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大家讲一段真实传奇。
他是日本越狱王,
任何监狱都关不住他。
他逃出去,又回来。再逃出去,再回来......
而他的动机令人出乎意料——
他的反抗不是为名、利、享乐、衣食宿,
只是为了尊严。
11943年。
日本。
夜已深,屋外雨水淅淅沥沥。
警官浦田的家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他冲门外喊了句。
下一秒,对方低沉的回应传来:“我是白鸟……”
浦田瞬间警觉,往身后藏了把刀,才开了门。
自称白鸟的男子,就站在门口。
衣衫破烂。
没有鞋子。
浑身湿透。
浦田请他进了屋,迟疑地问:“你……是来自首的吧?”
白鸟点了头。
浦田不解:“为什么会找我?”
闻言,对方眼眶有点湿润:“因为您是个好人啊……”
是了,从前的日子里,浦田是难得把他当人看的一个警员。
所以眼下,他愿意与浦田交心:“秋田的狱警简直不把我当人看,而且冬天也太冷了……”
浦田静静地听着,给他添了热茶。
白鸟一饮而尽,发冷的身子渐渐回暖。他感叹道:“我要向法院申诉,去东京监狱……”
说话间,敲门声再起。
浦田开了门,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三名刑警。
对于他们,白鸟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顺从地带上手铐,乘车离开。
几天后,浦田得到消息:白鸟被判无期徒刑,将被押送至网走监狱。
那是个素以严苛闻名的监狱。
自建成之日起,仅发生过一起越狱事件,还以迅速捕获逃犯为收尾。
可,浦田的内心还是有隐隐的担忧。
因为这个白鸟,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2他的全名叫白鸟由荣。
1907年生人,这年36岁,却已犯下盗窃杀人、越狱2次的累累前科。
1933年,他与同伙偷东西时,被发现,慌不择路时,砍伤了杂货店店员。
见形势不妙,两人落荒而逃。
店员则被匆匆送医。
只是,恶果种下了:6天后,店员因伤重身亡。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后来,同伙被逮捕。
而他在躲藏了两年后,向警方自首。
他以为,会换得日本警方宽大处理。但没有。他很快锒铛入狱,被判重刑。
得知消息后,白鸟果断地和妻子办理了离婚。
“别让我拖累了你……”
因为是杀人犯,入狱后,狱警除了对白鸟一顿毒打以外,每天都花式辱骂:“你个杀人犯还有脸活着!”
白鸟觉得人格被侮辱,第一次越狱了。
1938年6月18日。
青森监狱。
狱警巡视着每个牢房。到了白鸟门前,他觉得有些不对:被子怎么会那么低?
于是,不耐烦地喊叫:“喂,白鸟,露出脸来!”
可,毫无回应。
狱警吓出了冷汗,抖着手打开房门,掀开被子——
哪里还有白鸟的身影?
他,跑了!
随后,众人发现,白鸟由荣的洗澡桶边上,本有一圈铁丝,现已不翼而飞。
结合他偷盗出身,不难得出结论:他用铁丝自制钥匙,接连开门。
然后扒在一辆车的车底,顺利出逃。
越狱消息传出后,整个青森市陷入混乱。居民闭门不出,大街上到处是巡逻的自警团。
这是白鸟第一次越狱。
准备不足。
食物、衣物、藏身处,全都没有着落。
3天后,一直躲在山里的白鸟,饥肠辘辘,他伪装成病人下山找食物,被抓了。
经此一役,他罪加一等,被判了无期,送往宫城监狱。
在那里,他一直安心服刑。
但好景不长,很快,他被转换到了秋田监狱。那里的狱警更加酷烈,对白鸟更没好态度。
欺凌、羞辱,更不把他当人。
监守也更严密。
牢房四面围墙,无窗。
唯一没那么压抑的,是头顶有一扇透光的天窗,但也仅够人的脑袋穿过。
想从这里爬出去?
不可能!
