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我身体的穿越女走了。
少年将军把我囚禁，用尽酷刑。
他每日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你把灵儿还给我。」
我嘴里渗出血，偏执地问道：
「林惊羽，你爱过我吗？」
他冷笑：「你连灵儿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年少的梦碎了。
我浴血重生。
1
地牢里惨叫连连。
潮湿阴冷的空气，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趴在干草上，苟延残喘。
「你说将军这是什么个意思？」
「之前不是挺宠爱这女的，如今却命令我们每日施加酷刑，又不能把人给弄死。」
狱卒不屑地笑道：「不死就行，若是在意，将军能对她这么狠？」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心中更冷。
是啊，旁人都懂的道理。
他若对我上心一分，我也不会落得遍体鳞伤。
人总是要撞得个头破血流，方能梦醒。
「听说是敌国细作，不该问的别问。」
「今日该用水刑了吧。」
闻言，我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那窒息的滋味生不如死！
「我，我要见林惊羽……」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狱卒有些犹豫，但看我这模样恐受不住今日之刑，还是前去禀报。
过了许久，老鼠从我身体上爬过几次。
林惊羽披着斗篷而来，脸上带着冷意，亦如他的表情。
昏暗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未能融化冰霜半分。
我挣扎着抬头，伸手想抓住他。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已低如尘埃，他却没有丝毫怜惜。
他垂眸看我，「那我的灵儿怎么办？」
我眼里噙着泪水，绝望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们为何抓着我不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萧灵儿强行霸占我的身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又去了哪里！」
他冷笑一声，眼里带着狠戾，「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灵儿为何会消失。」
「你满口谎言，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挣扎着爬到林惊羽面前，身上的干草簌簌落下。
我的手死死抓住栏杆，「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他终于露出笑容，如毒蛇对猎物的眼神，阴翳而扭曲。
「我要把你永远关在这里，等着灵儿回到我身边。」
「你会生不如死。」
我仿佛被他吐出的舌信子缠绕，一圈又一圈，暗无天日。
我被抽光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麻木地说道：
「别逼我，我……」
他笑容温润地望着我，「怎么会呢，难道你要丢下你的母亲和弟弟。」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我心中满是怨恨，「你敢伤她们分毫！我必血溅当场！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萧灵儿！」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免去今日的刑，转身离去。
鲜血从我攥紧的拳头滴下。
我将恨意转化为诅咒，怨毒地笑道：
「我祝你，下次一定会见到心心念念的萧灵儿。」
「你们两个都会下地狱！」
2
我本是普通的小户女，名孟晚晚，
这辈子我因心善，做过两次错误的决定。
其一是在山中救下濒死的少年将军，林惊羽，我的芳心错付。
其二是庇护一个孤魂野鬼，萧灵儿，我的善心喂狗。
我与少年将军相遇于微时。
我是采药小童，他是逃亡贵族。
那时的我为医治他，陪他一同待在山里。
他伤好之后留下一枚玉佩以及一句话，「等我回来。」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他音讯全无。
等到第三年，我听到一个灵魂在求救，我护着她躲过高僧探寻。
她自称穿越女，萧灵儿。
我偶然落水昏迷，萧灵儿这个穿越女将我的身体霸占。
第一次被萧灵儿占据身体。
她恬不知耻地侵占我的身份，抢走我心爱之人。
