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带回的姑娘百般欺辱我,殊不知我也在利用她(完结)

小棉花故事会呀 2024-12-12 11:39:01

我与裴泽相伴整十年,陪他从低贱落魄走到权倾朝野。

他曾许诺此生只我一人,永不变心。

直到薛明月的出现。

她模样娇美,天真活泼,逐渐赢得裴泽所有的宠爱。

他不再对我嘘寒问暖,不再踏入我院内半步,满心满眼都装着另外一个女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离开了。

1

夫君征战归来那日,我早早地站在城门口迎接,不料他身边却多了位陌生的少女。

俩人共骑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飞扬的尘土迷乱了视线,使我不得不后退几步。

再次抬眼,只见那少女依偎在裴泽的怀里,双手执拗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充满警惕和打量。

她拧起细细的眉,问道:“裴哥哥,这就是你的妻子?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裴泽冷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时柔和下来,微微点头:“是。”

那少女却不屑地嗤笑:“人老珠黄,也不过如此嘛。”

闻言,裴泽脸色一僵,怒喝道:“胡闹!”

大抵是没料到裴泽会当众训斥她,少女顿时红了眼眶。

她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抱怨:“哼,凶什么嘛!”

裴泽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又纵容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我解释道:“婉儿,她叫薛明月,乡下长大的丫头,散漫惯了,不懂规矩。”

听着倒有几分维护的意思。

我掩下心中异样,摇头说无妨。

裴泽翻身下马,正欲牵起我的手,却听见薛明月娇嗔道:“裴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仿佛在向我宣示主权。

婢女小春是个急性子,见不得我受委屈,上前一步提醒道:“将军,天还未亮夫人就在城门口迎接了,足足等了您两个时辰。”

裴泽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叹气:“婉儿,你的身体不能受寒,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伸手拢了拢我的衣襟,吩咐小春先带我赶紧回去,我微蹙着眉,不解道:“那你呢?”

裴泽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还要去趟军营。”

成亲多年,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裴泽有军职在身,时不时就要离京出征,可他每每回来,总要与我耳鬓厮磨一番。

这还是他头一次让我独自回府。

可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离开时,我又听见了薛明月娇滴滴的声音。

“裴哥哥你真要带我去军营里转转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我何时骗过你?”

“呜呜呜那个女人霸占了你整整十年,可你才陪我几天而已,不公平!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为了她抛下我。”

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裴泽说:“别闹。”

话虽如此,可言语中并没有责怪的意味。

这种话若放在以前,裴泽定会命人狠狠掌薛明月的嘴,再不济也会让她给我道歉。

可此刻裴泽只是象征性地训斥了一句,甚至在薛明月耍小脾气时,他还甘愿放下身段去哄她。

苍白冷意自心里蔓延开来,我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印象里,裴泽一向高傲自持,唯独面对我时柔情似水。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独有的宠爱已经被另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占据。

2

后来我才得知,薛明月父母早逝,哥哥又因替裴泽挡了一箭,死在边疆。

如今薛家仅剩她与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

裴泽于心不忍,便将祖孙俩带回京城,打算安置在郊外的庄子里

一路舟车劳顿,按照礼数,总得先让薛明月和她祖母在府中歇息几日。

可过了一段时间,我却发现这祖孙俩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婆婆隔三差五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要么腿疼,要么胸闷,时不时就要请郎中过来诊治。

而薛明月那边也不消停,每当裴泽下朝回府,她便撒娇般央求他教自己骑马射箭。

“若我哥哥还活着,他一定会亲自教我的。”

薛明月垂着头,长睫微颤,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或许出于愧疚,裴泽没有拒绝。

俩人在练武场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黑才分开。

我不止一次看见,裴泽将薛明月整个人拥在怀里,手把手握在弓弦上,温言细语地教她。

而薛明月也没有让裴泽失望,反复练习后,几乎箭箭射中靶心。

她兴奋地拍手雀跃,脸颊红扑扑的,扭头问:“裴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很棒!”

