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乌海》:无休止的欲望带来彻底毁灭

洛语树 2021-11-15 21:37:16

周子阳导演,黄轩、杨子姗主演的电影《乌海》,在上映之初冲了几个热搜,之后便悄无声息。

这部作品的票房和评分确实平平。正式上映前,卷卷对这部电影抱着较高的期待,首轮评价出来后,又降低了期待值。最终看完以后,觉得不差。

它确实不适合院线,也不适合主流普通观众,但具备自己的尝试价值,非常适合青年从业者从中学习、吸取教训,在文艺表达与现实题材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先大致了解一下导演周子阳,1983年生于内蒙古鄂尔多斯,第九届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青年导演。

他在2017年有部处女作《老兽》,豆瓣评分7.0,曾获第三十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未来单元特别奖,第五十四届金马奖原创剧本奖。

《乌海》虽然国内反响平平,但在国际上收获了第六十八届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第二十五届索菲亚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乌海》这个片名看似神秘,令人浮想联翩,但其实是一个内蒙古地区的地名,也是影片中故事的取景地。

片中的茫茫沙地,让我们看到了与《沙丘》中不一样的呈现——饱和度、对比度较高的蓝色、金黄色,日暮时沉默的雕塑剪影,一切都显得荒芜、迷茫,正如与现实挣扎抵抗后颓落崩溃的主角心境。

故事的主人公杨华(黄轩 饰)是个老实人凤凰男,但因为和“兄弟”罗宇创办恐龙公园项目被坑,从此负债累累。

相比之下,妻子苗唯(杨子姗 饰)的地位更像是一个家庭的依靠,岳父经济上的资助帮了小夫妻不少忙。但也正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二人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温馨和睦。

随着债主的催促与威胁,自家行车记录仪录像的曝光,手机上受到的引起争议的照片,如此种种蜂拥而至,杨华和苗唯的误会加深,两人大吵一架,甚至动起手来,婚姻面临崩溃的危机。

与此同时,杨华尽力去找人算账,却面临着间接杀人的困境;这边账还不上,回家时妹妹又向他提出想要5000元供孩子上培训班......婚姻、家庭、事业,三座大山压得杨华透不过起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毁灭。他终于忍无可忍,烧掉了罗宇用钱与人命堆出的蒙古包,他躺在沙丘上狂笑;与妻子坦白,不被理解,又在冲动之后做出了骇人的行为——在车上争吵时妻子怒喊怀着的孩子不是他的,她下了车,杨华驱车将她碰下了山坡,他在崎岖的山路中痛哭。

电影最终的结局以杨华被警方带走,妻子被送医终结,片尾字幕提示了理性贷款的重要性,似乎多了一层大银幕播出的社会价值。

然而写实的剧情、后现代的意象、悲剧式剧情、加上半普法宣传的放映目的,让这部集太多为一身的作品承受不了该承担的重量,最终导致低分和低票房。

本片的摄影指导来自比利时,摄影风格也以平静、冷峻为主,就连人物对话也极少地使用过肩镜头,很少给说话方单人反应,而是将两人或多人放在同一个画框当中,以中景框定,甚至是将一个人放在画边,一个人放在正中间,空余的地方留给配角和背景等。

这样的构图实际上是削弱主人公神态与情绪的:由于景别的宽松,人物的分散,外加如果剧情或是演员表演、动作等不够充分,很难一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这一镜头语言的选择,是纪实的,削弱戏剧感的,外加影片中多次涉及录像元素,更向真实层面做出突出的倾向。

然而影片中有几段看似魔幻现实主义的表达,却与偏纪实的摄影风格和剧本有些出入:苗唯教农村大妈练瑜伽时,在农村大伯的建议下表演了一个节目,镜头最终停留在她悬挂在瑜伽吊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刻上。

杨华走投无路时,回到了荒废的恐龙公园项目基地上,他望着霸王龙雕像,将它掉下的眼珠子安回去,眼珠又掉下来了,他拾起来将它抛向远处;杨华伸进霸王龙雕塑的嘴巴里,蜷缩进去,与霸王龙连成一体。

杨华驱车时,因要路过的山路被封,他坐缆车过路,星星点点的灯律动摇曳,如梦似幻。

杨华烧帐篷时,火焰愈来愈旺,然而帐篷外负责表演的乐师们似乎没有感受到滚滚热浪一样,依然沉浸在音乐演奏中甚至更加尽兴......

这些超现实的意象又将电影引向了另一种魔幻、意象化的世界,让人深思、揣摩,显得更加文艺,也会让人更加费解。

瑜伽吊带中静止的人,可能一是暗示苗唯被丈夫撞下山崖的悲剧结局,二是体现出一种麻木与徘徊:她有丈夫、怀有身孕还与异性的大学同学保持不一般的关系。

也许并非她本意驱使这种不忠,而是在现实、幻想或是诺言的大相径庭中变得惝恍,被现实困境束缚的她就像一只被束缚的蝴蝶,在命运的沉沦、岁月的干涸中凋零。

沉默的恐龙与巨型雕塑,尽管它们制作得再栩栩如生,如此看来却死气沉沉,因为它们早已是上个时空的遗落者,对于我们来说,它们未知、陌生,充满了疏离。

然而构图视线朝向的一致、人物钻进恐龙嘴巴里的设计,似乎都在暗示着主人公杨华与恐龙的相似性:怀有人性的他,在物欲横流的周遭环境中被隔阂、疏远,不被理解和留有空间。

也可以理解为万恶之源是恐龙公园项目的失利,杨华卷入贷款风波,变得不幸,这样的话恐龙还可以看作是他面临的现实窘境,“自愿被吞没”意味着挣扎之后的屈服。

星星点点的灯光,如同黑夜中的星星。电影中还牵扯到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杨华和苗唯的结婚纪念日。

小情侣曾在山顶上立下盟誓,结为夫妻。如今再从高处看山下的灯光,往昔已矣,而那些最纯美的回忆,已然成为被现实黑暗围困的他的最后一线光明,对苗唯没有丧失的爱意成为他坚持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演奏得津津有味的乐师从片头就有出现,当时的他们在接受罗宇的训话,如今的他们成了罗宇遭报应的见证者。欢乐衬悲情,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旁观的见证。

如此多深奥的意象加入,似乎注定了《乌海》不卖座、分不高的结局。

意象,在愿意理解和能理解的观众看来会觉得有意思,但在不愿理解的观众看来就成了故弄玄虚。

外加现实立意的电影、收敛平实的镜头语言与具有荒诞色彩的符号结合,具象的内容与抽象的表达,会显得有些矛盾不一。

另外,原以为会安排一个开放式结局,实际上成了半开放式。苗唯没死、杨华接受审讯,其实比卷卷本身想到的截止在苗唯摔下山坡,杨华一个人哭泣的时间点要来的仁慈和乐观。

但影片总体来说还是聚集众多不幸为一身的男主走向堕落的故事,温情的部分较少,也没有留下什么希望,因此带来的观感是沉重而压抑的,这对于大部分影院观众是不友好的,意味着他们可能本身就已经疲倦了,还找不到出口与共情,反而走向更低落的情绪。

《乌海》是一部发人深省的作品,不光在于作品的主题立意:物欲压迫下流失的人性、种种伦理道德矛盾,也在于艺术表达方式的选择、影片定位、受众定位的差异。它虽然热度不高,但不应当被忽视,毕竟每一次尝试都是为下一步成功提供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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