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红站在商场的化妆品柜台前，机械地整理着各色包装精美的护肤品。春节刚过，商场里的顾客并不多，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手机屏幕。

上面依然没有新消息。

丈夫王建国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家吃晚饭了。每次她打电话过去，对方总是说在工地开会，要么就是要陪客户。

“小红，这个SK-II的新产品怎么样？我想给我儿媳妇买个礼物。”一位熟客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阿姨，这个系列的精华液挺好的，补水效果很不错。”小红强打起精神，专业地介绍起产品来。

“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顾客关切地问道。

小红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这几天天气变化，没什么事。”

其实她知道自己最近确实憔悴了不少。倒不是因为工作累，而是因为总是睡不好。每天晚上，她都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丈夫的异常。

“叮”的一声，手机微信响了。小红赶紧拿起来看，却发现只是婆婆发来的消息：“小红，今天我去菜市场，看到新鲜的大虾，给你们买了两斤。晚上我来你家，给小军做他最爱吃的油焖大虾。”

看到这条消息，小红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些年来，婆婆刘秀英对她真的很好，不像别人家的婆婆那样事事挑剔。每次王建国出差，婆婆都会主动来照顾她和儿子。

“好的，妈。那我六点下班就回去。”小红回复道。

刚要放下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小红接起电话，对方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请问是王建国的老婆吗？”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小红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我是，你是哪位？”

“我…我是美玲，在你老公工作的公司上班。”对方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有权力知道。”

小红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什么事？”

“王总他…他最近一直在追求我，说自己早就不爱你了，想和你离婚。我…我觉得这样对不起你，所以想告诉你真相。”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小红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了柜台。

“你撒谎！”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别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我没有撒谎。如果你不信，今天晚上七点，你可以来望江大酒店2088房间。”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小红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同事小张过来拍她的肩膀：“小红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一整个下午，小红都心不在焉。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给婆婆发了条信息：“妈，今天晚上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家。您先给小军做饭吧。”

“怎么了？要不要我来接你？”婆婆马上回复。

“不用了，就是有个老顾客约我聊聊。”小红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六点半，小红站在望江大酒店的门口，心跳得厉害。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来，可是那个电话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安宁。

“您好，请问2088房间在哪里？”她强作镇定地问服务台。

“20楼，出电梯右转。”

电梯里，小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经营着一个幸福的家庭。王建国虽然不是多么浪漫的丈夫，但为人踏实，对家庭也有责任心。儿子小军也很懂事，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可是现在，这个看似完美的家庭，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小红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向2088房间。

还没等她敲门，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看到小红，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你…你是王总的老婆吧？”

小红点点头，喉咙发紧。

“进来吧，他在里面。”年轻女子侧身让出一条路。

小红走进房间，看到王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妻子，他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变得阴沉：“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我让美玲打电话叫她来的。”年轻女子走到王建国身边，“王总，我觉得这样骗一个女人太不对了。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却一直不敢和嫂子摊牌。”

王建国猛地站起来：“李美玲，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红突然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建国，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王建国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不是吗？这些年，你除了工作就是照顾孩子，我们有多久没有真正交流过了？”

“所以你就去找一个小姑娘？”小红的声音在发抖，“我们结婚十五年了，你就这样背叛我和小军？”

“别把小军扯进来！”王建国提高了声音，“我会负责任的，但是我和美玲是真心相爱。这段婚姻早就该结束了。”

小红觉得眼前发黑，她扶住了墙壁：“你说什么？”

“我要和你离婚。”王建国说得很干脆，“房子归小军，我会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

“那我呢？”小红突然大笑起来，“我这十五年的付出，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你还想要什么？”王建国冷笑道，“我愿意净身出户，这还不够吗？”

小红看着丈夫陌生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转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李美玲的声音：“嫂子…”

“别叫我嫂子！”小红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路边，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是婆婆打来的电话。

“小红，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婆婆焦急的声音传来。

“妈…”小红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你别哭，告诉妈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婆婆的声音让小红心里更难受了。

“我…我在望江大酒店门口。”

“你等着，我马上打车过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小红面前，婆婆赶紧下车跑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婆婆关切的眼神，小红再也忍不住，扑进婆婆怀里失声痛哭：“妈，建国…建国他…”

刘秀英拍着儿媳的后背：“别急，我们先回家说。”

出租车上，小红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她一直紧紧握着小红的手。

“这个畜生！”刘秀英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

“妈…”小红擦着眼泪，“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他…”

“胡说什么！”婆婆打断她，“你这些年任劳任怨，还要工作赚钱，哪里对不起他了？倒是这个混账东西，有了老婆孩子还去找小三！”