等我再次醒来，一切都变了。
少年将军遵守他的诺言，他回来了。
但他却爱上穿越女，对我厌烦至极。
第二次她变本加厉，口中高喊着不知所谓的“自由平等”，害得我家破人亡。
爹爹枉死，阿娘被囚禁，弟弟不知流落何处。
可偏偏林惊羽就爱她那副模样，言语大胆、聪明灵动，从不畏世俗眼光。
为了让她重回自己身边，林惊羽将我关押起来，尝试各种方法让我陷入濒死局面。
每当我痛苦万分之时，心中如蚂蚁在啃食，悔恨万分。
为什么？！
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吗？好人受尽挫折，而坏人坐享其成。
当初就该让林惊羽死在山里。
「今日用水刑。」
林惊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我颤抖着嗓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当时就应该将你丢在山里喂狼。」
他周身的气压低沉，黝黑的眼紧紧盯着我。
狱卒有条不紊地摆放工具，将第一张浸湿的薄纸贴在我的脸上。
一张又一张。
空气被一点一点夺走，窒息感慢慢袭来。
模糊之中，林惊羽在我耳边说着：
「你还妄图欺骗我，救我的人是灵儿，根本不可能是你！」
他语气坚定，似乎在同自己强调。
我意识已经模糊，没听清这句话。
林惊羽眉头紧锁，心中莫名烦躁，「够了！把东西撤走。」
他伸手猛地扯下所有纸张，我的脸如同撕裂一般。
我大口大口呼吸，剧烈地咳嗽着，如获新生。
「将军不好了！那位夫人她，她自尽……」
本已退下的狱卒跑进来，目光移向我欲言又止。
我猛地睁开眼，双眼亮得惊人。
「那，咳咳，那位夫人？」
林惊羽露出一丝慌张，厉声呵斥道：「住口！你先退下。」
我用手铐狠狠敲击地面，砰砰作响。
「你们，说的是谁？」
我面色意外地平静，甚至带着笑。
「是我的阿娘吗？」
林惊羽斟酌片刻，缓缓点头，他有些紧张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我直愣愣地说：「哦。」
近乎冷漠的反应让林惊羽顿感异样。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瘦弱的身体迸发力量。
砰——
鲜红的血从我额间蜿蜒流下。
恍惚间我看见林惊羽眼睛发红，肝胆欲碎的样子。
真是让人心中畅快。
3
想起幼时曾见一只蝴蝶被蜘蛛网黏住。
蜘蛛一步一步逼近蝴蝶，它的翅膀拼命扇动着。
我焦急地向母亲求救，「小蝴蝶怎么才能得救。」
母亲笑吟吟地说道：「唯有破局。」
可是母亲，我并不想以你的性命破局啊！
「孟晚，孟晚……」
我再次从黑暗中醒过来。
睁开眼便是林惊羽那谪仙般的脸庞，他见我苏醒，竟有些欣喜若狂。
我满眼放光，惊喜地喊道：「阿羽。」
他的笑容一顿，迟疑又僵硬地问道：「灵儿？」
我露出甜腻的笑容，抬手环抱住他，「你终于帮我夺回这个身体。」
林惊羽身体略有些僵硬，很快紧紧回抱住我。
「你终于回来了。灵儿。」
我满是欢喜地说道：「阿羽，我好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林惊羽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背，「没事了，如今你终于可以安心。」
「高僧果然没骗我，只要一直让孟晚晚处于神伤的状态，他就能压制其魂体。」
我猛地抬头望向他，眼里迸发狂喜与得逞。
「她的灵魂彻底消散了？」
林惊羽一双黑瞳深不见底，他语气异常温柔，「她再也没法威胁你，从此以后只有你和我。」
我的笑容更加灿烂，搂着他笑个不停。
林惊羽表情突然凝重而深沉，「只待我谋取鸿鹄之志，我们便能携手登顶。」
林惊羽年少成名，是夏朝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功高盖主，当今圣上对他的忌惮愈发深。
如今朝政不稳，外敌虎视眈眈，圣上稳而不发。
但林惊羽早已有所察觉，暗地里开始布局。
萧灵儿能够制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又精通从商敛财之道，成为林惊羽背后的一股神秘助力。
我的脸缓缓靠在他肩上，让他看不见我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定会助你。」
林惊羽我一定会在你最春风得意之时，让你尝尽跌入泥潭的苦楚。
你最在意什么，
我就要将它捏成碎屑。
我孟晚晚拼上性命，赌上所有。
要让林惊羽和萧灵儿尝尝痛苦与绝望。
4
萧灵儿第二次占据我身体时，我的意识是清醒的。
但是被强行困在身体里，失去所有掌控。
这次我不再浑浑噩噩，自艾自怨。
而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理解那些所谓异世界的知识。
模仿萧灵儿的习惯、动作以及表情。
为的就是这一刻。
