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重新讲述刘聪即位后汉赵发生的一系列事件。310年九月十一,刘聪将已故皇帝刘渊安葬于永光陵(位于今山西省洪洞县东南),追赠其为光文皇帝,庙号高祖。

同年十月,刘聪决定发动对洛阳的进攻,意图摧毁晋朝。不过,他并未亲自率军出征,而是派遣自己的儿子河内王刘粲统领始安王刘曜以及征东大将军王弥,率领四万大军出发。同时,他还命令石勒带领部队前往河东郡的大阳(今山西省平陆县)与刘粲会合,共同攻打洛阳。
再说石勒这边,当时他还在河内郡(今河南省沁阳市)的怀县(今河南省武陟县)附近活动。
当石勒收到刘聪让他参与攻打洛阳的指令时,同时也收到了被任命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并被封为汲郡公的通知。
经过深思熟虑,石勒最终选择只接受并州刺史和汲郡公的职位,而拒绝了征东大将军的头衔。石勒多次推辞官职和军衔,这充分体现了他卓越的政治洞察力,当然,这也可能得益于谋士张宾的建议。
新皇即位,却未提升王弥的将军等级。若石勒接受征东大将军的封号,便会与王弥平起平坐。

然而,石勒即将与王弥共同参与刘家兵马攻打洛阳的行动,二人势必再次碰面。为避免正面冲突,石勒决定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暂且不与王弥发生摩擦。
经过深思熟虑,石勒派遣使者前往平阳,一方面向刘聪汇报即将南下攻打洛阳的计划,另一方面婉拒了征东大将军的封号。随后,石勒迅速作出部署:准备充足的粮草,挑选两万骑兵奔赴大阳与刘家军会合,其余部队暂时驻扎在河内郡。
根据史书记载,汉赵此次攻打洛阳并未取得实质性战果,甚至没有真正兵临洛阳城下。从大阳会师后的情况来看,刘粲、刘曜、王弥、石勒四人率领的六万大军在此集结。
会师之后,大军进攻渑池(今河南省洛宁县西北),击败西晋监军裴邀的部队,随后长驱直入洛川(今河南省黄河以南洛水流域)。此时,刘粲的大军已逼近洛阳,但史书中并无攻打洛阳的相关记载。

进入洛川后,六万大军却分兵两路,分别离开洛阳去攻打其他地方:刘粲穿过轘辕关(今河南省偃师县东南),而石勒则进攻成皋关(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北汜水镇)。这两路兵马一路从洛阳南部绕过,一路从北部掠过,其目的令人费解。
最后来看两路兵马通过两关之后的行动。
刘粲穿过轘辕关后,在梁国(今河南省商丘市)、陈留郡(今河南省开封市东)、汝南郡(今河南省息县)和颍川郡(今河南省许昌市东)等地进行大规模劫掠。然而,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几处跨度较大,顺序也存在问题,因为梁国位于陈留的东边,按常理不应先到梁国再至陈留。
至于石勒一路,他穿过成皋关后向东行进,于十月十三日包围了陈留郡太守王赞驻守的仓垣(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北)。

石勒与王赞的交战并未取得优势,于是向北撤退至文石津(位于今河南省滑县西南的古黄河渡口),计划继续向北推进。然而,当他得知汉赵安北将军赵固在黄河以北被王浚的部将王申始击败后,决定改变战略。他率军南下重门,取回辎重,并进一步南下前往豫州的襄城郡(今河南省襄城县)。至此,针对洛阳的联合军事行动宣告结束。
随后,石勒开始独立行动,不再局限于冀州、兖州或司州,而是转向豫州和荆州地区展开攻城略地的活动。进入这些地区后,石勒很快与来自雍州的流民发生了冲突。
关于雍州流民的情况,需要追溯到公元310年九月。本应是丰收的季节,但雍州却遭遇了严重的灾荒,导致大量流民涌入荆州的南阳郡(今河南省南阳市)。西晋朝廷命令这些流民返回故乡,但由于关中地区已残破不堪,流民们无法维持生计,因此拒绝返乡。
为了强制执行命令,西晋征南大将军山简和南中郎将杜蕤各自派遣军队押送流民限期返回故土。