回到家里，小军正在房间写作业。看到妈妈哭肿的眼睛，他愣住了：“妈，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工作太累了。”小红勉强笑笑，“你先写作业，妈妈和奶奶说会话。”

刘秀英把小红拉进厨房，倒了杯热水给她：“你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我明天就去找那个王建国，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妈，您别去了。”小红摇摇头，“他都说得很清楚了，要和我离婚。”

“离婚？”刘秀英一拍桌子，“他想得倒美！这房子是我们老王家的，他要是敢离婚，这房子就是你和小军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刘秀英握住儿媳的手，“小红，这些年我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媳妇，更是个好母亲。要是建国敢做这种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正说着，外面传来开门声。王建国回来了。

刘秀英立刻冲出厨房：“好啊，你还知道回来！”

王建国看到母亲意外的脸色，又看看躲在厨房里的妻子，马上明白了什么：“妈，这是我和小红的事，您别管。”

“我怎么不能管？”刘秀英指着儿子的鼻子，“你对得起小红吗？对得起小军吗？”

“妈，感情的事您不懂。”王建国冷着脸说，“我和小红早就没感情了。”

“放屁！”刘秀英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不是觉得外面那个小姑娘年轻漂亮？你可别忘了，当年小红跟你的时候，也是又年轻又漂亮，现在变成这样，还不是被你拖累的？” “妈，您别说了。”小红走出厨房，“建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离婚吧。”

“小红！”婆婆急了。

“我不要你的房子，也不要任何补偿。”小红看着丈夫的眼睛，“但是小军必须跟我。”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可以，但是房子要写在小军名下。”

“你…”刘秀英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军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爸，你要和妈妈离婚吗？”

原来孩子都听见了。王建国有些尴尬：“小军，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懂…”

“我懂！”小军突然大喊起来，“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要我和妈妈了？”

“小军！”小红赶紧过去抱住儿子，“别这样说爸爸。”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小军挣脱开来，“妈妈这些年那么辛苦，你都看不见吗？”

王建国的脸色变得难看：“小军，我永远是你爸爸，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不要你这样的爸爸！”小军说完，转身跑进了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客厅里一时沉默了。刘秀英看着儿子，突然跪了下来。

“妈！”王建国和小红同时惊呼。

“建国，你要是执意要离，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刘秀英的声音颤抖着，“我刘秀英这辈子就生了你一个儿子，现在看来是个不肖子！”

“妈，您快起来。”小红扶着婆婆，“别为了我…”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刘秀英抹着眼泪，“这些年，我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看着你伺候我，照顾小军，任劳任怨。现在你爸走了，我就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

王建国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

“建国，”刘秀英坐在沙发上，声音有些疲惫，“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做得对，那就去民政局吧。但是从今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

“妈！”

“别叫我妈！”刘秀英闭上眼睛，“小红，你扶我回房间。我突然觉得心口疼。”

小红连忙扶着婆婆回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来速效救心丸。看着婆婆吃了药，她轻声说：“妈，您别太难过了。”

“我难过什么？”刘秀英拉着小红的手，“我难过的是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吃亏！”

第二天一早，王建国就搬出了家。临走前，他看着小红说：“对不起。”

小红只是淡淡地说：“保重。”

送走丈夫后，小红坐在沙发上发呆。婆婆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还有我和小军陪着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王建国很快就和李美玲登记结婚了，还在市中心买了套新房。每个月他都按时给小军打抚养费，但从来不来看望儿子。

小军的性格变得有些内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有一次，小红收拾他的书桌，发现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们了？是不是我不够优秀？”

看到这些字，小红心如刀绞。她把儿子叫到身边，紧紧抱住他：“小军，你很优秀，是妈妈最骄傲的儿子。”

刘秀英对孙子更是疼爱有加。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周末带他去游乐场。渐渐地，小军的笑容多了起来。

一天晚上，刘秀英突然说：“小红，我想把我的房子过户给你。”

“妈，您说什么呢？”小红吓了一跳。

“我这些日子想得很清楚。”刘秀英认真地说，“这套房子是我和你公公的，本来是留给建国的。但是他不孝，我就把房子给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刘秀英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经立好遗嘱了，房子归你。”

小红看着那份遗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妈，您别这样。我不要房子，只要您健健康康的。”

“傻丫头。”刘秀英擦掉儿媳的眼泪，“我这是要给你一个保障。你还年轻，总不能租房子住一辈子吧？”

“可是建国知道了，会说我…”

“他敢说什么？”刘秀英冷笑，“他净身出户，现在又娶了小三，有什么资格说你？这房子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小红开门一看，是王建国。

“妈，小红…”他的脸色不太好，“我能进来说句话吗？”

