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大树,坚韧又安稳。父爱如古钟,沉稳又悠长。
1988年,安徽省蒙城县岳坊镇,一对光棍多年的两兄弟突然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村里人都惊诧不已,这俩人别是干了什么犯法的勾当吧?这个女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女教师的选择
2012年,24岁的葛红花独自坐在书桌前,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一份份学校资料。
刚从大学毕业的葛红花以全县第四名的优异成绩通过了教师招聘的考试,准备开启自己的职业生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但在选择学校的时候却犯了难。
原因无他,葛红花还有两个父亲要照顾。如果选择了待遇好,条件好的学校,势必无法照顾父亲。
但如果选择了位置偏远,教学设施落后的学校,虽然可以给学校提条件,但工资是否能负担得起父亲的医药费呢?
最终,葛红花放下手中的资料,选择了安徽省蒙城县马集镇薛湖小学,一所地理位置较为偏远的乡村学校。
决定之后,她连夜写了一封长信寄给蒙城县教育局,主动要求调往该学校,但在最后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希望学校可以安排住宿,方便她能够带着两个父亲上班。
经教育局领导研究决定,将学校里三间空置房屋调配给她,就这样,葛红花带着这份调令前往薛湖小学报到。
到了校长办公室,老校长拿着葛红花的资料和调令疑惑不解,这样的好成绩,不管哪所学校都是争着抢的要的人才。
即便不在学校任教,其他的教育机构也是需要老师的,而且比在学校的工资高,一个月7,8000块总是有的,为什么要来他们这穷乡僻壤工资又低的小学呢?
况且这小姑娘也才24岁,这么年轻也许是因为心中的一腔热血,一时冲动选择了这里,真要体验过学校的艰苦条件,会不会干不了多久就辞职走人了呢?
看着老校长盯着自己的资料久久沉默不语,葛红花心里打起了鼓,自己的请求教育局已经同意了,老校长不会还有意见吧?
可看老校长两鬓斑白,面容慈祥,也不像是会刁难人的。
于是葛红花主动开了口:“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校长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当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小学呢?分配房子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老校长的疑问,葛红花缓缓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身世。
两个父亲的来历
葛红花是从襁褓里就被遗弃的,但她却有两个父亲,一个名叫葛保田,一个名叫葛保尧,是两兄弟。
1988年3月,刚出生的葛红花瘦瘦小小一团,对于她的原生家庭来说,葛红花的出生是雪上加霜。
本就贫困的家庭如今已经有5个孩子了,再加上葛红花,6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如何能养活的了。
没多久,葛红花的父亲一狠心,将葛红花包在抱被里就带着出了门,决定将还在襁褓里的葛红花送人。
他已经打听好了,冯庙村有一户人家姓葛,总共就只有父子三人,葛老爷子瘫痪在床,老大葛保尧因病智力低下,相当于七八岁孩童,家里的活都落在老二葛保田身上。
更重要的是,这兄弟二人年过四十却还是光棍从未娶妻生子,也就是说没有孩子给养老。
把自己小女儿放到他们家,一个是家庭人口简单,再一个真养大了,也能给兄弟二人养老送终,这二人的晚年也有个保障。
而自家也少了张吃饭的嘴,怎么看也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于是,小红花就这样被放在了葛家门口,而这时她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天刚好葛家兄弟都在家,一阵敲门声过后外面没有动静,过了会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声传了进来。
葛保田问大哥:“哥,是不是有小孩在门口哭?你听见没?”
葛保尧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俩人急忙走出房门,外面空无一人,低头一看,一个襁褓放在门口,里面有个女婴。
哥俩赶紧把小家伙抱进门,翻了翻抱被,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好心人,我实在养不起她了,求求你们收留她,她是三月出生的,好人有好报!”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低头看去,女婴小小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也在看着他俩,一瞬间,哥俩的父爱爆发。
虽然年过四十仍是光棍一条,但并不妨碍兄弟俩都有一个“父亲梦”,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他们内心充满喜悦。
纸条上并没有写女婴的名字,兄弟俩用为数不多的文化努力的想给小家伙起个名。
葛保田抱着孩子轻轻拍哄着,突然看见墙缝独自盛开的一朵小红花,红色的花朵在灰暗的墙壁中格外鲜艳。
不如就叫葛红花吧,希望她能够像这朵小红花一样,在逆境中依然充满着坚韧和希望。
这时,小红花饿醒了,在葛保田怀里哇哇哭,可怜的中年男人从没带过小婴儿,根本不知道这个小不点为什么哭。
直到老父亲提醒他,娃是不是饿了,这才着急忙慌的给小红花熬了米糊。
但这么小的红花根本不吃米糊,喂了几次也喂不进去,急得兄弟俩满头大汗。
看着哭的都快背过气去的小红花,葛保尧灵光一闪,冲着弟弟喊:“奶粉!买奶粉!”
葛保田这才反应过来,从家里翻出3块钱,跑到村里小卖部给小红花买奶粉。
可到了小卖部一问才知道,一包奶粉竟然要5块钱,还只够吃几顿。
葛保田又风一样的跑回家里,翻遍家里的角角落落,终于凑够了5块钱买了一包奶粉,而这5块钱,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
一袋奶粉只够喝几天,喝完了怎么办呢?为了抚养小红花,葛保田决定外出打工,去窑厂装土,装一拖拉机能赚3块钱。
葛保田是一刻也不敢停,一天下来能装10车,能赚整整30块钱!小红花的奶粉钱够了!
