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大姑嘲我赚得少
过年回家,每次都有亲戚问我一个月拿多少钱,我一概说两千。
我那大姑知道了,尖着嗓子嘲笑:“笑死了,还没有我家洋洋的零头多。”
我懒得争辩,大姑蹬鼻子上脸。
后来她知道我赚得不少,竟然死皮赖脸地撮合我跟她儿子……
1
工作五年,我拗不过父母,今年过年,跟他们回了趟老家。
我就不爱回去。
因为每次都有应付各种各样的亲戚。
上学的时候,他们会问你,考多少分啊,是不是班长啊,有没有奖学金啊。
好不容易工作了,他们还会问你,每个月拿多少钱啊,年终奖有没有啊,交男朋友没有啊。
我从小到大,成绩都是年级前十,从重点小学到重点高中,一路考上985。
所以他们听到我每个月只拿两千块钱的时候,纷纷瞪大了眼睛。
“多少?”
“两千啊!”
“繁繁你别谦虚了。”
大多数亲戚顶多也就睁着双怀疑的眼睛,在你身上扫视一番,然后就打着哈哈岔过话题了。
刚应付完一波亲戚,我低下头继续刷剧,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笑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繁繁你说什么?你一个月只有两千块钱工资?”
我仰头,我大姑两眼放光地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敷衍地向她笑笑:“是啊。”
“哎呦还以为你怎么也得拿一万呢!”
她拍着手,又是一阵笑:“这点儿钱,还没有我家洋洋的零头多!”
我大姑的独子洋洋,大名刘宇洋,比我大两岁,从小智商堪忧,不学无术,每年功课都挂好几个红灯。
为此,每年亲戚们夸我学习好,学校好的时候,她总咬牙切齿地阴阳我。
刘宇洋好不容易熬到大专毕了业,听说大姑走遍了各种关系,才给宝贝儿子跑来了一个工作。
竟然赚得比我多,这下子多年抬不起的头忽然就能昂起来了。
我大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凑在我旁边,很大声地数道:“我们家洋洋还有过节费,年终奖!你有不?”
我摇头。
“平时汽油费,洗衣费,哎呦,这个月还没用完,下个月的就又来了!你呢?”
我笑笑:“那我怎么会有。”
大姑更得意了,两眼亮得跟灯泡似的。
在我这儿得瑟还不算完,又转头跟我爸妈那儿显摆起来。
我爸妈正在亲戚堆里拉闲篇儿,大姑一过去,一嗓子把刚刚的事儿又说一遍。
“要我说,读书好有什么用!你看你们俩,繁繁成绩好吧,现在每个月只能拿两千块钱,够干什么?”
爸妈一直给我足够的空间,他们并不多过问我的工作。
他们知道我明明赚得远远多于两千,当下都狐疑地透过人群看向我。
亲戚们指指点点,有揶揄的,有打圆场的,有安慰的,也有私下偷笑的。
我看不过去,放下手机。
我清了清嗓子,大着嗓门说:“大姑,你不是一直说我跟洋洋天生一对嘛,洋洋表哥赚再多,以后还不是归我管!”
2
“那怎么行!”大姑脱口而出。
转头又觉得不对:“你这小孩子瞎说什么呢!什么年代了,这表哥表妹哪能成!”
因为洋洋自小个子不高,长得又胖,我大姑很是愁他以后的择偶问题。
我则从小个子高挑,眉清目秀。
自懂事起,印象中大姑便老是把我跟她儿子凑活一对,逢人就在外面散播谣言。
我呵呵一笑:“说什么呢大姑,怎么不行!你当年不还说咱俩连名字都很配嘛!洋洋、繁繁,洋繁起航,前途光明着咧!”
“死丫头,尽胡说!我们家洋洋在单位受欢迎得咧!他们女上司都又给洋洋带饭,又接送洋洋上下班!追在屁股后面要嫁到咱们家来的!”
