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03年的洛邑,发生了一件既荒诞又耐人寻味的事情。这一天,齐、鲁、宋、卫、郑五国的国君齐聚一堂,亲自面见周天子。
不过,这场“诸侯朝拜”,既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觥筹交错,只有一场针锋相对的“逼宫”。本是春秋时代的传统礼仪,到了眼前却成了韩、赵、魏三家为了“上户口”而精心导演的一场大戏。
而这场戏的最终结局,不仅标志着晋国的彻底瓦解,也开启了中国历史进入战国的残酷篇章。
事情要从晋国的内乱说起。
晋国,这个曾经春秋时期的超级大国,风光了数百年,却在内部斗争中逐渐沦落为士卿家族的私人领地。晋文公在位期间,设立了“六卿”制度,把权力分散给六大贵族家族,用以稳定局势。
他可能没料到,这些家族会在晋国之后的百年里逐渐坐大,最终架空了国君。到了后来,六卿家族只剩四家:智家、韩家、赵家和魏家。
最强的智家,权倾朝野,甚至能取代国君主持诸侯会盟。表面看,晋国仍是强国,但实际上已经是四大家族的“游戏场”。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晋阳之战。智家为了进一步巩固权力,提出让其他三家交出土地,削弱他们的实力。
韩家和魏家迫于压力忍气吞声,但赵家却表示:这事没得谈。于是,智家联合韩魏两家,发动了对赵家的大规模攻势,战火烧到了赵家的根据地晋阳城。
晋阳被围,断水、断粮,甚至还被智家用洪水围攻,赵家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但就在这个绝境之中,赵家成功策反了韩魏两家,三家反戈一击,联手围剿智家,彻底将其灭门。
智家的灭亡让韩赵魏三家成为晋国的实际掌控者。随着智家领地被瓜分,三家势力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问题又来了。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看似稳定,但三家都心知肚明:要想真正独立,必须从周天子那里拿到“合法身份”。
不然,他们虽已割据一方,但名义上仍是晋国的臣子,随时可能被其他诸侯国以“诛逆臣”的名义围攻。可问题是,周天子会轻易同意他们分裂晋国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事情悬而未决,直到韩赵魏三家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公元前405年,齐国发生叛乱,一名叛逃的官员投奔赵家,这件事成了三家联手做文章的突破口。
齐国对叛逃者穷追不舍,甚至出兵攻打赵国,韩魏两家立刻出兵援助,三家联军迅速击败了齐国。击退齐国后,三家并未停手,而是带着“胜利者”的身份,直接找到周天子,提出以天子的名义联合诸侯,共同惩罚齐国这个“不守规矩”的国家。
周天子显然不傻,一眼看穿三家的真实目的。他回绝道:“你们不过是晋国的臣子,哪有资格替天子行事?”但韩赵魏三家早有准备,他们转而表示:“既然我们不够资格,那我们以晋国国君的名义总可以吧?”话说到这里,周天子已经骑虎难下。
为了避免被彻底架空,他勉强同意三家以“晋国”的名义号召诸侯出兵。
接下来,韩赵魏三家按照计划,联合其他诸侯国对齐国发动大规模进攻。
齐国战败,不得不在三家的逼迫下低头服软。更重要的是,这场战争的胜利带来了另一层意义:齐国国君不仅向三家低头,还被迫亲自跑到洛邑,向周天子提出请求,希望天子能“顺水推舟”,册封韩赵魏三家为诸侯。
这一请求,齐国国君说得含蓄,但在场的诸侯都心领神会,纷纷附和。毕竟,三家的实力摆在那里,谁也不想得罪这些新兴的霸主。
面对这种局面,周天子已经没有任何选择。虽说天子的权威早已成了摆设,但如果再继续僵持下去,恐怕连最后的颜面都保不住。
最终,周天子无奈地宣布,韩赵魏三家正式被册封为诸侯。从这一刻起,晋国作为一个大国彻底灭亡,而韩、赵、魏三个新兴国家则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回顾这一事件,韩赵魏三家能够成功,不仅仅是依靠武力,更在于他们抓住了时机,把握了中原诸侯的微妙平衡。他们既利用了周天子残存的权威,又为其他诸侯国提供了“顺势而为”的借口。
更重要的是,三家在智家灭亡后的迅速联手,避免了内部矛盾的激化,为最终的胜利铺平了道路。
有人说,三家分晋不仅是战国时代的开端,更是一场政治智慧与权力博弈的巅峰之作。
这场博弈背后,不仅有晋国百年内乱的积累,也有韩赵魏三家对时机的精准把握。至于晋国的灭亡和周天子的妥协,则是历史大势下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