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隔三差五就给我打电话,说要买我家的老宅,价格好商量。可这老宅,在我心里远比金钱珍贵。那里的一砖一瓦,都铭刻着我难以割舍的记忆,那里有我的根。这老宅,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如此执着?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陕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土地贫瘠,常年干旱。我八岁那年,颗粒无收,村里很多人外出讨饭,我的二爸二妈不幸客死异乡。为了活命,父亲每天上山挖野菜,摘槐花,甚至捡拾别人丢弃的高粱壳,磨成面粉充饥。我至今仍记得,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国栋,摊上我这样没能力的爸爸,让你受委屈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爸,你别这么说,有你和我妈在,我们兄妹几个已经很幸运了。”
那个年代的贫穷,人人都有体会。十一二岁,学校停课,我就跟着父亲去生产队挣工分,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山沟里、山峁间辛苦劳作,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歇几天。八十年代,生活开始好转,到了九十年代初,村里很多人开始建新房。我家也在1990年盖了新窑洞,虽然比不上城里的楼房,但在当时,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住所了。
新窑洞里有三个房间,我和弟弟住一间,两个妹妹住一间,父母住一间。傍晚时分,父母会坐在院子里的歪脖杨树下乘凉,弟弟妹妹们在一旁嬉戏打闹。我那时已在村小当民办教师,也订了婚。之前因为家境贫寒,一直不敢谈恋爱,盖了新房后,心里才踏实了一些。父亲常对弟弟妹妹们说:“你们的大哥当上了民办教师,你们几个要把当成榜样,努力向他学习。”弟弟总是第一个表态:“爸,你放心,我肯定超过大哥。”父亲就指着他的鼻子笑骂:“你别就知道吹,拿出成绩来,要不然饶不了你。”
随着最小的妹妹考上大学,家里只剩下父母两人。我们兄妹几个也各自成家立业,只有逢年过节才回老家看看。我家的房子,曾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后来,村里人越来越富裕,盖的窑洞也越来越漂亮,我家老宅就显得有些落伍了。
父母相继离世后,我召集弟弟妹妹们商量遗产分配。我把现金和值钱的物件都给了经济条件最差的弟弟,老宅则决定保留下来。这是父母一生的心血,也是我们共同的回忆。弟弟妹妹们都同意了我的提议。在老宅里,我们吃了一顿散伙饭,然后各奔东西。
之后,我经常回去照看老宅,除草、修补窗户,尽力维护着它的完整。老宅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我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每次走进院子,childhood 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弟弟妹妹们却很少回来,他们说,每次回来都会想起父母,心里难受。
退休后,我搬去城里和儿子一起生活,老宅就彻底无人照看了。前年和去年,我回老家祭祖或上坟时,都会去看看老宅。去年清明节,我看到老宅破败不堪,快要倒塌了,心里非常难过。父母若是知道,肯定也会心疼。
也就是从那时起,邻居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想买我家的老宅。我每次都拒绝了。今年,他竟然提出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还联系了我的弟弟妹妹们。我感到很疑惑,他为什么如此执着?难道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比如拆迁之类的?
端午节,我让儿子开车带我回老家。在村口遇到了几位老朋友,我向他们打听是否听说拆迁的消息,他们都表示没有。我带着疑问来到了老宅。这时,弟弟打来电话,语气强硬地要求我把老宅卖掉。两个妹妹也随后打来电话,都劝我卖掉老宅,说留着也是浪费。
我理解他们的想法,但老宅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栋房子,更是我和父母、和故乡的连接。钱财花完就没了,但老宅没了,我的根也就断了。为了保住老宅,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自己花钱买下它,然后把钱分给弟弟妹妹。他们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看在钱的份上,都同意了。
拿到钱后,我跪在老宅的院子里,痛哭流涕。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生产队干活,为了挑满水缸,来回跑几百米,累得满头大汗也一声不吭。梦醒后,我老泪纵横。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一定要尽力保住这个老宅,百年之后,也好有脸面去见我的父母,不辜负他们临终前的嘱托。
如今,老宅依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也承载着我对父母的思念。我常常会回到老宅,坐在院子里,感受着故乡的宁静与祥和。也许,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家”的意义,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深远。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