然而,在流民中有一位来自京兆郡(今陕西省西安市)名叫王如的人,秘密组织壮士,趁夜发动袭击,成功击溃了山简和杜蕤的部队。这一胜利激发了其他流民的反抗情绪。
冯翊郡(今陕西省大荔县)的严嶷和京兆郡的侯脱分别率领各自的部众,开始攻占城池,诛杀地方官员,响应王如的号召。不久之后,王如聚集了四五万部众,自封为大将军,并兼任司州、雍州二州牧,同时向汉赵政权投降,表示愿意成为其藩属。
王如所领导的流民队伍对西晋朝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使其深感不安。
十一月初,西晋都城洛阳再次陷入粮食危机,饥荒愈演愈烈。太傅司马越紧急派遣使者前往各地,征调兵马驰援京师。

晋怀帝司马炽对使者说道:“代我转告诸位将领,火速前来救援,再迟恐将无力回天。”
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唯有征南大将军山简派督护王万率军北上勤王。但当王万抵达涅阳(今河南省镇平县南)时,却遭到流民首领王如的伏击,全军覆没。
趁此胜利,王如挥师南下,在沔水(汉水上游)流域展开大规模劫掠,并直逼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威胁征南大将军府。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山简选择闭城自守。
不久后,山简因不敌流民将领严嶷的持续压迫,被迫放弃襄阳,退守夏口(今湖北省武汉市)。荆州刺史王澄闻讯后,亲自率领部队从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出发,意图北上救援洛阳。然而,当他行至口(今湖北省南漳县东南)时,听闻王万被击败的消息,军心动摇,士兵纷纷逃散。无奈之下,王澄只能撤退回江陵。

消息传到洛阳,朝中百官惊恐万分,竟有人提议晋怀帝迁都以避祸。然而,太尉王衍坚决反对这一主张,并为缓解京城饥荒,变卖了自己的车马与驾车之牛,以此安定人心。
回顾这段历史,不禁令人感叹:倘若刘粲、石勒等人当时能够把握机会,或许便能一举攻克洛阳。毕竟,从后来石勒击败王如等人的战绩来看,这些流民武装其实不堪一击,却让西晋朝廷上下如此惶恐不安,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汉赵镇东大将军石勒与河内王刘粲联合进攻洛阳的行动结束后,经过一系列调动,石勒率军转向豫州襄城郡,目标直指荆州南阳郡。

此时,雍州流民的三位首领得知石勒进入豫州,担心其势力威胁到自己的地盘,于是派遣一万人驻扎在襄城郡以阻挡石勒的进军。
原本石勒或许无意与这支流民部队交战,毕竟王如等人已向汉赵称臣。然而,当石勒得知他们派兵阻截自己时,愤怒之下决定攻打襄城。结果,这一万流民士兵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被全数俘虏。石勒随即继续南下,不久便抵达荆州南阳郡境内,并逼近由侯脱据守的宛县(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
当时,流民首领王如驻守穰县(今河南省邓州市),他曾是最早起兵反叛西晋的人,侯脱和严嶷则聚众响应。然而,这三位首领之间关系紧张,彼此并不和睦。
当石勒大军逼近宛县时,王如非但没有出兵救援,反而暗中派人向石勒赠送厚礼,表示愿意结拜为异姓兄弟,并怂恿石勒攻打侯脱。

石勒接信后,立即下令三军连夜出发,于清晨抵达宛县城下展开进攻。然而,攻城过程并不顺利,整整耗时十二天才成功破城,侯脱最终被俘。
与此同时,另一位流民首领严嶷得知石勒攻打宛县的消息,决定率军前往救援。然而,当他赶到宛县城下时,石勒已经攻入城内并占领了宛县。面对此情此景,严嶷选择投降。
然而,石勒表面上接受了投降,待严嶷入城后,却突然下令将其逮捕。随后,石勒处死了侯脱,将严嶷关押在囚车中送往汉赵京师平阳。至此,两位流民首领的部众全部被石勒收编,进一步壮大了他的实力。
由于王如与石勒早有交情,石勒并未对王如下手,而是选择继续南下荆州,直逼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一路上,他接连攻下了湖北武汉以西的三十余座壁垒,所向披靡。

