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南有一条大河,那是我们村的母亲河。她用她甘甜的乳汁养育了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然而,她的儿女们,却追她实施了无情的践踏,让曾经清秀丰腴的她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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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2000年左右的时候,村南的河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往往是一家人赤壁上阵,大人小孩卷起裤腿,光着膀子,肩上拉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圆柱形的铁棒,在水浅的地方拉来拉去。
我也带着家里人,一起干过这个事:在河里吸铁沙。那年夏天,村里突然兴起了吸铁沙的风潮,几乎每家每户都买了一堆吸铁石,塞进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里,拴在绳子上,父子、兄弟、孩子,一起到村南的河里吸铁沙。那场面蔚为壮观,目之所及之处,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拉铁棒吸铁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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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南河里的沙子含铁量很高,装着磁铁的铁棒在里面滚上一阵,就会吸上一厚层铁沙,把铁棒变成了铁沙棒。等到铁沙吸的差不多了,把铁棒往大呢绒袋里一戳,用手从上往下撸铁沙,既解压又有成就感。
刚开始,两个人两天就能吸上一吨的铁沙。铁沙由于品质不高,价钱远不如铁块和铁矿,但一吨仍然能卖400块钱,对于当时一些很贫困的农村来讲,吸铁沙是一项能够很快挣点小钱的短工。我们家当时组装了两根磁铁棒,干了一个星期就吸到了3吨铁沙,足足挣了1000多块钱,对于年收入只有2000元左右的我们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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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河里表面的铁沙越吸越少,吸铁沙的大军渐渐退出了战场,然而机械化的吸铁船却急不可耐地开了进来,进行深耕细作的选铁作业。最疯狂的时候,我们村长约2里地的河道里能有十来艘吸铁船。他们昼夜不停,日进斗金,饱饱挣了几年好钱。
再之后,河里因为吸铁弄出了一个又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大坑,加之农业工业用水越来越多,河水在围追堵截下慢慢断流了。吸铁船只能在大坑里作业了,再后来政府开始严禁破坏河道、洗采河沙,吸铁沙的生意才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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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用船吸铁的人挣了个盆满钵满,却把村里的母亲河弄得遍体鳞伤。时至今日,经过政府的治理,河里虽然常年有水了,但是早已不复当年的花容月貌。现在的母亲河,河床里全是吸铁剩下的石头蛋,这一个大炕,那一个沙山,依然千疮百孔破败不堪。她默默地奉献着,静静地流淌着,似是在无声地倾诉着她无私养育的儿女们给她留下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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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河,母亲河,你不肖的儿女们,呼唤你荡起朵朵浪花,恢复远去多年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