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彩钢瓦屋顶上的声响，让整个职工宿舍楼像只漏水的铁皮鼓。李忠平缩在双层床下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床头贴的关公像。聊天群里最新视频正在疯传——画面里宋仁投的裹尸袋在运尸车关门的瞬间突然剧烈扭动，两个抬担架的法医险些被带倒在水洼里。

"您有新短消息"的提示音惊得他差点摔了手机。发件人显示"老宋"，消息栏里只有个定位坐标，正是月牙湖老闸口的位置。李忠平手一抖，手机砸在搪瓷缸上，惊醒了对面床的朴国昌。

"大半夜的..."朴国昌嘟囔着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工装裤后兜露出半截黄纸，边缘焦黑卷曲，正是白天张伯贴在尸体上的符咒。

李忠平蹑手脚摸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泛黄的瓷砖缝里渗着铁锈味的水流，忽明忽暗的灯泡在潮湿空气里滋啦作响。当他弯腰捡肥皂时，镜面突然蒙上厚厚的水雾，几道蜿蜒的水痕诡异地组成个扭曲的"替"字。

子夜时分的月牙湖泛着磷火般的幽光。李忠平攥着从张伯工具箱偷来的铜铃铛，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的湖岸。老闸口的石墩上坐着个佝偻背影，蓑衣下露出双青灰色的赤脚，脚踝缠着几缕墨绿水草。

"等您很久了。"老头的声音像含着口湖水，转身时斗笠下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混着泥沙的浑黄液体。他举起鱼竿，钩上挂着的正是宋仁投工牌，"三年前有个女工在泄洪道里发现了闸门秘密，现在轮到你们了。"

铜铃突然疯狂震颤，李忠平看见老头蓑衣缝隙里探出条银光闪闪的鱼尾。湖面炸开数道涟漪，十几具泡胀的浮尸从不同年代的工作服里伸出手臂，最前方那具穿着九十年代的碎花衬衫，浮肿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和守闸人张伯相似的轮廓。

远处传来朴国昌变了调的呼喊，手电筒光束刺破雨幕的刹那，老头和浮尸群像被按了倒退键的录像般缩回水中。李忠平瘫坐在石墩上，发现工装裤兜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生锈的闸门钥匙，齿痕间卡着片银亮的柳叶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