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在时光里长出苔藓

阿九埋堆堆 2025-04-29 21:22:56

我在梅雨季整理书房时,翻出了铁盒里泛黄的情书。洇开的蓝墨水晕染着少年时的笔迹,当年在邮局柜台前反复称重的忐忑,此刻轻得像一片落在窗台的玉兰花瓣。

时间终究比人更懂得断舍离。那些曾以为刻进掌纹的约定,在年复一年的季风里褪成模糊的水渍。就像阳台那盆枯死的琴叶榕,我固执浇灌三个月后,某个清晨忽然发现根部长出了野生的酢浆草——生命自有其隐秘的愈合系统。

地铁站偶遇的故人说起近况,语气平静如讨论陌生人的病历。我们站在广告灯箱变幻的光影里,恍然惊觉彼此连遗憾的形状都记不真切。记忆中的白衬衫少年,终究被岁月修改成面目全非的版本。

深夜晾衣绳上滴水的衬衫,在月光下摇晃着潮湿的轮廓。这让我想起有些执念也该挂出来风干。当潮汐反复冲刷礁石二十万次,锋利的贝壳会变成圆润的沙砾;当眼眶蓄积的盐分足够多,苦涩自会凝结成透明的晶体。

如今我把铁盒放回阁楼时,发现木质盖沿已生出细小的霉斑。或许再过几个雨季,这些字迹会与朽坏的纸浆一同化作春泥,滋养某株不知名的野花。就像我们终将在某个晨雾弥漫的码头,笑着松开攥皱的旧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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