可惜啊,秋田监狱千算万算也想不到:白鸟不仅能徒手爬墙,还会缩骨功。
什么是缩骨。
就是将自己的关节,一处一处弄脱臼,让骨关节错位,骨骼拉伸,达到缩小身体的目的。
剧痛可想而知。
也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
但白鸟居然学会了,且以强大的意志忍住了痛苦。
1942年的一个深夜,他趁风雨交加,雷声阵阵,他麻利地爬上墙,趁着雷声,用之前准备的一个小铁片(做成了锯),锯开窗,缩骨。
再次逃脱。
等狱警发现不对,已经太晚。
他们大力搜捕,可迟迟没有收获。
直到1943年9月18日的那个雨夜,白鸟找上了浦田。
“我在小营的时候您对我很好,所以我想着有些话也只能跟您说。
我之所以越狱是因为想要跟司法部诉说,监狱的待遇实在太差,需要改善。
监狱生活本身没什么,但是秋田那里实在是太糟糕了。我相信您一定会让我把话说出来,所以才跑的。”
之后,他重新带上手铐。
可等待他的——
不是理想中的东京监狱,而是传说中最可怕的网走监狱。
3这次越狱,让他在原有的无期徒刑上,又增加了3年有期徒刑。
这没什么。
白鸟接受。
但是狱方又开始虐待他。
反手铐手铐,让白鸟只能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进食。
再戴上特制的超重脚铐,使他的脚踝出脓生蛆,疼痛不已。
在寒冷的冬天,他只能穿着夏天的单衣,一个人关在单间。
例行搜身,也是格外残忍:白鸟被扒去所有衣物,检查口、鼻和肛门是否藏有铁丝。
如果没有,皆大欢喜,他被推回牢房。
如果有,则免不了一阵毒打。
到了夜里,他违反规定,蒙头睡觉,惹来狱警怒骂。
“喂,你小子!”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不愿让步,甚至反过来威胁:“我这是从小的习惯,改不了!你再叫唤,我就挑你值班的日子越狱,让你受处分……”
狱警不寒而栗。
当然,白鸟也有温顺的时候。
那是在零下30多度时,狱警送来热盐水。
“别想着逃了,现在出去绝对冻死你……”
白鸟没有回应,只是在身体回暖后,向狱警深深地鞠了一躬。
之后,双方关系似在缓和:
白鸟称关节痛,请求取消每周一次的洗澡,狱警表示允许。
空袭演练,全部犯人得以出牢房,白鸟也很配合,没有趁乱逃跑。
就这样,他在网走呆了一年多。
可,1944年8月26日,白鸟的牢房再次空无一人。
低低隆起的被子。
被拆卸的手链脚铐。
都像在无情地嘲笑狱警。
“这怎么可能?”他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直到后来,谜团解开:白鸟每天把味噌汤,留了一半,涂抹在手铐脚链上,让盐分腐蚀了铁,自己金蝉脱壳。
为何不洗澡?怕被发现螺丝松动。
至于空袭演练,只是他观察地形的机会。
当时,日本正值二战,炮火纷飞。
白鸟从此失踪。
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他最后的脚步,停在野熊出没的深山。
因此人们再谈及他,多是悲观:恐怕已经死了吧。
没想到,1946年,他出现了——
再次以“杀人犯”的身份。
4逃亡一年多,白鸟由荣的状态似乎更好了。
面对久违的审讯,他淡定自若。
“熊?没遇见过,我都躲在山洞里。饿了冷了,就到农户家中去偷。每家只偷一点点,他们就不会发现……什么,杀人?我只是正当防卫!”
原来,白鸟一直隐藏在山里,从报纸上得知日本战败的消息。
心想:或许以后,监狱会变得不一样。
于是他下了山,想去自首。
可途径瓜田,农户以为他不怀好意,持刀冲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他凭体格优势,夺过了刀,捅向了农户。
悲剧就此发生。
只是,法官不听这一套,给他判了死刑,并关进札幌监狱。
这样的审判令白鸟不满。
没错,我想你能猜到,他又要越狱了。
哪怕狱警依旧严防死守:
固定4名精英,轮流看守他的单间。
他盯天花板,就派人加固。看四周的墙,又立马检查。
结果,都是他迷惑人的手段罢了。
因为他这回的计划,是从地板下手。
他早已凭饭勺,挖出了一条生路。
最终,1947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夜,他再次成功越狱。
至此,白鸟完成了他的第四次越狱,再次消失在警方的视线内。
直到1948年1月19日。
因为一根烟,他再次落网。
5那是一个凛冬。
巡警岩崎和松尾在街上巡逻。
忽然,对面走来一名男子,很是可疑。
他全副武装,只露个眼睛。衣衫破旧,看起来挺邋遢。
当然,岩崎和松尾盯上他,不是因为这幅装扮,而是因为他背上的大包。
二战后,物资匮乏。他们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个黑市商人,常年倒卖物资。
他们叫住了他,开始询问。
“您好,可以给我们看看包里面吗?”
男子答应了,开始往外倒:
米。
锅。
碗。
茶壶……
都是生活用品。
问错人了!
岩崎刚想放他走,却发现对方背上,赫然是一把日本刀。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带着凶器游荡?
