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持沈珩一路走到皇位。
他许诺此生定不负我,却在我死后,马上立了那个娇纵任性的前朝公主为后。
而我的儿子,当今太子,怨恨得就差没掘我的坟:“要不是你,我和她早就在一起了。”
再睁开眼,回到了我儿求我赐婚之时。
1
“母后,我与娇娇情投意合。请母后能为我们二人赐婚。”
沈瑾站在我面前,青涩稚嫩的脸满是坚定。
和记忆中跌在我灵柩前双目猩红,一脸恨意的偏执太子判若两人。
茶的沁香和热气在口中荡开,我定定地看着他,微笑道:“你喜欢便可。”
我真想看看,这一世,没有我这个恶人。
他们父子二人如何能共享佳人。
傍晚时,沈珩来到凤宁宫。
每一次,他皆带着目的而来陪我用膳。
“皇后,安嫔身子娇气,免了她的请安……”
“皇后,内务府今年的花销为何如此大……”
这一次,他开口:“你应下了瑾儿和宜欢的婚事?太子怎么能娶前朝公主呢?”
他知道沈瑾钟情萧云娇。
却要让我做棒打鸳鸯的罪人,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双眼,却看不见一丝悔意,便笑着挑眉反问:“两人既互相爱慕,如何不能许婚。”
沈珩支支吾吾,临了甩袖离去。
被我打乱了节奏,有人彻底坐不住了。
隔日,贴身婢女香竹慌慌张张跌进来:“娘娘,宜欢公主赏花时掉落水了,皇上跳下水里去救。前朝旧臣要让宜欢公主入宫。”
没过多久,沈珩赶来。
“朕欲立宜欢为贵妃……你好生待她,她不会越过你的。”
沈瑾的身影也适时出现在宫门。
我暗暗勾唇,身为皇后,哪里有人可以越过我。
“父皇,你当日让宫人救娇娇即可,为何要亲自下水救人呢?!”
沈瑾急匆匆闯进来,眼底红了一片。
我看向这两个占据了我将近半生的男人对立的影子,平静地打断:“臣妾近来身子不适,想前去静观寺休养。”
沈珩眸底晦暗,在他看来,我这是在逼他。
沈瑾也不可思议:“母后,大臣们本就对娇娇不满,你若是出宫,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娇娇?她哪里受得住这般屈辱!”
他们害怕天下人如何看萧云娇,却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的心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沈珩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会,沉声道:“你身子不适,便不要出门了。”
这是变相软禁。
我知道沈珩不会让我出宫,不这样说,接下来我哪里会有安生日子过。
宫门紧锁, 一下子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闲。
2
树欲静而风不止。
很快,萧云娇入了长宁宫,最终被封为岚妃。
宜欢长宁,寄予了沈珩对萧云娇的宠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珩对一个人这样好,才知道原来他也会照顾人。
萧云娇想看焰火,沈珩便从民间召集能人巧匠。
宫里的焰火从白日到晚上放个不停。
她肚子不舒服,沈珩便推掉早朝,陪了她一日。
时至酷暑,她又嚷嚷着没胃口,沈珩便又翻新了避暑山庄。
各种珍馐佳肴不要钱似的摆在她面前,据说长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胖了一圈。
为此,朝中的大臣没少上折子,他全置之不理。
可他忘了,这不是他一人的天下。
当沈瑾要为萧云娇建摘星楼的消息传来时。
我想,或许只有将天翻了,树才能随心所欲。
淑妃来探我,一张妩媚的脸笑意盈盈,见我悠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吹风。
她有些不可置信:“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过着苦日子呢,原来竟是惫懒偷闲来了。”
淑妃娇蛮,整日里吃床用度都要最好的,为此我往日没少和她折腾。
清风拂过眉梢,我舒舒服服地坐起来。
“你总说我无趣死板,如今这样不正好。你有时间来看我,说风凉话,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萧云娇。”
萧云娇自诩美貌,心眼极小。
曾叫人仗杀了淑妃有着倾国容颜的妹妹。
淑妃上挑的丹凤眼咪了起来:“她祸害了我妹妹不够,如今还要来祸害我。我父亲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淑妃是太傅的嫡女,家世显赫。
我还记得太傅曾当众说我是个贤后。
可是他不知道,这贤后,我已经不想做了。
3
我称病不起,推脱掉一切宫务。
淑妃和萧云娇将宫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其他妃嫔见状更是心下也活络起来。
我听着宫人们的闲嘴,这些妃嫔们,脱离了我的管束,装病的,下巫蛊的,玩麝香的,还有用催情药的……
等等这些争宠夺权手段,层出不穷。
我笑得合不拢嘴,继续悠闲。
后宫和朝堂紧密相联,沈珩哪头都得罪不起,时常一个头两个大。
宫里的事务也出了乱子。
这个宫里的晌银多了,那个宫的少了,这宫的布送到那宫去……
沈珩拉不下面子同我求饶,硬着头皮批完奏折后管理宫务账本。
听云香说,沈珩近日脚步虚浮,眼下发青。
我当个乐子一笑,手里翻阅着宫人搜集的京城美男图,看得津津有味。
想当初,我出嫁前,风雨无阻地练功。
嫁给沈珩后,周旋于权贵中,还要操劳宫内大小事务。
从未享受过如今这样悠闲惬意的日子。
当天晚上,我还幸运地等来了美男。
“堂堂大理寺少丞,夜半无召入宫,该当何罪?”