然而,石勒不久后又萌生了攻打王如的想法。他留下右长史刁膺驻守襄阳,亲自率领三万精锐骑兵北上,准备攻打穰县的王如。但考虑到王如实力雄厚,一时难以取胜,石勒决定暂时返回襄城,重新制定战略。不料,王如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派遣其弟王璃率领两万五千骑兵,假借犒劳之名前来偷袭石勒。
石勒识破了对方的诡计,果断指挥三万精骑迎击王璃,并在战场上将其斩杀。
此战过后,石勒再次返回襄阳,意图占据江汉地区。然而,谋士张宾却极力劝说石勒返回北方,占领更多城池。尽管石勒起初并未采纳张宾的建议,但他深知张宾的良苦用心,最终任命张宾为参军都尉兼记室,全权负责军中事务。

回顾石勒与流民之间的战斗,主要有三次关键战役:
第一次是在襄城对阵万名流民,流民几乎全军覆没,战斗似乎并不激烈;
第二次是围攻宛县侯脱,历时十二天,这场战斗必定十分惨烈,死伤无数,绝非一场小规模冲突;
第三次则是石勒与王璃的骑兵对决,双方分别投入三万和两万五千兵力,堪称一场硬仗。遗憾的是,这些重要的战役在史书中记载简略,未能引起足够的关注。
石勒攻打已归附汉赵的雍州流民的消息传到平阳,想必让皇帝刘聪极为不满。
然而没过多久,安东大将军曹嶷击败苟晞,成功占领青州治所临淄(今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镇),这一胜利无疑为刘聪带来了一丝慰藉。

话说回来,曹嶷早年便追随王弥,并被委任为左长史,堪称一位胆识过人之士。当时,王弥派遣曹嶷返回故乡,表面上是为了接回留在青州的家属,实际上则是为了图谋青州。
当时青州由西晋将领苟晞兄弟驻守,曹嶷此行无疑是为汉赵拓展疆土,因此也得到了汉赵的默许。
公元309年十一月,曹嶷与将领徐邈、高梁等人脱离王弥,率领一支队伍前往青州。
到了公元310年三月,曹嶷的部队经过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继续向东推进,势不可挡。他们一路攻下兖州东平郡(今山东省东平县西北),随后又进军徐州琅琊郡(今山东省临沂市)。

然而,关于曹嶷的行军路线,史书中的记载却令人困惑。曹嶷与王弥分道扬镳后,经大梁前往东平郡,这是朝着东北方向前进,确实符合直取青州的战略意图。
但紧接着进攻徐州琅琊郡的行为却显得蹊跷——从东平南下,显然与前往青州的方向背道而驰。至于曹嶷是否真的到达过琅琊郡,以及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史书中并无详细记载,这也让人对其真实意图产生了疑问。
公元310年十二月,曹嶷率领部队向北进军,目标直指齐地,并迅速逼近青州治所临淄。当时,青州刺史苟晞受晋怀帝司马炽之命在外征战,不在青州境内,其弟苟纯暂代青州刺史一职。
苟纯在青州虽以苛政闻名,但面对曹嶷的进攻,他却选择龟缩不出,下令紧闭城门,坚守待援。而苟晞得知曹嶷进犯青州后,立即火速回师,准备救援临淄。

然而,曹嶷攻城未果,又听闻苟晞率军前来支援,便派遣徐邈和高梁分别领兵迎战。然而,苟晞的军队实力强大,在多次交锋中,曹嶷均未能占得上风。
到了公元311年正月十四日,经过近半个月的休整,曹嶷决定再次对临淄发起进攻。正值寒冬,北方气温极低,曹嶷此时已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既无援军可期,又无法撤退,此次攻城无疑是一场背水之战。
苟晞接到曹嶷再度来犯的消息后,登上城楼观察敌情。尽管曹嶷的军队屡次被击败,但仍保持整齐有序、士气坚韧,这让苟晞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忌惮。不过,作为青州刺史,苟晞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并未将曹嶷放在眼里。因此,他并未选择固守城池,而是决定主动出击,试图一举歼灭曹嶷。