裴泽轻轻地嗯了一声,嘴角微翘。

遥遥望去,俩人宛若一对恩爱不疑的眷侣。

我在旁边站了许久,像是台下看客。

那天,他与她笑得很开心。

...

其实裴泽也曾这样教过我。

彼时他被贬到荒凉的漠州,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白雪,风吹刺骨。

裴泽带我骑马,将我裹得严严实实,两手紧紧地将我护在怀里,柔声安抚:“别怕,有我在呢。”

大风呼啸而过,马蹄踏雪飞扬。

那时的我俩,也同样很开心。

3

深夜书房内,我一边为裴泽研墨,一边委婉提醒道:“薛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长期住在将军府恐怕不妥,有碍她名声。”

裴泽执笔的动作一顿,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天,我听见他说:“婉儿,薛家于我有恩,好好招待几日也是应该的。况且郊外庄子已多年无人居住,总不能没收拾妥当就让人搬进去,万一落下我苛待烈士家眷的恶名,那日我后在朝堂该如何自处?”

裴泽这番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恰好此时外面传来薛明月哭哭啼啼的声音:“裴哥哥不好了,我祖母咳血了!”

裴泽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开门。

夜色中,薛明月衣衫单薄地站在那儿,露出纤细的腰身,双肩微颤抖,十分惹人怜惜。

寒风吹进屋内,我忍不住掩唇轻咳,想伸手去拿桁架上的披风,却被裴泽抢了先。

只见他急匆匆将披风递给了薛明月,一边替她系好带子,一边皱眉指责道:“深寒露重,你就这样跑出来?难不成也想生病?让你祖母担心吗?”

薛明月低低啜泣着,小声道:“对不起裴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裴泽无奈地叹息一声,赶忙吩咐小厮去宫里请御医。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我,眉宇间难掩慌乱。

“婉儿...”

我看着他,自嘲地勾起嘴角:“阿泽,我的身体不能受寒,你是不是忘了?”

裴泽眼底闪过一丝无所适从的难堪。

我早些年陪他吃过太多苦,落下病根,难怀子嗣,身体极其畏寒。

所以即便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也只能靠汤药续命。

太后曾打趣:“全京城都知道裴将军宠妻无度,不仅多次拒绝哀家赏赐的美姬,甚至还孤身去危险重重的幽冥山为你采罕见名药。苏婉,裴将军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依哀家看,你比那兵权还重要呢。”

此时我回想起太后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迎着我审视的目光,裴泽神情微微一滞。

他默了默,转身对薛明月说道:“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你先回去。”

薛明月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被裴泽不耐烦的眼神打断。

她露出嫉恨又不甘的目光,然而仅一瞬,便重新低下头,乖乖地离开。

裴泽走到我身边,愧疚道:“婉儿,方才让你受委屈了。一会儿太医来了先让他给你瞧瞧,咱们不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反复摩擦着,继续解释道:“薛明山是为我而死的,如果我不能照顾好他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妹妹,那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裴泽说这句话时一直垂着眼,不知是不敢面对死去的薛明山,还是不敢面对此刻的我。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黄昏,他与她在练武场相视一笑的画面。

我很想问裴泽,那一刻他是在惋惜我不能陪他,还是庆幸有人可以陪他?

4

御医给我把过脉后,捋着胡须说道:“夫人体内的寒气已比之前轻了许多,只要好生调理,很快就能根除。”

说罢,他抬头看向裴泽,又问道:“裴将军,府内的寒星草还剩多少?”