刘秀英冷着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美玲…她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王建国低着头，“我想…”

“你想回来？”刘秀英站起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妈，我知道错了。”王建国说，“我这段时间想明白了，还是小红最好…”

“住口！”小红突然喊道，“王建国，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备胎吗？”

王建国愣住了：“小红，我是真心的…”

“真心？”小红笑了，那笑容让王建国心里发寒，“当初你和那个李美玲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说我们已经没感情了吗？现在被人戴了绿帽子，就想起我的好了？” “妈，您看看…”王建国转向母亲求助。

刘秀英却摆摆手：“别叫我妈，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建国叔叔。”小军突然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请你离开。”

王建国看着儿子生分的称呼，心里一痛：“小军，我是你爸爸啊。”

“我没有爸爸。”小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妈妈和奶奶。”

王建国呆立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走吧。”小红打开门，“我们都不怪你，但是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等王建国离开后，刘秀英突然感到一阵胸闷，脸色发白。

“妈！”小红和小军赶紧扶住她。

“我没事。”刘秀英勉强笑笑，“可能是太生气了。”

但第二天一早，刘秀英就发起高烧。小红赶紧送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是肺癌早期。

“妈，我们一定要好好治疗。”小红握着婆婆的手，眼泪不停地流。

“傻孩子，别哭。”刘秀英虚弱地说，“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儿媳妇。比我亲生的那个混账强多了。”

小红日夜守在医院，小军也每天放学就来陪奶奶。王建国听说母亲生病，想来看望，却被护士拦在门外。

“病人家属说了，不让你进去。”

透过病房的窗户，王建国看到小红正在给母亲擦脸，小军在一旁削苹果。那幅温馨的画面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手术那天，刘秀英拉着小红的手：“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军。”

“妈，您别说这些。”小红哽咽着，“您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刘秀英笑了，“我这把年纪了，死不了。倒是你，要为自己想想。趁我还在，我得把房子的事办好。”

“妈…”

“听我的。”刘秀英坚持道，“这是我这个当婆婆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手术很成功。刘秀英的恢复情况也很好。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她就叫小红陪她去公证处。

“这房子，”她对公证员说，“我要写在我儿媳妇张小红名下。这是我的遗嘱。”

从公证处出来，小红还在抹眼泪。刘秀英却笑着说：“好了，这下我放心了。以后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去，谁也别想赶你走。”

“妈，您别说这些。”小红扶着婆婆，“我会一直照顾您的。”

“我知道。”刘秀英拍拍儿媳的手，“你比我那个儿子孝顺多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小军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刘秀英的病情也逐渐稳定。王建国偶尔会给小军发微信，但儿子从来不回复。

一年后的春节，小区里张灯结彩。刘秀英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楼下的人们忙着准备过年。

“妈，吃点水果。”小红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婆婆。

“小红啊。”刘秀英突然说，“你还年轻，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别委屈自己。”

小红愣了一下：“妈，您说什么呢？我有您和小军就够了。”

“傻丫头。”刘秀英叹口气，“我这病好了，还能活好些年。但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孤单一辈子。”

“我不孤单。”小红笑着说，“您就是我最亲的人。”

“奶奶，妈！”小军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期末考试，班上第一名！”

“真棒！”刘秀英高兴地说，“不愧是我的乖孙子！”

小红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一年来，小军比以前更懂事了，成绩也越来越好。

“妈，您说得对。”她握住婆婆的手，“我们这个家，没有那个人，反而更好。”

刘秀英看着窗外：“是啊，家和万事兴。有你们娘俩在，我这个老太婆就知足了。”

小军放下试卷，突然问：“奶奶，您说爸爸知道我考第一名，会高兴吗？”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刘秀英看了看儿媳，轻声说：“小军，你想爸爸了？”

“我不知道。”小军低下头，“有时候看到同学和爸爸一起玩，我也会想…”

小红心里一痛，正要说话，刘秀英却先开口了：“小军，你要记住，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有些大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嗯，我明白。”小军点点头，“我有妈妈和奶奶就够了。”

春节那天，小红和小军一起包饺子，刘秀英在旁边指导。门铃突然响了。

小红开门一看，是王建国。他提着两个大包，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爸爸…”小军轻轻叫了一声。

王建国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小军，爸爸…”

“进来吧。”刘秀英突然说，“过年了，别站在外面。”

小红看了婆婆一眼，默默地让开路。王建国走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给小军的新年礼物，还有…妈的补品。”

“你倒还知道送礼。”刘秀英冷笑一声。

“妈，我知道错了。”王建国跪了下来，“这一年，我每天都在后悔。美玲早就跟那个男人出国了，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