我乐了,刚想怼她,便看到我妈给我使眼色,让我消停点儿。
正在这时,分猪肉的时候的到了。
我奶奶每年都养一头猪,到过年的时候杀了猪,自家人分猪肉。
往年因为我都不怎么回来,分猪肉的时候也不在,今年一看,这心都偏到狗肚子里了。
我奶奶三儿一女,我爸老二,上头一个大哥,下面便是我大姑和小叔。
大儿子、小儿子自然在她心中排在首位,唯一的一个闺女则紧随其后,我奶奶都宠得厉害。
我爸这两头不搭,自小就是被轻视的那个,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没能传宗接代,我奶奶摆在脸上的不待见他。
前些年爷爷在世的时候,尚能面上说得过去。
如今我奶奶一人说了算,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一头猪,除去猪头,奶奶拿两条前腿,两只后蹄大小儿子一人一只。
然后猪身子拦腰一剁,前头的猪肋排都被大姑拿走了——因为她家洋洋爱吃糖醋小排。
我家就剩下又老又柴的猪屁股墩儿了。
奶奶说,那还有套猪下水,让我爸拿回去。
言下之意,我爸还占了便宜,多拿了。
看我爸我妈习以为常的神色,敢情每年都是这么分的。
我气不过,两手叉腰,拦住了美滋滋提着肉要走的大姑。
“等会,这猪不该从中间劈开一人一半吗?怎么还能拦腰一剁?”
我奶奶清了清嗓子,抢先开口:“洋洋正长身体,不多吃点肉怎么行!”
“不对啊奶奶,我洋洋表哥那身体,统共才一米七长,再长就一米七宽了,他哪儿惹您不高兴了,孙女替他陪个不是,您不能这么害他啊!肥胖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我大姑肉眼可见,脸色及其精彩,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奶奶。
我又煽风点火:“奶奶,上次您说家里有几个古董花瓶,将来要传给儿子,我爸有么?”
“什么花瓶?什么古董?”
我大姑果然上钩,连日常松垮垮的眼皮都吊了起来。
“妈,什么古董花瓶!我怎么不知道!”
奶奶神色尴尬,因为这事并不是我空穴来风。
花瓶是我爸曾经听爷爷提起过的。
后来被奶奶私下里分给了大儿子和小儿子,我爸在家生气,还是我妈安慰他,说一个瓶子,死物而已,再值钱也有限。
咱家自给自足,小有富余,女儿又争气,和睦平顺挺好的。
可并不是人人像我妈这么看得开。
我大姑见我奶奶不搭言,知道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不折不挠就缠住她一通问。
我奶奶烦不过,也知道这事说出来,大姑肯定要闹,只好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想靠装病躲过女儿的纠缠。
正在这时,大姑引以为傲的儿子洋洋回来了。
3
多年不见,他还真是不负众望地向重量级选手发展。
本来就小的眼睛,因为脸上脂肪的挤兑,显得连睁开都费劲。
身上的衣服包得紧鼓鼓的,几乎要裂开。
每走一步,他腰间和胸前的脂肪都墩墩墩地晃动一下。
“妈,中午吃什么?”
他瓮声瓮气的,不仔细听,都不知道他说啥,感觉脂肪都快塞满他的声带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大姑心里其实是很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的,不过就是没有优点也要硬凹一个来显摆罢了。
此刻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手里拎着的猪肉仿佛刺手一样,再也拎不住。
何况当下她还有要紧事,跟着我奶奶就进了里屋。
她前脚把肉丢下,后脚我就拎上自家的后备箱。
自家养的绿色健康猪,一整头猪身子,不要白不要,吃不完也要带回去给邻居分一分。
分完猪肉,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我那表哥洋洋,真是跟他妈妈一脉相承。
听说我一个月才两千月薪,他肥胖的双唇翕动着。
“太少了太少了!来哥的公司,哥给你翻两番!”
“翻两番是多少?”我明知故问。
他眨巴着小眼睛,看着天花板:“我想想,四五千吧!”
我硬憋住不笑吹捧他:“这么厉害啊!哥,你在公司干什么的呀?你说一声,我就能去吗?”
他短短胖胖的手指正笨拙地剥着一只虾:“那可不,哥跟你说,现在哥还要跟领导说一声,但是也只要说一声就行,哈!”
“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来哥这儿,哥直接把你提上中层!”
他胡乱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指,划开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尽是手指印,看得我一恶心。
“哥办公室,大吧!”
透过重重指纹印,他正展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宽敞的办公室,整面墙的落地窗,阳光铺入,绿植香薰一应俱全。
确实是梦中情·工位。
可是我火眼金睛地看到桌上的工作牌,并不是表哥,而是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我也不说破,谎称喜欢这张图,让表哥发到我手机上。
转手我就把图片发给了常联系的一个合作伙伴。
对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姐,原来你家教这么严哪,在我们老板办公室还要安监控啊?”
“不是,别胡说。你们达美集团是不是有个刘宇洋?认识吗?”
“害,我太认识了!在我手下呢,不知道哪儿招来的,干啥啥不行。”
我正跟合作伙伴聊着呢,又听到那声尖锐的女声。
我叹口气,吃饭也不能消停,我就说不爱回老家吧。
“洋洋!你怎么能坐繁繁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