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伯光

5月7日央视6公主发了微博评价《长月烬明》，整段内容核心就是：“有仙无侠，有情无义，只见神仙谈恋爱”这几句评价。

当然，我相信更多的观众好奇的是。那就是我们谈到现在仙侠剧，包括新派武侠剧都觉得太烂，这些剧除了演员流量小鲜肉，动作戏烂，剧情和表达真就是6公主总结的“有仙无侠，有情无义，只见神仙谈恋爱”。

既然这样，这些仙侠剧为什么还能火？有人可能会说“饭圈流量炒作”虚火，那怎么解释去年的《苍兰诀》《星汉灿烂》《沉香如屑》，今年的《星落凝成糖》，每年都有大量仙侠剧爆红？

我倒反问一个问题，这类仙侠剧为什么不能爆红？仙侠剧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我写稿子观点向来是“以发展眼光看问题”，通过社会环境变化，人们的精神需求去印证单部作品本身，再到文化产业里的意义。

从这个观点去分析国产仙侠剧发展，也就是一个很现实且无聊的现象，网友吐槽的现在仙侠剧，无非是怀念2010年之前的《仙剑》这类仙侠剧。然而《仙剑》系列就是谈恋爱的仙侠剧干掉2000年之前不谈恋爱的神话剧罢了。

2010年后，《仙剑》这类古偶仙侠剧，只是被后来只谈恋爱的仙侠剧干掉了而已。

8090年代台湾琼瑶剧，苦情剧，台湾一直就擅长拍言情剧。但90年代末是两岸三地开始融合，这类言情模式的鼻祖和代表大概还是唐人。毕竟唐人刚成立2000年推出《天地传说系列》之《宝莲灯》和《鱼美人》，它们是不是谈不谈恋爱的神话剧？

市场同类武侠言情，神话言情，高武言情剧一大把，什么《风云系列》，《聊斋奇女子》《花姑子》，再到《水月洞天》《灵镜传奇》的周易和《东游记》等新加坡剧。

现在大家怀念的《仙剑系列》，它是世纪之交《仙剑》《轩辕剑》《古剑》台湾游戏影视化最早一部作品，这就是从传统武侠，传统神话剧，到神话言情和仙侠言情剧的一个发展。

《仙剑系列》《天外飞仙》等还是台湾言情仙侠的模式，别看现在多经典。就像你去问问《风云》漫画迷，《仙剑》游戏迷一样，电视剧是不是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改编和原作相去甚远。

早期神话剧艺术再高没用，你不受大众喜欢。毕竟新的制作技术，新的帅哥美女，新的时尚审美，新的或搞笑、或轻松、或深情的节奏叙事等等。反正是新的生产力取代了旧的生产力。

哪怕故事内核上，2000年到2010年这十年的作品，还有8090年代文化思潮的遗留吧。

当时仙侠剧的受众也是大众，不管什么友情、亲情和爱情戏多么泛滥，早期神话剧和武侠剧探讨中国传统文化故事，当代中国社会意识，家庭意识仍然有所保留。大概是角色不管恋爱多么轰轰烈烈，或者腻腻歪歪。

最后还是要拯救苍生的，担起自己“仙侠也好，武侠也罢”的侠义精神，那一份责任价值观。

一如《仙剑》里女娲后人的历史宿命，蜀山剑圣得道后的绝情弃爱。

多少作品里的主角为了爱人、为了朋友、为了同道、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最终牺牲自己所有能牺牲的一切。

这种价值观和艺术追求好不好，肯定是好的。但它们怎么干掉之前神话剧的，最终怎么就被2010年后的“只谈恋爱”仙侠剧给干掉了

2010年过后，一如《宫锁心玉》《步步惊心》，再到《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等，阿宝色，磨皮抠图和五毛特效古装剧完成对于历史正剧，包括《新三国》等古装剧的取代。

那么大家以为同样模式的《新济公活佛》《封神英雄榜》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和仙侠言情剧不是一个模式，2005年后的仙侠剧就是古偶，这个题材很捧年轻明星，《仙剑》系列，后来《古剑奇谭》《花千骨》再到《三生三世系列》等等。而且和宫斗剧、大女主古装剧一样。

这些剧的观众开始越来越年轻化，并且年轻女性观众为主。

当然这有一个发展过程，大概就是14年“游戏三剑”改编的《古剑奇谭》还保留旧派仙侠剧内核表达（制作技术竟不进反退），2015年的《花千骨》完成了分水岭的“角色为了情爱”放弃侠义的内核表达。

这年头这么说是危险的，但我查了下2015年的数据，至少视频通过对观众的搜索数据和浏览行为进行大数据技术分析：《花千骨》男女粉丝比例竟达到2:8，30岁以下的年轻人占据7成，19岁以下的青少年占34%——

当然观众看剧数据应该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区别不大。同样数据还有印象就是去年的《沉香如屑》《苍兰诀》《星汉灿烂》，因为做也去查过，数据如下图。

你以为我是要指此批评什么？还真没有，我对于文化内容表达异常宽容。反倒对于现在各种因“三观不正”上价值观去批判、去举报、再下架、再封杀，最后搞得审查越来越严格批判态度。

好比仙侠剧，2010年后它最大受众是年轻女性观众，表达不见侠义只见狗血恋爱？那问题就来了，新时代仙侠剧主角凭什么一定要拯救苍生？凭什么不能只谈恋爱？凭什么一定要上正能量价值观？