他不由得看向对方,忽生眼熟之感。
下一秒,白鸟由荣的通缉令浮现在脑海。
是他!
怕打草惊蛇,岩崎开始周旋:“怎么样,要不要来根烟?”
男子点头后,他主动帮忙点火,又问道:“赶路有点累吧,要不要去前面官署休息一下?”
对方再次点头,开始与他们同行。
路上,他冷不防地开口:“其实,我是从札幌监狱逃出来的白鸟。”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立下大功。
事后,有人问白鸟:当时没有发现不对吗,怎么不跑?
他说:“是啊,警察先生们手无寸铁,我完全可以挥舞日本刀,可他给了我一支烟,我忽然就不想逃了……”
要知道,白鸟本是个死刑犯。
如果重新审判完,法官维持原判,那他就会因一支烟,丢掉性命。
4个月后,白鸟又站在了法庭上。
不过,命运之神眷顾了他:
误杀农户一案,被定为正当防卫。
他被送往府中监狱,服刑20年。
在那里,白鸟遇见了铃江狱长——浦田之后,又一位会把他当人看的好人。
初次见面,白鸟被手铐脚链束缚着。
他早已习惯。
但铃江叫来狱警,吩咐道:“给他拆了吧。”
后来,铃江还给白鸟的牢房带了盆花。
“我这人喜欢花草,所以每个牢房都会有盆花。希望你能照顾好它。”
听到此话,白鸟一如既往地沉默。
只是某日,铃江无意经过时发现,他正轻轻地触摸着花瓣。
铃江想,自己是对的。
他给了白鸟更多“自由”:让白鸟和普通犯人一样参加劳动,以及在礼堂观看表演。
还让白鸟负责花坛管理。对于一个从小就梦想有一块地的白鸟来讲,养花实在是很合适。
白鸟有无数机会搞到铁丝,继而像以前那样出逃。
可他没有。
甚至,其他犯人都知道他“越狱王”的名号,愿以他为首,一起制造骚乱逃脱。
他也没理。
有一次,铃江到牢房里看他,问起从前:“听说你爬墙很厉害,能看看吗?”
白鸟羞怯了起来。
但下一秒,还是略带自豪地上了墙。
铃江卸职那日,犯人们集体出大门送行。
白鸟也赫然在列。
因为此时,已经无人担忧他会越狱。
几个月后,铃江回来探望,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没有逃跑呢?如果想的话,你随时可以吧。”
闻言,白鸟思考了一会,最后笑着道:“我累了呀!”
61961年12月21日,白鸟由荣因表现良好,获准提前出狱。
这年,白鸟54岁,已经是中年。
逢年过节,他会拎着东西去铃江家,喝喝酒,聊聊天。
他也回过老家,但那里以他为耻,并不欢迎。
于是他继续漂泊,干一阵,休一阵。
曾有福利机构想收留他,但白鸟婉拒。
也有劳务公司想和他签长期约,他依旧谢绝。
往后余生,他只要自由。
1961年,他写下自传,引发轰动,不少人认为他是传奇的一种。
可,哪怕是传奇,也难逃落幕。
生命的最后五年里,他成了医院常客,不停因心脏问题入院、出院。
1979年很平常的一天,他去往电影院。
老毛病犯了。
他倒下了。
路人将他送医,但他再也没醒来。
这年,白鸟72岁。
很多年后,有人以他为原型,创作了小说,拍摄了电影。
他成为媒体口中的“昭和越狱王”,写就了一段传奇。
透过那些作品,人们得以窥见传奇背后的不幸:
2岁,父死,母改嫁,他寄养姑姑家。
18岁,开始上船干苦力。
21岁,娶妻生子,又遇经济大危机,小店破产。
他铤而走险,频频偷盗,从此沦为阶下囚。
纵观他的一生,其实难掩悲剧色彩——
在狱中被“特殊照顾”。
出逃后也无一日安宁,内心愧疚,食宿艰苦。
纵有卓绝能力,几度挣扎又爬起。
但生命宝贵的几十年。
人生的无限可能。
统统被扼杀在那狭小的牢房里。
后来人谈起他,多有一句:如果他不是犯人,该有多好。
当武将,能保家卫国。
当特工,能潜入敌人内部。
可惜,他的双手沾过鲜血,回不到最初。
时也,命也。
他无法成为真正的“人物”。
但,正因有他,日本的监狱制度得以大大改进。
规则制定者们终于意识到:“恶”,并不仅仅源于恶行,还会在打压与凌虐中变本加厉。囚犯,也是人,也有尊严,也想要活下去。
所以,纵使白鸟争议一生,但提起他,人们多有一句慨叹:
“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