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对我国而言是一个“黑白”的年份,这一年发生了唐山大地震,周恩来、朱德和毛主席也都在这一年去世,全国人民沉浸在一片悲痛中。
朱德去世后,工作人员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篇日记,里面写道:“至今没找到刘元珍大姐,实乃一大遗憾。”
人们为了完成朱德的遗愿,决心将这位名叫刘元珍的女子找出来。经过漫长而艰辛的努力,工作人员终于找到了这个刘元珍,告诉她:“朱老总已经找了你几十年了!”而刘元珍得知后也不禁落泪,感慨万千:“没想到朱老总还记得我!”
那么,这个刘元珍是谁呢?朱德为什么在去世前还惦记着她呢?这还要从半个多世纪前的一桩往事说起。
朱德虽然是四川人,但他的早期革命活动基本集中在云南,参与过响应辛亥革命的“重九起义”以及推翻袁世凯的“护国运动”等,孙中山先生发起护法运动后他同样积极参与。1920年川滇战争爆发,朱德作为旅长也在入川滇军的行列中。
当时主政云南的还不是后世的“云南王”龙云,而是唐继尧。唐继尧本来也是革命党人,但掌握权力后逐渐腐化堕落,沦为镇压人民的割据军阀,只想在云南当土皇帝。于是朱德追随入川滇军将领顾品珍发起“倒唐”运动,迫使唐继尧逃离云南。
然而好景不长,1922年唐继尧利用滇军内乱卷土重来,一大批将领背叛了顾品珍,导致他兵败被杀。但朱德依然坚定地站在“倒唐”立场上,这让唐继尧对他恨之入骨。唐继尧发出通缉令,以10万大洋的价格悬赏朱德的人头,并派出大军围攻朱德所部。
事发突然,朱德也是寡不敌众,最后只剩200多人,且战且退,一路转移到金沙江南岸,准备渡过金沙江北上,避开唐继尧军的锋芒。然而路上朱德又遇到土匪夜袭,只剩下十几人。祸不单行,朱德还没从土匪袭击中缓过来,又得知唐继尧的追兵快赶过来了。
此时朱德已经抵达位于今天攀枝花市西区的陶家渡,然而江边一艘船都没有,朱德等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陷入绝望之中。朱德在此绝境下也只能盯着金沙江江面,期待奇迹发生。
天无绝人之路,朱德还真的见证了奇迹,远方有一艘船向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一行人赶紧向着船只大喊:“船老板!过江!船老板!过江了!”
船老板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真的操纵船只来到岸边,朱德一行人赶紧上船。船老板询问他们的身份,朱德也不隐瞒,直接和盘托出。
船老板得知面前之人就是朱德后激动万分,表示自己的老大也非常崇拜他,可以带他回山寨去。虽然唐继尧悬赏10万大洋捉拿朱德,但他们绝不会做那种见利忘义的事情。而船老板口中的老大,正是活跃于金沙江一带的武装力量首领雷云飞,他的妻子就是刘元珍。
在船老板的帮助下,朱德一行人顺利过江。随后唐继尧派来的追兵约300人赶到,试图强渡金沙江捉拿朱德等人。幸亏雷云飞及时派出江防武装阻击,将他们击退。
随后雷云飞又亲自率领一支骑兵迎接朱德,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在《伟大的道路》一书中描述了两人的见面:“那汉子按照旧礼表示欢迎之意后,说明自己就是雷云飞。朱德将军猜测这汉子可能与自己一样,也是哥老会的兄弟……”
哥老会是旧社会活跃于长江流域,影响巨大的一个秘密结社组织,由下层群众自发结成,各地哥老会都有自己的首领,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领袖。哥老会成员被称为“袍哥”,其首领被称为“袍哥大爷”,而雷云飞正是棉花地山寨的“袍哥大爷”。
