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二十三年的冬雪未融,长安城朱雀门上悬起新制的北周旌旗。十五岁的宇文觉在宇文护的搀扶下登上高台,接受西魏恭帝的禅让诏书。这位少年不会想到,自己将成为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开国之君。
宇文泰临终前握紧侄儿宇文护的手,目光扫过榻前跪着的三个幼子。最终落在嫡子宇文觉稚气未脱的脸上:"天下之事,属之于汝。"这句话成了宇文护独揽大权的令箭,也成了少年帝王颈间的绞索。
登基后的第一个朔望朝会,宇文觉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却发现玉阶下的奏章全数呈给大冢宰。当赵贵在廷议时怒斥宇文护跋扈,年轻的皇帝在冕旒后睁大了眼睛。太傅的血染红朱雀门石阶那日,宇文觉在寝殿摔碎了最爱的和田玉镇纸。
武成元年三月,宫伯乙弗凤深夜密奏:"请陛下许臣等清君侧。"宇文觉解下腰间鱼符交付时,指尖微微发抖。他不知道,此刻张光洛正疾书密信,墨迹沿着宫墙暗渠流向大冢宰府。
次日黎明,尉迟纲的玄甲军踏破宫门。宇文觉握剑的手被老宦官死死按住:"陛下,禁军…已散。"当贺兰祥捧着退位诏书踏入殿门时,少年天子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父亲那句"寿不足以称贵"的谶言。
史书只记下"孝闵帝性果决,护深畏之",却无人知晓那个雪夜,被囚禁的十六岁少年如何在墙上刻下"宁为宇文鬼"的血字。这个在位不足半年的开国皇帝,用生命验证了权臣时代的残酷法则:在关陇集团的血色棋局里,龙椅不过是块稍纵即逝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