裴泽微微愣住,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小春适宜地开口:“回大人,还剩五株。”

御医叹了一口气:“五株最多能用两个月,裴将军,眼下已经入冬……”

“明日我就去趟幽冥山。”裴泽打断他,语气有些急促:“还烦请您去一趟别院。”

御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那位薛家婆婆吧?放心,夫人已经嘱托过我了。请裴将军稍等片刻,待我写完药方,马上就赶过去。”

裴泽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别开我的目光,低声道:“麻烦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

屋内,御医苦口婆心地劝道:“苏婉,你的病是忧虑成疾,若解不开心结,那服用再多的药都无益。”

我勉强笑了笑,央求道:“陆伯伯,您都替我瞒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

他摇头叹气,算是默认。

我曾救过陆伯伯的命,为了报恩,他替我隐瞒了不少事。

他说得没错,我的病,是心病。

这种病,无药可解。

...

翌日清晨,裴泽起身前往幽冥山。

我出门准备送他,却在大府门口,看见薛明月哭啼啼地拽着裴泽的袖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嘱咐他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小春压低了嗓音,愤愤道:“不知羞耻!光天化日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是替她采药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裴泽对薛明月说道:“别担心,有了寒星草,你祖母很快就能养好身体。”

薛明月眼睛湿漉漉的,仰起脸问:“那苏婉呢?”

裴泽垂眸,淡淡道:“你祖母年迈,当然要以长辈为先。”

薛明月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撒娇般亲昵了好一会儿。

我默默地看着他俩,顷刻间,宛如一盆冷水浇下。

“夫人……”

小春担忧地看着我。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5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十年前,自己刚嫁给裴泽的时候。

彼时我十六岁,生得雪肤花貌,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可惜出身卑微,是父亲酒后失德留下的污点。

原本这门亲事是落不到我头上的。

直到裴父遭奸臣陷害,触怒先帝,押入死牢。

父亲既要维护家族名声,又不想拖累自己,于是便让我代替嫡姐嫁给裴泽。

不料刚拜完堂,就迎来一道圣旨。

先帝撤掉裴泽的军职,将他贬去漠州,无召终身不得回京。

漠州寒苦,日子十分难熬。

而裴泽天性冷漠,几乎从不和我说话。

俩人朝夕相处,却也形同陌路。

还记得有一次我准备生火做饭,可尝试好几次都燃不起火,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双手又冻得通红。

顿时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

结果哭着哭着就倚靠墙根睡着了。

醒来是在裴泽的怀里。

他胸膛温厚而宽广,微微起伏,隐隐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

修长的大手紧紧握着我的小手,掌心相对,有一种很微妙奇特的感觉。

裴泽垂眼望过来,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问道:“火已经生好了,还冷不冷?”

这是他主动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摇摇头,刚想张口,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裴泽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笑。

那双噙着笑意的眼里隐藏着淡淡的悲伤,如月光般清冷明亮,又如星河般点点璀璨。

笑罢,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

一捧红火闪烁,映照着裴泽的脸,光与影之间,像一场无声绽放的烟花。

我想我永远忘不掉那个画面。

破败的房屋,老旧的灶膛,微响的火星...以及,嘴角含着一抹温软笑痕的裴泽。

就这样苦苦熬了三年后,先帝查清了当年的冤案。

裴泽也恢复官职,得令回京。

没多久先帝驾崩,朝中局势不稳,敌国又虎视眈眈。

我和裴泽设局铲除逆党、使计击退敌军、拥护新帝登基、一起扳倒摄政王,经历过生死……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仿佛南柯一梦。

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还记得裴泽曾说此生仅我一人,永不变心。

然而他所谓的“永远”,不过才堪堪几年。

6

我昏迷了整整三日。

与此同时,流言像风似的在京中传开了。

人人都知道,自裴将军回京后,便与一名姓薛的女子形影不离,早就把苏婉抛到了九霄云外。

官圈的夫人们前来探望我,嘴上说着关心宽慰的话,可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嘲讽与鄙夷。

我知道,她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家大人不是三妻四妾,后院里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

鲜少有人会像裴泽这样专宠我多年。

更何况我还身体抱恙,无法孕育子嗣。

送走这些佛面蛇心的人后,我早已筋疲力尽,捂着唇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小春见我咳得厉害,欲言又止道:“夫人……”