没过几日，我便看见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
没想到阿娘被囚禁在将军府时，意外发现怀孕，她定是故意隐瞒，只待时机到来。
阿娘从小对我教导严厉，她原是大家女，家族落败，才嫁于爹爹，两人相敬如宾。
可是啊，因为我的善心引得整个家支离破碎。
如今才知道，阿娘爱我至深。
我极力遮盖情绪，藏在袖中的手颤抖着。
「这孩子，怎的还在府里？」
婢女小心回答道：「将军说暂时养在府里。」
我眉头微蹙，带着嫌恶，「罢了，就按将军的意思办。」
妹妹，你再等等我。
所谓的异世来的知识，萧灵儿也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就算不是来自异世界的我，也能完成得十分出色。
林惊羽谋逆大计在暗地里，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萧灵儿通过钱庄放印子钱，息钱极高，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这背后是我爹爹的血与泪。
我抬头望向钱庄的牌匾，赫然几个大字“萧氏钱庄”，明明之前是“孟氏钱庄”。
我家“孟氏钱庄”虽规模不大，但口碑极高。
萧灵儿占据我身体，高喊什么“自由平等”，随意放贷给平民百姓，宣传什么无需担保或抵押，给所有人创业的机会。
引得大字不识的百姓纷纷来借份子钱，不知息钱为何。
不还钱？那就官府缉拿。
无数人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他们齐聚钱庄豁出命也要个说法。
最后是我爹遣尽家财，亲手关掉“孟氏钱庄”。
萧灵儿将我爹所有的努力和口碑，全都付之一炬，她将我家搅得稀碎。
「灵儿，多亏你的方法，这钱庄简直是个聚宝盆。」
林惊羽的声音将我拉出回忆，我对着他甜甜地笑道：「有了它，你这次定能一举成功。」
这钱庄背后无数的血腥与黑暗，
我定会将它，与你林惊羽的野心，一同揭示于世间。
5
「我为何要求娶丹阳县主？」
林惊羽表情微沉，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调皮地眨眨眼，「此举有两大益处，其一减轻皇帝对你的猜忌，其二你能获得丹阳县主及其母族的帮助。此乃一箭双雕也。」萧灵儿惯爱矫揉造作地说古话。
林惊羽乌黑的瞳孔，让我看不清。
「那你心里不会难受吗？」
说罢，他将我揽入怀中，力气之大似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
我眉头皱起，却用软糯的嗓音说着：「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相信阿羽。」
「就算不得已，阿羽真的与丹阳公主成亲，也会为了我休妻的。」
我的眼里如淬毒，丹阳县主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她在府中私养面首，更是与宫内皇子厮混。
我要将林惊羽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林惊羽却好似魔怔般，死死抱住我，低喃道：「都听你的。」
他猛地松开我，双眸似深海，「当年在山里救我的人，真的是你吗？」
我呼吸一滞。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我极力控制表情，「当然是我！阿羽莫不是听信孟晚晚的谗言。」
我眼中浮现雾气，娇滴滴地说道：「那年我遇见你时，你正昏迷且腹部伤口极深，我将你拖进一个山洞藏起来，悉心照顾你。」
既然你相信是萧灵儿救了你，我就亲手坐实。
林惊羽闻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信你，我当时承诺过的，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我双眼朦胧，掩住眼底痛彻心扉的恨意。
少年将军是我年少的梦，他雍容华贵，风姿卓越，却掉落陷被我所救。
我那时揣着玉佩，满心期待他来求娶。
一句承诺，我将自己整个人搭了进去，于他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
一年又一年，我受尽邻里奚落，流言蜚语将我撕成碎片。
可我担惊受怕之时，他林惊羽又在哪里？
三年之后，我等来的却是背叛，他与萧灵儿一同将我家毁掉。
荣华富贵？他的承诺换来我的家破人亡！
我嘴角泛起笑，「我也相信你。」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己争取。
正在此时，侍卫匆忙赶来，他有些慌张地看我一眼说：「将军！外面跑来一女子。」
「说她叫萧灵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