来人痞笑出声:“皇后娘娘又因何故不在宫里歇着,跑到这儿来堵为臣。”
我凝视着他和淑妃相似的面孔,心道满意。
这不,美酒佳肴在手,美人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程叙白是淑妃的弟弟,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唇色绯然,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既然互有把柄,不如我们今晚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程叙白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却发现我比以往,丰腴了许多。
他看我看得挪不开眼,却惊觉失礼,连忙别过头,耳朵尖倒是不争气地红了。
“少丞大人何不留下一叙,我可能知道你进宫要找的东西。”
闻言,程叙白警觉地看着我。
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何况是官场这种倾轧之地?
科举舞弊作假之事从不鲜有,鲜有的是有人仗义出声,主持公道。
前世程叙白便是这样的人,最终却被人陷害落狱,亲人流放。
此夜他入宫寻找证据,却被我守株待兔。
我把证据交给他,只说我想要一个孩子。
他挣扎许久,耳朵红了又红,我等得不耐烦便直接强上去。
果然,年轻就是好。
是夜,颠鸾倒凤。
4
院墙之外,沈珩和沈瑾已将萧云娇宠得毫无底线。
群臣苦不堪言。
太后看不下去,派人请我去教萧云娇规矩。
萧云娇华服加身,端着茶,神情生怯地来向我请安。
“皇上体谅我初承雨露,害我这么久都没来得及拜访姐姐。”
抬手间,衣袖滑落,露出她纤细手腕上那个眼熟至极的翠绿镯子。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笑道:“谁准你拿我的嫁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吓得眼泪扑簌。
“对不起姐姐,这是我心爱之人给我的,我这就摘下……”
她慌乱无措地去摘,脚下却一个不稳跌在地上。
镯子也摔在地上,清脆一身边断了两节。
我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够了!”
沈瑾大喝一声,一把将她圈入怀中,冷着脸看向我。
“母后,一个镯子罢了!娇娇天性烂漫,你怎么能将深宫妇宅的手段用在她身上,非要将她变得和你一样攻于心计才肯罢休吗?”
曾经那个每天都要问阿娘去哪儿,会扑到我怀里乖巧地喊阿娘的孩子早已不见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这么多年在为他打算在权贵间的周旋,叫攻于心计。
我嗤笑一声:“那又怎样?来人,将太子和贵妃拖下去跪在凤宁宫门口,不到日落不许起身。”
沈瑾双眉紧皱:“谁敢!”
而凤宁宫里全是我将军府的人,没有人停下手中动作。
二人被牵制罚跪,愤愤地瞪着我。
这件事隔天就在宫里传了开来。
朝中分得清是非的人家纷纷停下同东宫的往来,将军府和太傅的人更是收回给他行事的便利。
沈瑾丢了脸面,又处处受阻。
我借此同太后推脱,依旧闭门造人。
5
不久番禺可汗来朝,沈珩设接风宴招待。
萧云娇精心打扮,想要艳压众人。
就好像她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万人奉承的公主。
可汗看不惯前朝,更看不上萧云娇这种柔弱只知打扮的女子。
嘲笑道:“闻言这位旧朝的遗物生得一副国色天香的好模样,倒是让本汉好生开了眼。记得贵朝有一句古话来着,商女不知亡国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看似称赞容貌却处处贬低的话一出。
萧云娇拧紧了眉心,眼中怨愤的神色一闪而过。
沈珩沉声道:“可汗莫要多言,岚妃只是弃暗投明罢了。自古成王败寇,得天下者得美人。”
“成王败寇,但却是得美人者得天下。”
可汗说这句话时,目光紧紧盯着我。
见状在场的人莫不如坐针毡,谁不知道,沈珩的天下有近一半是我和我身后的将军府打出来的。
我饶有兴趣地欣赏了好一会沈珩黑了的脸色,这才开口解围:“可汗莫要打趣,我如今身体抱恙。而我朝却在皇上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宴会停滞的氛围这才活跃起来。
沈珩受了气,萧云娇又在旁吹枕边风,让六部大肆操办,誓要挣回丢掉的脸面。
可没有我补贴管理,加以他不顾新朝刚建不加节制地为萧云娇挥霍,国库早已不堪重负。
令所有人更是没想到的是,番禺回去后便发兵。
户部侍郎听闻此消息慌慌张张。
“国库空虚,户部实在没有办法准备充足的粮草。”
“此外,因前朝百姓生计大伤,征兵的消息一出前来应伍的男子寥寥无几。”
沈珩当即大怒:“国库怎么会空虚呢?!前朝留下来的珍宝金银不是很多吗?”
户部尚书支支吾吾。
太监在旁暗示,前朝宝物在沈珩应许下十有八九都被岚妃要去,此外……之前修建行宫,办焰火会和接见番禺又花费了不少。
沈珩头疼极了。
在我的暗示下,将军府和太傅的人统一口径,奏请沈珩御驾亲征。
此时唯有天子亲临战场,士气得到鼓舞方能有击敌之力。
沈珩妄想一雪前耻。
可过了太久被众人捧着的日子,他下意识高估自己的能力,忘记了他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
听闻有刺客夜袭。
沈珩吓得丢下大军逃掉,而后在山林间迷路,凄惨地只能吃野果饱腹。
暗卫将消息传来时,程叙白正在我的凤塌上。
他上前想拱入我怀里,我笑着推开。
他神色大惊,像只被侵犯领地的狗一样,勾人的桃花眼第一次瞪得像葡萄那般大。
“你有别的狗了!”
棒哒,啥都经历了,余生就过自己想要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