我摆摆手,虚弱道:“有话就说吧。”

小春紧紧抿着唇,半晌放弃了挣扎,垂眼落泪:“郊外的庄子失火了。”

我呼吸一滞,刚想说些什么,屋内却走进一位不速之客。

薛明月一身艳粉色长裙,发间朱钗随着她雀跃的脚步叮咚作响。

我目光落在那支熠熠生辉的金钗上,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裴泽娘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也是他赠与我的定情信物。

由于此物意义重大,我根本舍不得佩戴,一直放在库房里小心地保管。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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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月晃了晃手中的库房钥匙,嗓音脆生生的:“裴哥哥说将军府的任何东西,只要我喜欢,都可以拿走。”

她眼眸弯了弯,凑近我,低声道:“包括他这个人。”

从胸腔散发的冷意席卷全身,我指尖微颤,控制不住推开她。

一声惨叫。

薛明月跌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了桌腿上。

她微愣片刻,回过神,轻抚着额前红淤,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好似很满意我的失态。

小春啐了她一口,骂道:“不长眼的贱蹄子,竟敢在我们夫人面前作威作福,还不赶紧滚!否则今晚就把你和你祖母赶出去!”

薛明月听后丝毫不怒,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是裴哥哥领进府的,即便要走,也得他点头同意。”

她抬眼看向我,挑衅道:“苏婉,你知道郊外庄子失火了吗?据说这场大火来得十分蹊跷,像有人故意为之,这其中深意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

我垂下眼,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裴泽不在时,薛明月就像换了副面孔。

那种天真可爱的模样消失不见,暴露出她原本的粗鄙庸俗。

可转念一想,即便裴泽在又能怎样呢?

他当真不清楚薛明月的为人吗?

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说辞,来掩盖自己变心的事实罢了。

薛明月整理好仪容,上下打量着我,笑道:“都说你是京城第一美人,生得倾国倾城,但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我呼吸沉了沉,冷声问:“薛姑娘,难道你没有礼义廉耻吗?”

她歪着脑袋看我,又笑:“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与其认命,不如为自己拼一拼。况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没有什么对与错。”

“输了,我依旧是薛明月,赢了,我便是下一个苏婉。”

我细细品味着她这句话,突然茅塞顿开。

这句话,说得真好。

薛明月眨了眨眼睛,笑得纯粹又恶毒,脆生生地说:“裴哥哥亲口告诉过我,你就像一朵寒风中的菟丝花,柔弱又惹人怜惜。但相处久了,就只剩下柔弱了。”

“裴哥哥还说,每次到你屋里就像进了祠堂,能隔绝所有的欢声笑语。尤其是这一屋的浓烈汤药味,让人胆寒又抵触。”

“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裴哥哥当年在漠州所受的屈辱和痛苦,他不过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才给你应有的体面。”

我呼吸越来越不稳,胸腔似乎堵着一块巨石,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自己长期以来逃避的事实,就这样被人无情地戳破,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惶恐与愤怒,疯了似的冲上前,抬手狠狠扇了薛明月一个耳光。

啪!

她雪白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五道醒目的红痕。

其中还夹杂着指甲留下的划痕,渗出了淡淡的血珠。

薛明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苏婉,多谢。”

7

裴泽回府已是五日后。

他沉着脸,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

“苏婉,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善妒恶毒的女子!月儿年幼无知,即便有冲撞你的地方,你也不该动粗!”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薛明月当时的“谢”意味着什么。

瞧瞧。

才短短几日,裴泽便叫我“苏婉”,改叫她“月儿”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泽,看着眼前这个一起同甘共苦,相识相伴整十载的男人。

从未觉得他这么陌生过。

他眉眼间的愤怒、鄙夷、嫌弃……

种种情绪残忍又无声地告诉我,他是真的厌倦我了。

我疲惫地垂下眼睛,不想替自己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地舀动着手里的药汁,小口抿着。