苟晞随即下令打开城门,亲自率领众将出城迎战。曹嶷见苟晞竟主动出城迎战,感到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在如此寒冷的冬季,苟晞会选择坚守临淄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如今苟晞主动出击,反倒让曹嶷解除了攻城的困扰。于是,曹嶷立即传令全军布阵,准备与苟晞展开决战。
若曹嶷与苟晞真刀真枪地展开一场激战,曹嶷获胜的可能性恐怕不大。毕竟苟晞绝非泛泛之辈,在排兵布阵上自有其独到之处。且不说其他,仅半月前他就刚刚击败过曹嶷,而且在多次交锋中屡战屡胜。
当然,曹嶷背水一战的决心或许能提升一些胜算,但最终结果却难以预料。然而,似乎天意站在曹嶷这边,战场上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尘土漫天飞扬。苟晞的军队顿时迷失了方向,队形大乱;而曹嶷的部队却保持整齐,个个奋勇向前,人人拼死作战,趁乱冲入敌阵。

苟晞的将士刚从温暖舒适的临淄城中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狂风沙尘毫无防备,根本无力与曹嶷的部队抗衡,最终曹嶷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苟晞与弟弟苟纯遭受重创后,已无力再与曹嶷争雄,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离开临淄,向南撤退至兖州境内,并投靠了高平郡(今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镇)的太守。
这一场战役过后,临淄城迅速易主。对于城中的百姓而言,可能只是经历了一场沙尘暴,醒来后却发现统治者已经换了,而这一换便是整整十二年。
曹嶷入驻临淄后,开始精心经营青州,其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兵力也日益增强。五年之后,他成功统一了整个青州地区。曹嶷占据青州十二年,表面上臣服于汉赵政权,但实际上几乎处于半独立状态。

刘聪,汉赵帝国的第二位皇帝,在他三十多岁登基时,本应是大展宏图、继承先帝刘渊遗志的关键时刻。然而,在派遣皇子刘粲进攻洛阳后,他却过早地认为晋朝即将覆灭,从而将注意力转向了声色犬马的生活。
事实上,刘聪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人物。少年时期便展现出非凡才华,文学方面,他擅长吟诗作赋,留下了一百首怀念诗和五十多篇辞赋;书法造诣也颇高,尤其精通草书与隶书。而在武艺上,他十五岁时就已箭术超群,能开三百斤的强弓,堪称一时翘楚。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匈奴帝王,原本应当有所作为。他在位期间确实取得了一些显著成就,例如成功攻陷洛阳和长安,并俘虏了西晋的两位皇帝——司马炽与司马邺,最终导致西晋灭亡。

然而,刘聪也有着严重的缺点,那就是极度沉迷女色。他对单氏(其嫡母皇太后)的痴迷尤为人所诟病。早在刘渊在世时,他就对这位年轻貌美、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母亲心存觊觎,担心她会因嫁给自己的父亲而虚度青春。
待到刘渊去世、自己登上帝位后,这种不伦的情感更是愈演愈烈,使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这位皇太后独处。这种荒淫无度的行为,不仅损害了他的个人形象,也为国家的衰败埋下了伏笔。
公元310年十月,刘聪派遣皇子河内王刘粲与始安王刘曜率兵进攻洛阳。然而,就在当晚,他却悄悄潜入了单太后的寝宫。单太后宫中的侍女们自然不敢阻拦,也不敢声张。
刘聪当夜便在单太后宫中留宿,直至次日清晨才离开。在刘聪看来,这样的行为并无不妥,甚至可以说是匈奴习俗中“报答后母”的一种方式。实际上,刘聪对单氏的美貌早已垂涎已久,而此时不过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罢了。

