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雪

1.

晚上9点，儿媳孙琴一进门看到我在沙发上看手机，她就叽咕开了：“人家隔壁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子还捡破烂，挣点外卖补贴家用，你倒好，有空就刷手机。”

听到她埋怨，我捂着胸口，无力地摁住沙发缓缓起来。走到厨房，将饭菜热了热，给她端到饭桌上。

“大宝洗过澡了，小宝也喂过奶，哄睡了。”我说着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我发现在线医生连发了几个，还在吗，还在吗，后面就是咨询时间已到。

十几块钱图文问诊，啥也没问出来，只是建议去医院看看。我要是有时间去医院也就不线上问诊了啊。

这都一个多月了，我三天两头心绞痛，给儿子说说，可是，他鞭长莫及，说给孙琴说是一样的，他这外派半年也回不来，孙琴会带我去医院的。

我是给孙琴说了，她说了句：“还有俩孩子，我都自顾不暇了，你自己管自己吧。”

孙琴不但没管我的身体，还嫌我带俩孩子不能挣钱。我心里窝着一团火。

2.

第二天，天气很好，我把大宝和小宝带到小区广场，让大宝看着点小宝，我去翻翻垃圾桶，结果，除了些果皮，卫生纸啥的，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因为从去年开始，小区就实行垃圾分类了，都送到小区指定的垃圾站。

隔壁邻居见我翻垃圾桶，就问我，我说儿媳嫌不挣钱了，她有经验似的，告诉我，让我看着年轻人，如果他们去扔垃圾，你就跑过去接，说帮他们去送，因为，他们年轻人把奶箱子，饮料瓶子啥的都会扔掉，不像老年人，都捡出来，自己留着卖。

听邻居这样说，我觉得有道理，现在年轻人都大手大脚的，根本不在乎这些废品，倒是希望能少走几步路。

果然，10点多钟，有上夜班的年轻人，他们吃完早饭出来送垃圾，我小跑过去，说帮他们去送，小伙还挺感激我，喊了好几个阿姨。

我扒开垃圾袋，竟然有四五个易拉罐，可把我高兴坏了。

扒拉三天垃圾袋，我就卖了三块二毛钱。

可是，没开心几天，小宝就出事了。

3.

那天，我去接小伙子的垃圾袋，刚转身，就听到小宝歇斯底里的哭叫声。我又跑回来，小宝被小朋友从滑梯上推下来，脸上蹭破了皮，血都渗了出来。我慌忙抱着他回家，又是用清水冲，又是用碘酒消毒。

都处理好，我心脏开始疼，浑身出冷汗。我害怕孙琴来了会埋怨我。

3.

果不其然，孙琴啥都没问，看到小宝的脸，就一顿劈头盖脸：“啥用，看个孩子都能把脸磕破，看人家隔壁老太太，孩子看得好，还能挣外快……”她还在那念念叨叨，我捂着心脏回了房间。

晚饭我没吃，孙琴也没叫我，等我躺到11点多，出来倒杯水喝时，饭桌上还是一片狼藉。

我真后悔当初听了孙琴的话，把所有的积蓄都拿给她，跟她到城里住，福是没享着，罪和委屈倒是没少吃。

三年前，老伴得了不治之症，他不肯让我把攒了半辈子的钱都浪费他身上，还有28万让我留着养老。

只是，老伴刚走一年，孙琴就闹着买大房子。

我想着给他们10万，剩下的我留着养老。谁知，孙琴一脸狐疑地问：“你和我爸就存这点钱？”

我问：“那你想要多少？”

“当然是有多少给我们多少了，多付点首付，我们就可以少贷点款。”

我没吭声，有多少给多少，等我有个头疼发烧的，我就得伸手跟她要了，手心朝上的感觉应该不好。

“你就这一个儿子，还存有私心，将来还指望我们养老吗？”孙琴看我不松口，她居然咄咄逼人。

4.

是啊，将来不能动了，我是得靠他们养老。我弟也说，要就给他们吧，省得他们老惦记，还不高兴，反正那钱早晚都是他们的。

我把存折都给了孙琴，她眉眼里都是笑：“妈，等房子装修好，我就接您去城里享福去，早上跟着练练太极拳，上午和邻居喝茶聊天，下午跳个广场舞，日子不要太惬意哦！”

孙琴给我画的饼很大，很诱人。

只是，老大出生后，她确实也把我接过来了，不是享福，是带孩子洗衣服做饭。每逢周末，我炸个萝卜丸子，她都要求我炸两份，她要给娘家妈送些去。闻了一中午的油味道，等炸好，我一个丸子都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把老大带到会跑了，我仿佛看到了曙光，再熬两年，上了幼儿园，有晚托班，我就回老家去。

谁想，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天吃饭时，看到孙琴干呕，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又怀上了。

孙琴高兴地说：“妈，您得接着带，您看你就生一个孩子，就我们自己养老，这负担多重呢，我们得要两个，减轻下孩子的负担。”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我还没到他们伺候的地步，怎么就给他们多重的负担了。

5.