似是没料到我会这般沉默,裴泽怔愣片刻,放软了语气:“我来吧。”

我没有拒绝。

记得他上一次喂我服药,还是三个月前。

出征的前一晚。

想必这是最后一次了。

裴泽吹了吹汤药,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长睫垂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看起来有些温柔。

恍惚中,我与他似乎还是京城人人艳羡的夫妻。

喝完汤药,裴泽放下碗,一脸愧疚:“方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垂下眼,看见他右手食指一直在反复摩擦着大拇指的关节。

这证明他此刻很犹豫。

果不其然,裴泽挣扎了一会儿,为难地开口:“我记得陆御医曾给过你一盒药膏,是他独创的秘药,可祛疤养肤,效果奇佳。”

我平静道:“薛姑娘还年轻,即便不用这药膏,不出一个月脸颊上的疤也会痊愈。”

裴泽脸色微变:“一个月?”

我笑笑:“怎么?难不成薛明月活不了一个月?”

裴泽一噎,偏过头不肯看我,嗓音却极其薄凉:“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我与月儿的事,也只能尽快纳她为妾,不然我该如何面对死去的薛明山?”

呵,原来如此。

我想了想,忽地问道:“你与薛明月的事为何会闹得满城皆知?”

裴泽身形一僵,沉默良久,叹息:“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

将药膏递给裴泽时,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十年前我嫁给你时,你正含冤被贬饱受屈辱,如今你位高权重威风凛凛,却要风光地迎娶另一位女子过门。”

“裴泽,看来你我之间,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话落,裴泽骤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许久。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在他眼里看到了些许的泪意。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去。

我相信当初裴泽许下誓言的那一刻,是真心实意想与我携手共度一生。

但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的感情善变。

8

这几日府里热闹不少,喜气洋洋。

薛明月虽以妾室的身份入门,可排场却不小。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只要是薛明月喜欢的,不管多珍贵多罕见,裴泽都会为她寻到。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裴泽对薛明月的重视,这几日来府中道贺的达官贵族也络绎不绝。

相比下来,我这小院就显得清冷多了。

自那天与裴泽不欢而散后,我的病便愈发严重了。

寒星草大部分都进了薛婆婆屋内,留给我的只有寥寥几片叶子。

小春气不过,想去找裴泽做主,被我挡了下来。

“傻丫头,他哪还有半分心思在我身上?去了也是自取其辱,何必呢。”

小春心下凄然,落泪不止:“夫人,你和将军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因为一个薛明月就闹成这样了呢?”

我整日缠绵病榻,身子早已溃败,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无论有没有薛明月,裴泽对我都是厌弃了的。

只是之前的他不肯承认而已。

“……咳咳,咳……”

我突然咳嗽不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春脸色惨白,慌乱地拍抚着我的背部,泣不成声。

我擦拭着嘴角血迹,朝她虚弱地笑笑:“春,桌上的匣子你拿走,里面有你的卖身契和一笔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小春连连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

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好姑娘,别哭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应该高兴啊。”

小春紧紧咬着唇,一脸难过:“小姐……”

八岁那年我偷偷溜出府,在灯火熙攘的街市闲逛。

不料被一个小乞丐偷了钱包。

最后,我逮住了这个小乞丐,并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揪回了府。

取名小春,寓意她能像春天一样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苏婉已经油尽灯枯。

可是小春,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

9

小春离开以后,我的日子更加孤独难熬了。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见旭日东升,见月光银霜。

身体也越来越消瘦,憔悴不堪。

正当我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几日活头的时候,裴泽竟然来了。

他脸色极沉,见到骨瘦如柴的我时没有丝毫心疼,只有满满的失望和冷漠。

“苏婉,你给我的那盒药膏究竟是什么?”

