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任俊凯 记录人：红蓝双子

我家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房屋后面是一座山，房前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

要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小山村有山有水，空气清新，用世外桃源来形容也差不多。

但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这种丘陵加点高山的地带，坡上的地少，河谷里的田也不多，自然算不上好地方，因为粮食产量根本不够一家人一年的消耗，整个村几乎家家都如此。

1974年，我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里，在我三岁时候，弟弟出生了，后来母亲又生了一个妹妹，但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因此，家里就只有我和弟弟两兄弟。

当时的生产队，大人每天都要出工，父母没时间照顾弟弟，只要父母外出，我就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那时，只要到了傍晚，我就牵着刚刚会走路的弟弟来到村口，眼巴巴盼望父母回家。

后来，我和弟弟稍微大了一些，每天就带着弟弟和村里的一帮小孩不是到小河沟摸鱼，就是到山上的树林掏鸟窝，反正我走到哪里，弟弟就跟到哪里，两个人形影不离。

到弟弟四岁时候，弟弟就脱离了父母的床，从此弟弟就和我睡一张床，直到后来弟弟外出学艺，两个人整整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多年。

我和弟弟的小学都是在村里上的，我上四年级时候，弟弟上一年级，在小学阶段，我和弟弟在同一个村小上了三年，每天上学和弟弟一路，放学时，弟弟因为是低年级，放得早一点，放学后，就坐在我们教室门口等我放学，然后一起回家。

上小学一二年级时候，我的成绩很一般，到了小学三年级，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全班前三的位置，到了小学五年级，我的成绩一直稳居全班第一，在小升初时候，我以全乡前十名的成绩考进了乡里的初中。

初中时候，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在全校三个班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前五的位置，很少有下滑到十名之后，初中会考时，我以三分之差错失中师，于是选择了区里（当时有区公所）的高中。

到了高中时候，我才发现，与小学初中不同，高中的题太深奥了，虽然我在班上成绩还是名列前茅，但很多题还是一知半解，到了高考时，距离高考专科线录取线还差十分。

其实，不止我考得差，当时全校两个理科班，上专科线的只有一个人，我还是算考得很好的之一，因此，班主任老师给我做工作，让我复习一年，来年很有可能上本科甚至重本线。

高考当年，弟弟也初中毕业，虽然他没有我读初中时候成绩好，但还是勉强上了高中录取线。

这时，一个具体问题就摆在父母面前，我如果复习，弟弟又上高一，家里两个孩子上高中，让父母的压力大增。

这时，弟弟好像看出了父母的心思，主动找到父母，告诉父母一定要让我复读，因为我的成绩距离专科线很近，而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不想读高中，要出去学一门手艺，减轻家里的负担。

经过权衡，最终父母采纳了弟弟的意见，当年八月，弟弟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带领下，到了省城一家饭店，当起了学徒工。

弟弟出发去亲戚家的那个上午，我坚持送了弟弟两里地，最后直到弟弟强烈要求我不再送的时候才停止，看到弟弟远去的背影，当时发誓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回报弟弟。

弟弟当学徒工走后，当年九月，我又回到了学校，当了复读生，经过一年的刻苦努力学习，第二年，我超了本科线十分，但由于志愿填报失误，滑档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

大学三年毕业后，我被分配回到了县里，而此时，弟弟也已经出师，年纪轻轻的，自己投资了很少的钱，在夜市开起了烧烤。

我俩弟兄虽然又到了一个地方，但我是白天上班，晚上休息，而弟弟的烧烤是白天休息，晚上很晚才收工，不过，这与影响我和弟弟之间的感情，只要时间有空，我和弟弟都要抽时间聚一下，另外，有朋友一起聚会，我也常将朋友带到弟弟的烧烤摊，适当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后来，我和弟弟都陆续结婚生子，我老婆是县城小学的老师，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弟弟老婆是本村一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大家都知根知底，秉性很善良，也很勤劳，每天和弟弟两人一起出摊，一起收摊，生意一直很好。

日子这样平凡的过去，七年前，我的女儿考入了一所985学校，弟弟和弟媳还送给了女儿一万元的红包，而三年前，侄儿考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我给侄儿同样包了一个大红包，但弟弟和弟媳坚决不收。

弟弟和弟媳的意思是女儿考上了985，给红包是应该的，侄儿只上了职业技术学院，他就不应该收红包，最后，犟不过弟弟和弟媳，只好给侄儿买了一个便宜的手机。

女儿在大学里与同班同学谈上了恋爱，毕业后，两人双双留在了省城，不久就准备结婚，这时，为了让女儿以后生活更有底气，我和妻子商量，在省城给女儿按揭一套房子。

可算来算去，我和妻子的存款还不足以付首付，后来，弟弟和弟媳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主动送来了二十万，才解决了女儿房子的首付问题。

刚刚解决了女儿的房子问题，去年，父亲又被查出了癌症，整个手术加后续治疗需要四十万左右，算上报销后个人自付费用，也要二十多万，就算我和弟弟一人一半，每个人也需要十多万。

这时，我和妻子除了每个月的工资外，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给父亲治病，于是只好向周边亲戚朋友借钱。

弟弟和弟媳通过亲戚的口得知我在到处借钱给父亲治病，马上就打电话让我停止借钱，说父亲治病的费用他和弟媳两人先垫付，后面如果我手头宽裕了再还。

我也知道，这些年弟弟和弟媳挣了不少钱，但弟弟和弟媳每天晚上六点出摊，第二天凌晨三四点才会收摊，洗漱后要早上五点多才会睡觉，到中午十二点起床，准备当天的烧烤食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挣的是很辛苦的钱。

钱的问题解决后，我和弟弟一起将父亲送去省城医院开始治疗，刚开始时候，考虑到弟弟和弟媳需要做生意，让弟弟在医院陪了父亲两天，自己向单位请了假，来医院陪护父亲。

可只陪护了一周时间，单位发生了一件紧急事情，非得需要我回去处理，而妻子因为正上小学六年级的数学课，请假根本通不过，无奈，弟弟和弟媳只得暂时关了烧烤店，在医院里陪护了父亲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父亲的病情在弟弟和弟媳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控制，这期间，弟弟和弟媳出钱又出力，让我和妻子很是愧疚。

至今我都清楚记得，弟弟在离开家去当学徒时我心里默念的话，可这些年来，反而成了弟弟默默为家里付出，而我却有心无力，想到这里感觉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