此后,刘聪频繁出入单太后宫中。对此,刘聪的皇后呼延氏以及匈奴贵族和将领们都未提出异议。然而,有一个人得知此事后,却感到极度愤怒,无法接受。
这个人便是刘渊与单太后的儿子——刘乂。作为拥有半匈奴血统、半氐族血统的皇太弟,刘乂难以容忍这种所谓的“报答后母”行为。
尽管心怀不满,但刘乂深知自己无力直接反对身为皇帝且手握大权的刘聪。于是,他选择进宫面见自己的生母单太后,并当面质问她。单太后并未隐瞒,向儿子坦白了一切,并表示自己实属无奈。刘乂劝说母亲应坚决拒绝刘聪的行为。
然而,单太后根本无法抗拒刘聪。刘聪不仅被单氏的绝世容颜深深吸引,更沉醉于她那如潺潺流水般动听的声音。再加上刘聪身为皇帝,且匈奴族确有这样的风俗,无人能够阻止他的行动。

后来,皇太弟刘乂多次听闻刘聪依旧夜宿单太后宫中,便反复劝说单氏加以拒绝。单氏面对年幼的儿子一次次的劝诫,深感羞愧,却又无力改变现状。最终,在羞愤交加之下,单太后选择了自缢而亡。此事发生在公元310年十二月。
刘聪得知单太后上吊自杀的消息后,急忙赶往宫中。然而,当他到达时,单太后已经气绝身亡。刘聪悲痛欲绝,放声大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许久之后,刘聪才止住泪水,开始质问单太后的宫女们,是否有外人来过。宫女们不敢隐瞒,告诉刘聪皇太弟刘乂曾到访过。
刘聪心中顿时明白,刘乂必定劝说过单太后,导致她羞愧难当而自尽。想到这一点,刘聪对刘乂产生了一丝厌恶。但考虑到刘乂是单太后之子,他一时还无法下定决心废黜刘乂。

此时,皇后呼延氏看到了机会,打算借此为自己的儿子刘粲谋取太子之位。
皇后对刘聪说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死子继。陛下继承的是高祖的基业,与皇太弟有何关系?倘若皇太弟刘乂登上帝位,恐怕刘粲性命难保啊。”
刘聪点点头,表示理解:“朕并非不知此理,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呼延皇后却显得十分焦急:“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一旦皇太弟刘乂发现刘粲日渐长大,内心必定不安。若再有小人从中挑拨是非,我们的灾祸可就来了。”听到这里,刘聪的心中渐渐动摇了。
刘乂年幼,对人情世故理解尚浅,但他的舅父单冲却对此忧心忡忡。当时,单冲官居汉赵光禄大夫,他深知,一旦单氏去世,刘乂的处境也将岌岌可危。
单冲含泪向刘乂进言道:“皇太后驾崩后,皇上必定会尊奉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到那时,你这个皇太弟的地位也难以保全。皇上一定会将帝位传给他的亲生儿子刘粲。为了自保,你不如主动提出让位。”

然而,刘乂对舅父的忠告并不以为然,他回应道:“几个月前,皇上就已经考虑到嫡庶之分,打算将帝位禅让给我,只是因为我年纪尚幼,才暂时由皇上代为即位。将来兄终弟及,这又有何不可?皇上怎会轻易将帝位传给刘粲?毕竟,兄弟与儿子之间的亲疏关系,又有多大区别呢?”听完刘乂的话,单冲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果然,正如单冲所预料的那样,在一次朝会上,刘聪提拔司空刘景为大司马,左仆射刘殷为大司徒,右仆射王育为大司空,并尊奉其生母帝太后张氏为皇太后。
我们不说刘聪因失去单氏而悲痛,暂且把目光转向汉赵的镇东大将军石勒。
公元310年十月,石勒在豫州与荆州击败了流民势力,并驻扎于荆州襄阳郡(今湖北省襄阳市)。多年来,他纵横于司、并、冀、兖、豫、荆六州之间,却始终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此时,石勒萌生了以江汉地区为根基的想法,打算以襄阳为据点,谋划四方。