我勉强撑起眼皮,困惑地看着他。

“月儿用完没多久,脸颊便发痒红肿,紧接着又溃烂流脓,现在整张脸都毁了。陆御医来瞧过,说这药膏里加了少许的烈桃草,涂抹后,轻则毁容,重则丧命!”

裴泽语气有些颤抖,他看着我,像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这副痛苦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笑。

既然已经不信任我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有气无力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泽眸光微沉,静静地看了我好半天,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半晌,他再次看向我,眼中毫无温度,仿佛在注视一个死物。

“苏婉,你我情分已尽,从此再无干系。”

裴泽丢下一封休书。

话落,他毫不留情地转身,似是多看我一眼都嫌脏。

我勉强撑起身子,艰难地伸手捡起那封休书。

信中说:

“十年寒苦,幸得有你。奈何二心不同,结缘不合,不如各还本道,免做冤家怨偶。愿相离之后,娘子重梳婵鬓,另嫁良人。你我切莫相憎,各自安好。”

深情是他,薄情也是他。

而我,也心甘情愿地承了这份情。

与此同时,我终于听见了那道久违的冰冷机械声。

“叮!男主对宿主的好感度为0%,任务结束,系统将安排您回到现实世界。”

“温馨提醒,书中人物皆是虚拟,请各位玩家勿在NPC身上投入太多,请宿主整理好心态,穿书管理局感谢您一路的支持与配合。”

我浑身轻飘飘的,有种灵魂与肉体强行分离的撕裂感。

周遭的景象变得扭曲,虚无……碎成点点颗粒状。

裴泽的背影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化成尘埃,被风吹散不见。

10

小时候听童话故事,每当王子和公主经历重重困难走到一起后,故事就结束了。

因为后面不再是童话,是现实,是长期相处后的厌倦和麻木。

正如我和裴泽。

不同的是,他确实爱过我。

但我,从未爱过他。

有个神秘组织叫“穿书管理局”。

他们为了修复各个小说里的bug,会绑架许多无辜的女孩穿书走剧情。

如果想回家,只能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任务。

在这里,我要不惜一切手段博取男主的好感,助他成就大业。

若中途失败,那就从头再来。

我不知重新开始了多少次,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但后来我发现,只要不影响到主线剧情,那就不会回到起点。

于是我故意救了身为御医的陆伯伯,又说服他给我开了一种终生不孕的禁药。

可我没想到等任务完成后,系统仍不肯放我走。

它说,男主对我的好感度是100%,除非好感度清零,否则按照穿书管理局的要求,玩家不能轻易离开。

就这样,我等啊等。

等到了薛明月。

郊外庄子是我命小春烧掉的,流言是我派小春传出去的。

包括薛明月的那张脸,也是我故意打伤,又亲手毁掉的。

她有句话说得很好。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与其认命,不如为自己拼一拼。况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没有什么对与错。”

输了,我便是苏婉。

赢了,我便是小春。

是的,我叫小春,郑小春。

一个姿色平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

被系统绑架那年,我才18岁。

高考刚结束。

梦想刚开始。

我却被迫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后记】

2050年初春,C市,咖啡馆。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神秘组织落网了!”

“我知道!好像叫穿书管理局?太恶心了,打着旅行游玩的名义专门拐卖少女!”

“最可怕的是,好多人在虚拟世界跟男主生了孩子,狠不下心离开,只能一辈子留在那儿了。”

“唉,人如果丧失了灵魂,那回到现实世界也没有意义。”

「未阳」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报道上说,是一位姓郑的女警官潜入这个组织内部,伺机将他们一举拿下。”

“好酷哦!”

听着身后杂七杂八的讨论声,我下意识回头,看到三名女高中生。

她们的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青春独有的活跃和好奇。

真好。

花一样的年纪,就应该像花一样绽放。

任何恶意的摧毁采摘,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和惩罚。

我在柜台点了一份甜甜圈。

边吃边往外走。

微风扑面而来,温柔又缱绻。

一株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

阳光之下。

未来充满期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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