你问问现在的年轻女性观众，她们想不想要拯救苍生，想不想担起什么正能量价值观？

国产仙侠剧（其实是女性观众为主的古偶），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莲花女主角，被主角、被恶毒女配，被世界逼迫，最终黑化大杀四方是人设的标配（虽然表现是换深色服装，画眼线，演员得来一个演技炸裂热搜）。

大家先别着急批判我——

同类男频仙侠，修真和玄幻等题材。2005年左右流行小说是大陆新武侠，然后《诛仙》《仙路烟尘》《尘缘》是不是和“三剑”内核一脉相承？

2010年后《凡人修仙传》《斗破苍穹》等，男频网文是否变成在竞争激烈的世界独自闯荡，装比打脸打怪升级泡妞换地图，除了少数女人和朋友其它都是敌人，从只杀反派到杀全家，从侠义到老子最强——

男频网文的影视化一直很差，除了制作端的影视工业水平差，内核改编也一直是难点。

其实和女频网文一样，内容内核虽五花八门但和2010年早期有了区别，因为新的时代环境，人们新的文化需求，官方倡导文化表达“正能量”是可以理解的，这个“文化价值观”表达的边界也可以讨论。

所以，现在多少人成天在网上谈“少谈宏观叙事，多关注具体的人”；对于正能量、包饺砸、各种和稀泥的情感和解——多少人持批判态度。

你们想看反映现实，反映人性，反映黑暗，各种所谓尺度和深度的影视剧。

那年轻女性观众想看帅哥美女，搭配好看的美术服化道，再到设定有趣，故事轻松有各种名场面下饭的谈恋爱，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更没必要上什么价值观和人生道理了。

现在仙侠剧受众主要是年轻女性，谈不上文化刚需但确实是大量观众群体文化需求，娱乐需求；社会思潮和消费决定文化的生产，现在对《长月烬明》的批判，在我看来是“生产端”崩盘罢了。

这部剧在美术服化道等制作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演员表现，叙事文本等问题较大。同时又与“后流量时代”饭圈问题夹杂在一起，引起了很常见的网络舆论骂战。

现在市场主流仙侠剧模式是：好看的年轻演员，好看的服化道加成；有创意的设定与有趣流畅的故事剧情，最终形成各种high energy的名场面。出场、黑化、磕糖、虐恋、组cp等等，都方便剪成短视频高速传播。

这反倒和内核表达无关，你说“男三叛国”价值观可以讨论，但什么没有侠义只是谈恋爱——

2015年《花千骨》后爆款仙侠剧都这样，《星落》《苍兰诀》《星汉灿烂》《沉香如屑》《琉璃》等等，这些难道不是谈恋爱？谁有侠义？谁在拯救苍生了？谁硬上价值观还很别扭？

区别无非是“制作端”没有崩盘变成热门作品，“饭圈”从负面作用到火出圈的正面作用。

“后流量时代”作品制作端没有崩盘一切问题忽略，还都是正面的。制作端崩盘后就从批制作、批明星、批内容，再到常见的上“价值观”去批倒批臭，批得你万劫不复——饭圈加入反向推动。

据我观察，很多人批“流量作品”视频成为文化娱乐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去看这些作品。

最后谈谈我个人的观点，我写文章向来较少谈个人观点。中国文化产业发展是严重落后经济，国力等发展的，中国人均GDP突破一万美元有两年了。

美国1978年突破拍出《星球大战》开始起飞，题材和表达丰富；香港1988年突破前一年拍出《英雄本色》开始起飞，题材和表达丰富；台湾1992年突破拍出《新白娘子传奇》，文艺片，音乐等丰富。

韩国1994年突破，1998年放开分级然后开始起飞，题材丰富，表达多元。

中国2019年突破的，然后拍出《流浪地球》，2023年《球2》和电视剧《漫长的季节》等，世界上同样在影视工业、文化内容、内核表达，再到平台建设等能媲美的，只有当年的美国了。

中国这个经济，城市化，市场化，商业化的程度——

观众嘛，特别是年轻观众文化需求很多元化，从这些年各种圈子，2010年之前的网文来看。国内年轻人里小众文艺作品在题材，在表达上是很多元的。

照理来讲，我们应该放开，文艺题材丰富，内核表达更加多元的。但因为不太好说的原因，审查反倒越来越严格。关键是大家反倒向严格里推，而不是往放开里拉，越来越善用“价值观”大棒去批倒批臭，玩得还挺嗨的。

我还得声明一下：批倒批臭其实都不是问题，批倒批臭后它会死，这才是问题。

比如仙侠，神话和玄幻题材，以当前的中国影视工业发展水平。照理说应该有用《流浪地球》《刺杀小说家》的工业去拍《西游记》《封神》，拍佛道之争、仙神大战、奇幻史诗、恐怖灵异、志怪传奇、妖怪成精等等——

流量经济遗留与饭圈抱团的影视创作者是废物是问题，限制重重的创作保守，也是问题。

我明确的告诉大家，我这把年纪不看古偶，什么价值观可以讨论，但不喜欢上价值观直接就让它死——我认为古偶谈恋爱从来不是问题，不谈恋爱你叫什么古偶？

不谈恋爱的神话剧，仙侠剧等等，多元文化需求的观众没有多元文艺作品才是问题。

还是那句话，官方倡导正能量能够理解，但多数“多元”文艺作品，当拿到主流与官方倡导的“主流价值观”存在冲突的时候，现在这个舆论环境和创作环境的问题，才是值得思考和讨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