年的【心愿】,随着满地的碎玻璃一起,被扫进了垃圾桶……
打开瓶盖,我随机拿出了一张折成星星的纸条。
【喜欢奕明,希望奕明不要再受伤了——20 08】
2008年,我8岁的时候。
那年,怎么来着?
好像是我哭闹着要去看病危的外婆,可是因为路途遥远,院长妈妈说什么都不同意。
宋奕明半夜偷偷拉着我翻墙逃跑,为了保护我,自己摔掉了一颗门牙……
第二张,【院长妈妈生病了,奕明说,生日许的愿望最灵,那我希望院长妈妈快点恢复健康!——2012】
【奕明说喜欢我,希望是真的,不是骗我!——2017】
【喜欢奕明,希望,那个笨蛋能多考几分,和我进一个学校!——2018】
……
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我快速擦干净脸上的泪,把瓶子塞进了行李箱。
宋奕明轻手轻脚打开门,在对上我的目光时,他突然就流泪了。
「小俞,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轻轻撇着嘴,给了我一个极为伤心的哭脸。
「如果我真的惹你不高兴了,你骂我吧,千万别扔下我……」
我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颗惊雷。
多年以后,我也哭着对他说出了几乎一样的话。
那时候,我刚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我们闹得……还没有那么僵。
他不会把情人带回家,也不会两三句话说不通就和我吵的天翻地覆。
他就只是……躲着我。
不接我的电话,避免一切能和我见面的机会。
终于,在彻底崩溃之前,我哭着跑到了我们一起打拼起来的公司。
像个疯女人一样歇斯底里地拍着办公室的门,引来了公司同事们同情的目光。
那天,我抱着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面的宋奕明,哭着说:
「如果我真的惹你不高兴了,你骂我吧,千万别扔下我。」
而他僵硬着双臂,轻轻环住了我。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心里别扭。」
这一刻,我仿佛穿过漫长的岁月,站在了那个和我一样痛苦挣扎的男人面前。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知道宋奕明躲着我的原因。
可是,这个二十二岁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章
我叹气:「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不合适。
「你或许现在真的很喜欢我,可是等到以后,你也可以这样喜欢别人,你会觉得我是你的累赘,是让你痛苦不甘的根源。」
「我怎么可能?小俞,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以——」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知道的,我认准了的事,不会回头的。」
我扣上了行李箱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在关门之前,又回头看着他。
「奕明,我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和你真正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那样充满了困惑和不安的眼神,紧紧黏在我身上。
我没控制住掉了眼泪,却还是在他追过来的时候,狠狠关上了门。
那是,一片铺满了鲜花的沼泽,一个已经有了结局的悲剧……
我再也……不要陷进去了。
走出那栋老旧的公寓楼,我迎面撞见了一对回家的母女。
小女孩乖乖牵着妈妈的手,背诵着今天在学校刚刚学会的古诗。
女人一脸慈爱,时不时夸赞两句。
我一时愣在了原地。
女人叫张琴,我叫她张姐,小女孩叫温可,今年7岁。
上辈子,我们做了两年的邻居。
就是因为可可,我和宋奕明曾经最大的执念就是要生一个女儿。
可是我们也都清楚,以我们两个的条件,根本照顾不好孩子。
所以在那往后的日子里,我和宋奕明更加拼命工作。
仅仅两年的时间,我们就攒下了不少的积蓄。
我们换了新房子,请来了院长妈妈和一群弟弟妹妹,补办了一个简单却也温馨的婚礼。
那天,宋奕明十分罕见地喝醉了。
他抱着我,小声嗫嚅:「小俞,我们终于有家了。」
「是,我们终于有家了。」
有温热的液体洇湿了我的肩膀,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我会永远陪着他。
「可我好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小俞,你想想,一个流淌着我们两人血液的,新的小生命……」
他的语气里满是期待,眼神也温柔得让我心惊。
所以从那天起,我们不再做措施。
开始期待着,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只是,那年的我们都没想到,这个最平凡的愿望,我们期待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实现。
我看着那一大一小依偎着远去的身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最后一次回头看这个生活过两年的老房区,我忍不住苦笑。
他是——从什么时候厌倦的呢?
是在公司刚成立的那年吗?
