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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存活于世,但名字却镌刻在烈士英名碑之上。
世人皆以为他是度化普罗大众的高僧,却不想其身份另有乾坤。
1966年,在生命遭受威胁之际,出家三十余载的他将高僧之下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我已为革命牺牲一次。
家破人亡
在福州保安团警官队的带领下,一伙人浩浩荡荡冲入位于福州永泰县的闇亭寺,当着众生佛像,不由分说,将一位僧人掳走。
他被关押、被压坐于审讯椅之上,历经七次严苛的审讯,原因无他。
彼时,为1945年农历6月30日,日本战败已成定局,国民党必然要全面铲除共党。
这伙为国民党做事的人,定要在这个身份存疑的僧人身上,找出他乃共党要犯的证据。
如此,他们才算是立了大功。
在他们的严刑逼供下,该僧终于承认,自己名叫谢长生,曾做过两年的红军。
这样的身份,保安团是不满的,他们企图将谢长生的身份捏造成游击队教练。
但无论怎么继续审问与调查,他们都没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来“坐实”。
饶是如此,保安团还是将谢长生关押、摧残了一年。
然而,他们并不知,自己为了邀功试图让其身份跃升为游击队教练的僧侣,其真实身份,能令他们咋舌。
1929年, 这名僧人尚未剃发出家。
他翻山越岭,站到了一支誓师队伍之中。
而队伍前方慷慨激昂发表着演讲、动员群众加入革命的演讲者,正是毛主席。
这一年,僧人加入共青团,成为了革命的一份子。
这时的他参加革命,仅仅只是因为一腔热血。
直到12月的到来,他的心态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国民党发起了第一次“围剿”,大量的国军杀进中央苏区,包括他的家乡兴国县。
其母及其大哥均被还乡团杀害,自己怀胎八月的妻子与两个嫂子被奸污拐卖,父亲被逼投河。
这一场家乡屠戮,让这位少年真切地见识到了国民党的残暴。
他的国家,难道要被这样的党派所统治吗?
他心中愤恨滔天,自此,绝了心革命。
也因此,让毛主席看见了他的能力。
山穷水尽已无路
1934年8月,面对国民党的第五次“围剿”,红军主力不得不撤离苏区。
他被任命为闽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负责在后方壮大队伍、做好后勤保障,为来日长征的红军归来做托底。
彼时的他还不叫谢长生,他名叫,杨道明。
这年他才25岁,1932年才正式加入共产党。
他内心惊惶,担心自己无力胜任,去找毛主席推诿。
可主席却说——去吧,去好好锻炼。
锻炼是真,认为他能担此大任,也是真。
在主席眼中,他是个实干的同志,他能干好。
而事实证明,杨道明确实能干好。
调任闽赣省之后,他带领队伍竭尽一切为长征的红军做好后勤。
前路难行,他修路,粮食不足,他供应,人员不足,他动员群众。
终于,主力在接连遭受重创后,脱离了国民党的围堵。
然而,身处闽赣区的杨道明却陷入了包围。
当时,他手底下只有几百号人的力量。
在国民党的追击下,他所驻守的地区接连被占领。
他谨记毛主席在自己调任前叮嘱的话——不要死守地盘,太危险之际,把队伍带上山。
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决心,杨道明带着队伍边打边退,尽量让有生力量得以保存。
到1935年4月,登上紫山之时,这支队伍打得只剩下300余人。
可纵使如此,他脑中从来没有划过一个放弃的念头。
他的念头只有一个,走,带着同志们杀出去;带着同志们迎接主力的凯旋!
可不是谁,都有他这般的毅力。
这一路,队伍伤亡太大,无衣御寒无粮下肚无药可医,更随时担心着敌人杀过来。
故而,有人便动摇了。
闽赣军区司令员宋清泉等一众领导意图派人下山投降,被杨道明发觉,于是召开会议,试图稳定军心,并决定次日转移队伍。
然而第二次一早,宋清泉等部分人员早已不见踪影。
而此时,敌人已将紫山包围。
是高僧,是英雄
杨道明自知危险来临,迅速组织余部突围。
痛心的是,敌人火力太猛,又设下埋伏,直到弹尽粮绝,连身边的石头都扔完了,部队还是没能突出重围。
鲜血,映红了紫山!
绝望之际,他与几名同志跳下山崖,躲藏在一块岩石之下。
不幸中的万幸,敌人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脱了困,可队伍却全军覆没。
部队没了,又与红军主力失去联系,几人成了被逼入绝境的“孤儿”。
最终,有5人选择返乡,而杨道明与身中数枪、勉强捡回一条命的省委书记钟循任则更名改姓,一路乞讨。
最终,唯有闇亭寺不顾风险,收留二人。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随部队牺牲,便连国民党都出了这样的报纸。
组织痛心不已,在得知他们“死讯”前后,还曾派人寻找。
“证实”死讯后,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了兴国县革命烈士英名碑之上。
这期间,杨道明从未放弃过寻找部队,但抗日战争之后,解放战争又敲响,时局动乱,他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唯一一次看见曙光,是在1943年。
某日,闇亭寺迎来了两位特别的人士。
当卧病在床的杨道明察觉对方有可能是地下党同志之时,慌忙出门来寻。
可他慢了一步,等他出来时,二人已不见影踪。
后来新中国成立,杨道明想过去信给毛主席,可转念又觉得,自己离党多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一切尘埃落定才现身,旁人该如何想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这个念头,从此与青灯为伴。
但即使身已不在党,可他永远都在跟随党的脚步。
土地改革,他开荒种地,积极上交粮食;
道路难行,他出钱修路;
百姓遇困,他施以援手。
他以为,自己将在这庙宇里度过残生。
可没想到,身份竟有揭开的那天。
新中国虽成立,可不少蒋匪特务还藏在各处,虽然50年代的土匪围剿基本清除,但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故而国家在这方面不曾懈怠。
1966年,更名为谢长生的杨道明被人检举,再一次面临牢狱之灾。
他已为革命牺牲过一次,如今面对严厉审查,年过半百的杨道明最终选择摊牌,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
一番调查、他的身份得到证实后,江西多地政府感念其功,忙请其还俗出山。
但杨道明不愿。
政府没再勉强,但在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便被任命为永泰县政协常委、福建省佛教协会副会长等.....
一直到1999年5月14日,90岁的他归天圆寂。
从此,世上再无磐扬法师!
参考文献:
《将军与法师--记钟国楚同志会见馨扬法师杨道明》,连尹、钟健英 革命人物,1987-12-31,期刊
《杨道明的传奇人生》,刘良,湖南文史,2000-10-15,期刊
《杨道明 64年寺院生涯》,东南快报,2006-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