提着一大袋子奶粉,葛保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家,到了家门口,看见智力受损的哥哥十分宝贝的抱着小红花,女儿女儿的叫着,身上的疲惫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坚韧的红花
转眼间,葛红花长大了,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两兄弟的称呼上也有了变化,一个叫大伯,一个叫爸爸。
葛红花很是乖巧,知道爸爸和大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抚养她不易,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两个父亲。
葛红花上学时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清楚的知道,要想让二老过上好日子,必须得走出山村。
她没有忘记自己上小学时葛保田跟她说过的话:“乖女,一定要好好学习,找份好工作,别像爸爸一样。”
那个时候,年纪越来越大的葛保田已经干不动重活了,除了打一点力所能及的零工,赚点小钱,就是在村里有喜事的时候买上一挂鞭炮去讨点喜钱。
到主家门口,鞭炮一放,说一些吉祥话,运气好可以讨个红包,碰到小气的主家可能一分钱也讨不到,还会被赶走。
但葛保田从未想过让葛红花辍学,哪怕是乞讨,也要让葛红花顺顺利利的上大学。
葛红花也很争气,家里满满一墙的奖状见证了她一路走来的艰辛。从小学的三好学生,到以优异成绩考入蒙城最好的高中,葛红花就像当年墙缝中的小红花一样,坚韧不拔的成长着。
村里人也不是没有给两兄弟嚼舌根的。
“你说你俩图啥,费心费力养这么大的闺女又不是亲生的,都是给别人养了。”
“红花又不是没有亲生父母,以后她父母要把她认回去咋办?你俩还不是白养一场。”
这个问题葛保田不是没有想过,在他心中,小红花已经长大了,就算将来要回亲生父母那边,也是红花自己的选择。
即便是这样,十几年的父爱也从未坍塌过。
葛红花的高中离家里有几十公里远,为了省点车费,葛保田每次给她送生活费,都是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四五个小时也从不喊累。
包里装着一沓省吃俭用攒下的五角一块,是父爱如山的深沉。
有一次,周末回家的葛红花返校时把文具盒落家里了,到了周一早上早读,老师把她的文具盒送了进来。
从老师口中才知道,葛保田拿着她的文具盒,连夜送到学校,到了之后学校门还没开,葛保田就在学校门口坐了一夜。
等葛红花追出去时,看到的只是父亲奋力蹬着自行车的背影。
对葛红花来说,什么亲生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养大她的人重要。
时间一晃,葛红花考上了大学,这个被遗弃的小女婴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山村,但同时,也意味着她要长时间离家。
葛保田和葛保尧年纪大了,身体也渐渐衰败,葛红花放心不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学习之余,隔三岔五的给家里打电话,让她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
这天,她照例打电话回家,电话中爸爸葛保田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他坚持说自己只是感冒了,吃点药就好。
挂了电话,葛红花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请假回家,一进门眼泪就下来了。
爸爸葛保田已经病的卧床不起,大伯葛保尧虽然一直陪伴在侧,但并不懂怎么照顾他,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葛红花流着泪尽心尽力的留在家里照顾了爸爸几天,却因为还在上学不得不赶回学校,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毕业工作后,一定要将爸爸和大伯带在身边照顾。
于是便有了薛湖小学“带父上班”的小学教师葛红花。
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晚上照顾老人,闲暇之余继续打工,这样的日子,葛红花过了好几年。
2015年,葛红花以优异表现调入县小学,随之而来的是一套公租房,为她解决后顾之忧。
3张床,简单的桌椅,最贵的家具是一台空调,为了让两个老人夏天能睡得舒服点。就是这样的条件,也让葛红花开心不已。
可命运专找苦命人,调入县小学的第二年,葛保田因为脑梗瘫痪在床,葛保尧也因为上了年纪,愈发像个小孩儿,难以看管。
葛红花只能让自己像个陀螺,每天围着学校和家里打转。
没钱买保养品,葛红花就自己变着法的做营养餐,医生说葛保田要做康复,葛红花就自学推拿按摩,时间长了她的指关节都变了形。
2018年,葛保田因为肺部感染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天就花掉葛红花一个月的工资。
病床上的葛保田含着泪对葛红花说:“娃啊,爸年纪大了,咱不治了,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葛红花握着葛保田的手说:“爸在家就在,哪怕花再多的钱,也得治。”
万幸的是,葛红花的孝心感动了许多人,同事纷纷捐款,县妇联和文明办也送来了慰问金,葛保田的病情一天天好转。
2019年,在媒体的报道下葛红花的事迹引起了全国爱心人士的关注,中央文明办发布的“中国好人榜”上,葛红花榜上有名,被评为“孝老爱亲好人”。
如今的葛红花已经36岁了,至今未婚,两个父亲的养育之恩,她决定用一生来回报,即便是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也甘之如饴。
亦如当年那朵小红花,在生活的缝隙中寻找着生存的土壤,不畏风霜,坚韧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