小宝是剖腹产的，我儿子的工作性质常年在外地，我说请个月嫂吧，我带着大宝再伺候她坐月子，真的力不从心。她说：“当然可以，你不能伺候，这月子钱总归该你出吧？”

我气得端着鸡汤，手都打颤，所有的积蓄都一把交给她了，她还说这样的话。我打电话给儿子牢骚，谁知儿子却说，她只是想试探我有没有留存私房钱。我更是气得难受。

看我拿不出钱，她没再说什么。我提议让她娘家妈来，她原地炸雷：“我妈只负责养我，我是给你们家生孩子，凭什么让我妈给你们家带孩子？你负责给我妈养老吗？”

我真想怼她，居然和我说出这样的话。考虑到她刚生完孩子，我儿子又不在家，我只能把委屈咽到肚子里，自己慢慢消化。

带完大宝，带小宝，又让我带着两个孩子赚钱，我都照孙琴的意思做了，想着俩孩子上幼儿园了，我就可以省省心，歇歇脚了。

没想到，让自己婆婆给她娘家妈养老，这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的事，还真是让我摊上了。

6.

孙琴是她家老幼，她妈比我大十几岁，上个月庆生时，孙琴孝顺，给她妈请了戏班子，吹锣打鼓的唱了三天，不知道是人多还是吃的太油腻，她妈庆完生日就脑中风瘫痪了。

孙琴事先也没跟我商量，就直接把她妈接了过来。她吃过饭，抬起屁股走了。孙琴虽然没有直说让我伺候她妈，那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我给她妈送饭，倒尿桶，她一会渴了一会饿了，再加上两个孩子，我真是焦头烂额的。

她妈有时不满意，等孙琴回来还告我的状，孙琴气咻咻地怼我：“你怎么对待我妈，你老了我就咋对待你。”

那话说的冷冰冰的，连小宝都被吓哭了。

我给儿子打电话哭诉，他说，我现在帮了孙琴，等我老了，她铁定会孝顺我的。我咬咬牙又坚持了一年。幸好，她妈阳了，抵抗地弱，没能挺过来，走了。

没敢当着孙琴的面说，我私下里还是高兴的，不然我的苦日子真是撑不住了。

可是，好日子没过来几天，那天早上，我带着孩子在广场上玩耍，难受得直冒冷汗，越来越严重。一起的老太太，拿出我手机，给孙琴打电话，她说她一会下班。正好，有保安巡逻，看到了我痛苦的样子，立马帮忙叫了救护车。

等我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的床上，输着液。身旁坐的是我们小区的保安，他说孩子他给送到物业让人看着了，我儿媳他们没打通电话。我背过脸去，偷偷抹了把眼泪，这都下午两点了，孙琴还没来。

7.

医生让做心脏造影，他怀疑是血管堵塞，要看看堵塞的程度再做决定。

孙琴是晚上过来的，她跟值班护士说，让她们晚上帮忙看着我点，她得回家照顾俩孩子，护士让她请个护工，她说过两天再说。

我尽量不麻烦护士，自己强撑着去食堂打饭。住院费是孙琴交的，我身上真没什么钱，是保安走时，说先给我200块应急用。

我还在向隔壁床位的大妹子询问造影手术痛不痛，医生告诉我，我不用做了，家属不同意做，让差不多就出院。

家属，那只能是孙琴了，我儿子来不了，让她做主的。医生无奈地说，如果有不舒服一定及时来，这样不知道情况很危险。

我默默地收拾行李，身上没钱，自己的生命自己都做不了主。

孙琴的车就停在医院楼下，我扛着行李下去时，她说她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得快点回家去，不然饿着孩子了。

孙琴可能看出我不高兴，她一边开车一边说：“不是不给你做造影，做了也没啥意义，如果堵得不多，那不是割开口子白受罪了，得几天不能洗衣服做饭的，如果堵得多了，放了支架也撑不了多久，其他血管还是会堵的，没啥意义，受那罪干啥。”

我低着头，不说话，当年她妈，医生说别做开颅手术了，风险太大，而她坚持要做，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给她妈治。轮到我时，她连问都没问我，就主动放弃给我治疗的机会。

8.

回到家，孙琴带着孩子看动画片，说想吃肉丝炒面了，就让我简单做做就好。我第一次反抗了她，说身体不舒服，就直接回房睡觉去了。我听到她在外面秃噜，说自己矫情自己。

第二天，我也没起来做早饭，她气吼吼地推开我的门，说：“你到底让我怎么做才满意？”

“我要回老家，孙子你送托管班吧，我身体吃不消，不能带了。”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真敢撂挑子，我就真敢不给你养老！”砰地一声，孙琴甩上了门。

我冷笑一声：“我原本是指望你们给我养老的，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们，不曾想，还没到老呢，生个病，你都不给我治。”

老人把钱拿出来，主动帮子女，那是父母对子女的情分，而，子女强制索取父母的钱财，那就要小心了，真正有孝心的孩子是不会那么做的。

我回了老家，靠给村里的毛板厂打扫卫生生活。想想真后悔那时把钱都给了孙琴，如果自己留些傍身钱，快70岁的人了，也不至于还在为生活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