然而,参军都尉张宾并不赞同这一战略,他极力劝说石勒放弃南下计划,转而北返。但石勒对此建议迟迟不予采纳。
到了公元311年正月,石勒的军队遭遇了严重的困境:粮草短缺,瘟疫肆虐,士卒死亡过半。在此危急时刻,张宾再次劝谏石勒北上,可石勒依然置若罔闻,执意继续南下,渡过沔水(即汉水),向荆州江夏郡(今湖北省云梦县)发起进攻。
正月十五日,太守杨珉弃城而逃,石勒顺利攻占江夏郡。
如果石勒攻打江夏的目的仍是为了实现其雄踞江汉的战略目标,那么二月时他突然改变方向,先北上攻克新蔡(今河南省新蔡县),再夺取南顿(今河南省项城市),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了。从地理位置来看,如果他的最终目的是谋取洛阳,那么北上新蔡与南顿显然并非通往洛阳的最佳路线。

此时的洛阳防守空虚,因为实权人物太傅司马越已率大军离开洛阳,驻扎在项县(今河南省沈丘县)。倘若石勒的目标是追击司马越的大军,那么南顿距离项县不过咫尺之遥,但他却并未对项县采取行动,而是继续向西进攻许昌。这背后的意图至今令人难以捉摸。
话说石勒在南顿和许昌两地,先后斩杀了西晋的新蔡王司马确和平东将军王康,取得了显著的战果。
时间来到三月十九日,东海王司马越在项县病逝,留下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却无人指挥。得知此消息后,石勒当即决定进攻这支晋军最后的有生力量。要了解这场战役,还需追溯到司马越离开洛阳之时。
作为“八王之乱”中最后一位掌权的诸侯,司马越自306年起掌控朝政,至310年十一月已近五年。他虽掌控大权,但晋怀帝司马炽如同傀儡,其统治也失去了民心支持。面对汉赵军队对洛阳的不断进攻,司马越深感局势不稳。

于是,司马越决定亲自率军离开洛阳,讨伐正在南方肆虐的石勒。十一月十五日,他安排裴妃、世子司马毗以及龙骧将军李恽和右卫将军何伦留守洛阳,自己则率领四万精兵从洛阳出发,经许昌抵达项县驻扎。
司马越任命太尉王衍为军司,并将洛阳的主要官员和可用之士都编入军队。他还让豫州刺史冯嵩担任左司马,同时兼任豫州牧。然而,司马越的离去虽然一度让晋怀帝感到轻松,但也使得洛阳变得空虚无力。
司马炽了解到,近期司马越与青州刺史苟晞之间矛盾激化,然而司马越却暗中与苟晞有所接触。这一情况被司马越察觉后,他勃然大怒,甚至因此积郁成疾,卧床不起,将军事全权托付给太尉王衍。

公元311年三月十九日,司马越病逝。众将领推举王衍为元帅,但王衍自感难以胜任,便将此重任让予襄阳王司马范,而司马范同样婉拒。于是,这支军队在失去统帅的情况下,由王衍等文官共同统领。
为了稳定军心,王衍等人封锁了司马越的死讯,并秘密护送其灵柩返回封地东海国(今山东省郯城县),准备安葬。
然而消息终究泄露,留守洛阳的何伦与李恽得知司马越去世的消息后,迅速护送裴妃、世子司马毗以及司马氏宗室亲王等人撤离洛阳,向东逃亡。
晋怀帝司马炽闻讯后,下令追夺司马越爵位,将其贬为县王,并任命苟晞为大将军、大都督,总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军事。
同年四月,石勒得知司马越病逝于项县,当即决定亲自率领轻骑从许昌向东追击王衍所部,孔苌亦随行助战。

石勒率轻骑急行,显然意在速战速决,与司马越留下的部队一决胜负。然而,王衍等人统领的军队因内部组织松散,行军速度极为迟缓,不久便在宁平城(今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被石勒追上。
宁平城位于项县东北约数十里,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妹妹宁平公主的封地。这里是一片平坦的平原地带,毫无天险可守。当王衍率领的大军抵达此地时,面对石勒的进攻,他只能选择主动出兵迎战。
王衍派遣将军钱端率部迎击敌军,然而不幸的是,钱端在战场上被孔苌一刀斩于马下。这一战的失利使得原本部署松散的晋军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四散奔逃,阵型完全崩溃。
石勒指挥下的骑兵迅速将晋军包围,如同草原上的狼群围攻羊群一般。

