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芬达讲故事 ■素材:老周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都说情字难防,可那年的意外相遇,让我明白什么叫"命里该有"。
我叫老周,91年从深圳打工回来过年。在南方电子厂干了三年,总算攒下一万三千五百块钱。那时候能攒这些钱不容易,一个月工资也就二百来块,还得省吃俭用。我的梦想是回村开个小卖部,那会农村小卖部少,能赚不少钱。
我们村叫杨柳村,在苏北一个偏僻的小县城边上。从汽车站到村里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土路,沿路都是光秃秃的田野。腊月二十八那天,我背着个大行李包往村里走,路上碰到不少同样回乡的打工人。
一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小芳。她比我小三岁,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村里唯一考上师范的女孩。小时候我们是邻居,她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要糖吃。我南下打工前,还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刚上高中,穿着蓝格子校服,清秀得让人移不开眼。
走到村口,远远看见几个老人在晒太阳。听到脚步声,他们抬头看我:"是老周家的孩子回来了?"我放下行李跟他们打招呼,顺便打听村里的情况。
老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几年的变化。说到小芳,他们压低了声音:"那姑娘命苦,师范没毕业就回来了,她爹要把她嫁给镇上开拖拉机厂的。"
我心里一惊。小芳她爹老张是村里的养猪大户,出了名的护女狂魔。村里但凡有小伙子多看小芳一眼,他都要拿着锄头追着打。这些年靠养猪发了财,更是把女儿看得比金子还重。
到家后,母亲正在院子里杀鸡。看见我回来,她眼圈一红:"可算回来了,饿了吧?"我放下行李,跟母亲说了说在深圳的情况。母亲一边收拾鸡毛,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事。
说到小芳,母亲叹了口气:"那姑娘这两年在家里都不怎么出门,听说是被她爹逼着相亲。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在后村那口老井边发呆。"
后村的老井我知道。那是村里最早打的一口井,现在基本没人用了,但水质特别好。小时候村里没自来水,大家都去那儿挑水。我和小芳就是在那井边认识的。
除夕前一天傍晚,我提着水桶去老井打水。这么多年在外漂泊,还是觉得老井的水最甜。走到井边,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老井的青石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
就在我要往井里扔水桶的时候,听见水声。抬头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小芳正站在井边洗头,水珠顺着她的长发滑落。她穿着件红色的棉袄,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我僵在原地,手里的水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小芳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是我,脸瞬间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你个王八蛋在干什么!"转头一看,是老张举着根晒咸菜的竹竿冲了过来。他的右手死死抓着竹竿,脸涨得通红,眼睛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
村里几个正在田里干活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有人喊:"打死这个臭流氓!"还有人已经跑去叫人来看热闹。我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张举着竹竿指着我的鼻子:"要么娶她,要么赔她清白!"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竹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说我是故意的,有说这是天意。
就在这时,小芳突然站了出来。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还挂着水珠,但眼神异常坚定:"爹,不关老周的事。我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来洗头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老张的竹竿停在半空中,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
小芳紧紧攥着手里的毛巾,声音有些发抖但依然坚定:"我知道老周今天会来打水。这些年,您逼我相亲,要把我嫁给镇上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富家子。可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就是他。"
这下连我都惊呆了。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年我刚要南下打工。临走那天,也是在这口老井边,小芳偷偷塞给我一个手帕,说是让我擦汗用的。手帕我一直留着,已经洗得发白,但绣在上面的那株杨柳还能依稀看见。
老张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枉我这些年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大。你知不知道,镇上拖拉机厂老板的儿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有人说小芳不知好歹,有人说是我蛊惑了她,还有人叹息这是造孽。我看着小芳,她的眼神里有泪光在闪烁,但倔强地一滴也不掉下来。
我心一横,上前一步:"叔,我在深圳这些年攒了一万多块钱,准备开个小卖部。我有手艺,也肯吃苦,一定能让小芳过上好日子。"
老张冷笑一声:"一万多?人家拖拉机厂一个月就赚这些钱!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时小芳突然说:"爹,您总说要让我过好日子。可您知道吗,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已经在镇上包了两个女人。您是想让我将来守活寡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老张一个激灵。他手里的竹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老井边的积水结成了薄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寒风呜咽的声音。我看着小芳,她也看着我,目光里有说不尽的委屈,也有道不完的情意。
当天晚上,村里炸开了锅。我妈跑来骂我没出息,说我这一万多块钱还不够人家一个月开销。我爹抽了一晚上的旱烟,最后叹口气说:"命该如此,就由他们去吧。"
小芳那边更不得了。老张气得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还放话说要和我们家断绝关系。但小芳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声不吭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姐姐家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镇上,打听到了关于拖拉机厂老板儿子的事。果然不假,那人在镇上包了两个女人,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我把这些事都写在纸上,让人带给了老张。
年夜饭那天,全村都在传这事。有人说我们不要脸,有人说是在拆散人家姻缘,更多的人在看热闹。但我和小芳谁也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我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还跟姐姐借了两千块。趁着过年那几天,我们在镇上订了两张到深圳的车票。
临走那天,又飘起了小雪。老井边结了厚厚的冰,但井水依然清澈见底。小芳站在井边,抬手擦了擦眼泪:"这口井见证了我们的相遇,也要见证我们的离别了。"
我拉着她的手:"傻丫头,这不是离别,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等我们在深圳站稳了脚跟,一定要回来。到时候,我们让全村人都看看,爱情到底比面子值钱还是不值钱。"
就这样,我和小芳坐上了南下的长途车。车开动时,我回头望去,看见老张站在村口,佝偻着背影,显得那样孤单。
后来的事,说来话长。我们在深圳租了间小房子,白天我去电子厂上班,晚上跑批发市场进货。小芳也没闲着,找了份幼儿园老师的工作。那几年,我们过得很苦,但很甜。
三年后,我们在镇上开了第一家便利店。五年后,我们的连锁店开到了县城。十年后,我们有了自己的超市品牌。当年那个拖拉机厂,早就倒闭了。
去年过年,我们开着车回村。路还是那条路,但已经铺上了柏油。老井还在那里,但村里早已通了自来水,没人再来这儿打水了。
老张站在家门口,看着我们从车上下来。他的头发全白了,见到我们,眼圈有些发红。小芳走过去,轻轻喊了声:"爹。"
老张愣了半天,才说:"你们,过得还好吗?"
小芳扑进他怀里:"爹,我们很好。"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年老张没少偷偷打听我们的消息。每次听说我们的生意又有了起色,他都会在村口默默抹眼泪。
站在老井边,看着夕阳西下,我不禁想起了那年腊月的傍晚。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用爱情赌赢了面子,可最后却发现,爱情和面子,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们抓住了对的人,守住了对的心,走对了那条虽然崎岖,但最终会开满鲜花的路。
那么,你说说看,如果当年小芳没有站出来说那句话,如果我没有鼓起勇气对抗世俗,现在的我们,又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