雷云飞是彝族人,出身贫寒,生活艰辛,但他为人豪爽,常打抱不平。后来雷云飞到同德乡一带乞讨,被当地团总、袍哥大爷江海臣收留。雷云飞英勇善战,又机智敏捷,很受江海臣喜欢,被江海臣当成继承人培养。江海臣去世后,雷云飞顺理成章地接了江海臣的班,成了当地哥老会的首领。
而当时的朱德同样和哥老会有着密切联系,他做了几个哥老会的常用手势,雷云飞就明白这是“自己人”了。当然更重要的是雷云飞钦佩朱德的人品,对他多次参与革命运动的经历十分佩服。朱德从重九起义开始就投身革命,多年来已经在云南打出了名气,雷云飞早就想和他结交了,哪怕得罪唐继尧也在所不惜。
朱德在逃亡过程中经历过几次激战,此时已经是身受重伤。雷云飞就让他住在自己家里,让妻子刘元珍全天照顾他,为他寻医问药,准备饮食。在雷云飞夫妇的精心照顾下,朱德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五天后就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
于是雷云飞大摆宴席,邀请了三百多名宾客来见证他和朱德的结拜仪式。而朱德感念雷云飞的救命之恩,又见他仗义疏财,劫富济贫,也愿意与雷云飞结交。于是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发誓从此患难与共,永不相忘。
雷云飞见朱德如此有见识,就想让他留在山寨里,与自己平起平坐,共同做一番事业。但朱德的眼界更广,又怎么会局限于一座山寨呢?一段时间后朱德的身体养好了,便向雷云飞告辞,要去米易县投奔他的老同学。雷云飞自然舍不得朱德走,但朱德态度坚决,他也就不再强留,还让刘元珍帮朱德一行人赶制一批便服出来,方便他们隐藏身份。
4月5日,两人在会理垭口道别。临别之际,朱德将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大黑马以及一批枪支送给了雷云飞,雷云飞则将自己擅长走山路的“百里红”马送给了朱德,还给了他500银元的路费。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派出6名精锐士兵护送朱德,叮嘱他们一定要把朱德送到地方。
在雷云飞手下的保护下,朱德一行人顺利抵达米易,与老同学会合。经历了唐继尧重返云南以及大批将领倒戈的打击后,朱德深感依靠军阀来革命是行不通的。要拯救中国,就必须走出一条新路来。当年8月,朱德前往德国留学,在柏林见到了周恩来,不久后在周恩来介绍下入党,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而雷云飞则留在山寨中继续劫富济贫,打击豪强,队伍发展到三四千人。但雷云飞的扩张也引起了周边豪强的警惕,1926年,国民党派团长蒋如珍“清剿”雷云飞。
其实此时雷云飞兵精粮足,又拥有地利,真打起来蒋如珍还未必是对手。可惜雷云飞政治经验不足,被蒋如珍的甜言蜜语所欺骗,误以为蒋如珍要和他结交,便离开山寨,前往蒋如珍驻地和他“谈判磋商”。结果蒋如珍设下伏兵,将雷云飞杀害,雷云飞的部下群龙无首,也很快被消灭,他的妻子刘元珍不知所踪。
朱德在报纸上得知雷云飞遇害的消息,极为悲痛,但他当时还没有能力回报雷云飞夫妇的恩情。直到新中国成立,朱德才有了寻找刘元珍的机会。
可惜直到朱德去世,他也没找到刘元珍。中央得知后决心完成朱德的意愿,专门派工作组去寻找刘元珍,通过发动群众等种种方式,他们还真的在华坪县福泉镇找到了刘元珍。
此时的刘元珍已经白发苍苍,原来,当年雷云飞遇害后,刘元珍在山寨陷落前及时逃回了老家。但无依无靠的她难以维生,只能改嫁,进了福泉镇陈家的门。她自觉无颜面对雷云飞,索性隐姓埋名,不再与外界往来。
工作人员找到刘元珍后,及时为她落实了优抚政策,提供了各种补助,至此朱德的遗愿终于完成了。后来刘元珍还当过华坪县的政协委员,1995年以90岁的高龄安然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