随着石勒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晋军十多万将士在惊恐中四处奔逃,相互踩踏,尸横遍野,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突围行动。
接着,石勒命令孔苌等将领分别率领骑兵队伍对晋军发起猛烈冲击,犹如刀切豆腐般轻松突破晋军防线。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晋朝最后的一支精锐部队顷刻间土崩瓦解,或被屠杀,或被俘虏,无一幸免。
宁平之战以石勒的大获全胜告终。他成功俘虏了晋朝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武陵王司马澹、西河王司马喜、梁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等皇室成员,以及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豫州刺史刘乔、太傅长史庾敳等一批朝廷重臣。
随后,石勒命人将王衍等人押入营帐。面对这位年过半百、以清谈闻名的名士,石勒微笑着问道:“听说王公擅长谈论老庄玄理,曾风靡一时。不知您能否解释一下,为何晋朝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五十六岁的王衍从容应对,向石勒阐述了晋朝衰败的原因,并最终辩解说:“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本无意从政,只是身不由己才踏入仕途。”
石勒早闻王衍之名,心向往之,渴望一见。然而听闻王衍推诿之言,心中颇为不悦,面色微怒道:“王公声名远播,青年时便入朝为官,身居要职,怎能说与国事无涉?今日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皆因尔等所致。”
王衍闻言大惊失色,急忙谄媚道:“将军年少时于洛阳经商,我便觉非同凡响。今见将军纵横四海,所向披靡,何不早登大宝,以安天下?”
石勒对这奉承之词嗤之以鼻,挥手令左右侍卫将王衍等人押出。
王衍等人惶恐不安,纷纷呼喊与此事无关,乞求石勒饶命。唯有襄阳王司马范镇定自若,转身喝止众人:“事已至此,求又有何益?”
石勒本无意杀王衍,遂问将领孔苌:“我行遍天下,从未见过如此人才,何不留之?”

孔苌劝阻道:“彼皆晋室权贵,绝不会真心归附将军。”
石勒叹息道:“罢了,只是实在不忍举刀相向。”
当夜,石勒命人推倒房屋墙壁,将王衍等人压死。
随后,石勒又令人劈开司马越的棺木,拖出尸体焚烧,咬牙切齿地说道:“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便是此人!今日我替天下百姓报仇雪恨,焚其尸骨,昭告天地!”
石勒率领部队返回许昌途中,在洧仓(今河南省鄢陵县)遇到了逃至此地的何伦等人。石勒的军队迅速发起进攻,何伦部不堪一击,士兵纷纷溃散。此战中,司马越的世子司马毗以及司马皇族中的四十八位亲王全部被石勒俘虏。
何伦继续向南逃至下邳郡(今江苏省睢宁县北古邳镇),而李恽则逃往广宗(今河北省威县东)。裴妃则在战乱中流落民间,甚至被人掳掠贩卖。多年后,裴妃历经波折终于抵达江南,并受到司马睿的优待。司马睿还将自己的儿子司马冲过继给裴妃,以继承东海王司马越的爵位,这已是后话。

关于司马越的兵力规模,史书记载存在差异。《资治通鉴》提到他离开洛阳时有甲士四万,宁平之战时兵力达到十余万;《晋书·司马越列传》则记载其离洛时甲士为四万;而《晋书·石勒载记》称司马越初离洛阳时士众达二十余万,宁平之战时更是号称数十万,最终导致王公士庶死亡十余万。
此外,《晋书》还记载了一则令人存疑的内容:宁平之战后,王弥之弟王璋焚烧战败者尸体并食之。然而,根据历史记录,王弥并未参与宁平之战,其弟王璋也似乎不可能出现在石勒军中,因此这一说法可信度较低。
至于张宾是否参与了宁平之战,史书中并无明确记载,仅提到了将领孔苌的名字。考虑到石勒轻骑追击王衍时的情况,张宾很可能留守许昌,并未随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