那时候,一切都刚刚起步,我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赶不完的饭局。
我因为曾经在酒桌上被骚扰的事,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不敢一个人去应酬,也不放心宋奕明一个人去。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那个主管将椅子砸向他的画面……
宋奕明主动提出他带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我就不担心了。
可是,时间一久,我也觉得怪。
那些人,每次带去的女伴都不同……
而他们看向宋奕明时那带着嘲笑和轻蔑的眼神,也让我很不舒服。
终于,在宋奕明又一次带着我赶到酒店时,组局的人面上显露出了几分尴尬。
一个大包厢,四男五女,五个女孩,没有一个是他们的老婆。
「哎呦,宋老板,看不出来还是个妻管严啊。」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笑着调侃,宋奕明却只是无奈陪笑。
他看我的眼神……满是无措和祈求。
我叹了口气,「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家了。」
这是我对自己丈夫的信任,我坚信他不会背叛我。
哪怕我在关门时,眼瞧着那个落单的女生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只胳膊柔柔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没有推开……
我渐渐意识到,我和宋奕明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可我不懂,我不明白。
他是我二十多年来唯一爱过的男人,除了他,我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什么叫新鲜感。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信誓旦旦说过会爱我一生的人,也会有游离的时刻……
我只知道,那天的宋奕明喝的烂醉,衬衣的扣子,也扣错了位置。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
他说: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做生意的男人,谁没在外面养几个女人?我一次也没有过!
「我今天只是喝了点酒,这是正常的应酬交际!你自己对应酬有阴影,从来不肯单独去酒桌,你不去,也不许我去?那我们怎么做生意?」
我被他骂的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可他好像越来越生气,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人,却能够头脑清晰地一件件细数着我的过错。
矫情,酒桌上被骚扰的事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却还是一提起来就发抖。
幼稚,黏人,走到哪儿都跟着他,让他在生意伙伴面前丢脸。
「桑俞,这不是从前了!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身份的转变,我们当然要换一种生活方式!
「你知道今天你走了以后,我被人笑话了多久吗?」
我一瞬间如遭雷击,愣愣地复述着他的话:
「换一种生活方式……笑话你……可是,为什么呢?
「做生意的人,不能够再对自己的爱人好吗?为什么呢?奕明……」
他迷茫的眼睛有了一瞬间的清明,随后把视线缓缓移向了我被他死死攥着的手腕,像被烫到了一样,慌忙松了手。
他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对不起啊老婆,我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转身想要下楼,却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楼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自己身子一斜滚下了楼。
楼梯不高,我甚至还能在宋奕明哭喊着爬过来的时候,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可是紧接着,小腹钻心一样的痛传遍了全身。
一摊刺目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裙……
第四章
我的第一个孩子,在我还不知道他来过的情况下,又悄然离去了。
我在医院醒来时,宋奕明正目光呆滞地坐在病床前。
两天的时间,他瘦了一大圈,双颊凹陷胡子拉碴。
「小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趴在病床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诅咒发誓一辈子不会再让我受任何委屈。
后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离开的。
我明明已经看到了婚姻里存在的问题,却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意,一次次选择了退让。
七月份的傍晚,连风都是热的。
我站在楼下发呆的这一会儿,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那对幸福的母女,也早已和我擦肩而过。
我不再停留,拉着箱子走出了小区。
我是在和宋奕明分开的第五天,接到了院长妈妈的电话。
那个慈爱的中年女人,在得知我分手后,没有说哪怕一句质问我的话。
她只说:「小桑俞,受委屈了吧?」
那时候,我刚找了份新的工作,手里的入职申请表当即被眼泪打湿。
「妈妈……」
我什么都没有说,那些被伤害被辜负的经历,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可她仍旧认定是我受了委屈。
「小俞不想说就算了,妈妈只是有点担心你。
「奕明那个孩子今天刚走,哭的像天塌了一样。
「我就想,那我的小俞是不是也很难过呢?小俞以前受了委屈都是来找妈妈的,可是这次,你没有来。」
「妈妈,我没事,是我们俩……没有缘分,我不想继续了。」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笑着跟我说:
「放假了就回来,妈妈想抱抱你,妈妈要你……」
我死死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在入职第一天就当着同事的面放声大哭。
或许,我是在困境中挣扎了太久,已经忘记了,世界上原有比爱情更加重要的东西。
我是在一个月后回的孤儿院。
那时候我刚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两万六,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些。
当年流产过后,我就一个人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想,人不能总活在阴影里,我总要提起勇气,迈向远处的阳光。
我积极配合治疗,在走出丧子之痛后,也逐渐淡化了从前留下的创伤。
我开始学着宋奕明的样子出去应酬,慢慢也学会了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这是那10年里,我学会的最宝贵的东西。
而现在,那份宝贵的经历正指引着我走向新的人生。
让我能够在22岁的年纪,在生意场上和那些老狐狸打的有来有回。
我给弟弟妹妹们买了新的书包,文具。
又强行带着院长妈妈去医院做了检查。
上一世,我的妈妈没有等到我出人头地。
在我和宋奕明补办婚礼后不久,她就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脏病离世了。
现在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那么拼命,以后的重担,我和她一起扛。
「你女儿现在能耐着呢,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
「妈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我正挽着她的胳膊,慢慢往院里走,妈妈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孤儿院的门前,站了个我最不愿意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