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寺坐落在美浓稻叶城与尾张古渡城之间的边境地带,是向宗的一座著名寺庙。这里不仅是宗教圣地,也是商业繁华之地,寺前的街道上曾有七百多家店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斋藤道三的女儿、织田信长的妻子浓姬深知父亲的心思。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她坚定地站在了丈夫一边。
“你不能去,那是鸿门宴!”浓姬极力劝阻织田信长。
“没事,你父亲未必敢动我。”织田信长安抚了妻子后,带领着一队与众不同的士兵出发了。
正德寺当天人潮涌动,百姓们听说两位实际掌权者将在此会面,纷纷涌上街头。坊间传言四起,有人说斋藤道三打算除掉女婿织田信长。斋藤道三的队伍终于抵达,五百名英姿勃发的侍卫身穿整齐的礼服,每人腰间挂着两把寒光闪闪的银枪。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枪队,总人数约一千人,每人配备两把枪。
“场面真是壮观!全是穿礼服的侍卫,每人还带着两把铁炮!这样的阵势真是前所未见。”
“为了见女婿,竟然如此铺张,那小子会怎么应对呢?”
斋藤道三选择了一家临街的旅馆,准备偷偷观察女婿的排场。听到手下汇报百姓的议论,他感到十分得意。然而,这种得意很快就被打破了。
织田信长的队伍同样不凡。二百多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担任前锋,三百个彪悍魁梧的弓箭手紧随其后,另有三百个神情狂傲的少年,每人背着一把铁炮。斋藤道三记得女儿上次来信说,织田信长只有百把铁炮,没想到他竟搞到了三百把!这还不算完,织田信长的队伍中还有六百人的银枪队,每个士兵都腰挂两把枪,与斋藤道三的武士们不相上下。
最令人惊讶的是,织田信长本人几乎赤裸上身骑在马上,没有马鞍,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根筷子斜插着,腰带上挂着打火石、汤匙等杂物。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斋藤道三沉思着:织田信长的队伍加上三百名徒步士兵,总人数接近一千八百人。自己的人马未必能稳操胜券,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寺内以无礼为由迅速抓住他,然后将其解决!
这场会面,注定不会平静。
织田信长骑马穿过街道,四周的行人纷纷驻足议论,认为他举止怪异,肯定不是他岳父的对手。
斋藤道三的计划是,让织田信长仅带少数侍卫进入神殿,在神灵面前缔结盟约。若织田信长继续无礼,便立即将其除去,随后迅速撤离。即使织田信长的人发现,斋藤军会遭受一些损失,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安全脱身。只要织田信长一死,尾张必定陷入混乱,到那时……斋藤道三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当斋藤道三见到走进神殿的织田信长时,他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女婿身着华丽的礼服,下配一条相称的长裤,头发乌黑发亮,束得十分精致。腰间佩带的小刀上系着金银丝线,整个人容光焕发,气宇轩昂!
“信长……”斋藤道三刚开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我啊,岳父大人,你怎么了?”织田信长笑眯眯地问道。
他竟然只带了一个侍卫!这份胆量和豪气令人震惊!
斋藤道三迅速思考,显然对方早有准备,如果真想杀他,自己恐怕难以脱身。念头一转,斋藤道三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哦,女婿啊!欢迎欢迎!我女儿还好吧?”
“非常好,今天我要来的时候,她还担心我的安危,我当时就责怪了她,我是去见你的父亲、我的岳丈,会有危险吗?”织田信长谈笑风生回答道。
斋藤道三忽然感到心中一阵颤动:这个年轻人竟然一点也不惧怕我,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尽管他老谋深算,但在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织田信长。女儿说信长是日本第一的夫婿,看来确实不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机胆识超群,我们国家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呢?自己的儿子显然远远不及,也只有夫人的外甥明智光秀有些希望了!
“怎么不见你的儿子、我的大舅子斋藤义龙呢?”织田信长见岳父脸色阴晴不定,故意转移话题。
织田信长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震慑岳父,二是与他结成同盟,以防万一国内发生叛乱时能借兵。此时的斋藤义龙很可能正埋伏在某个地方,准备暗杀自己!
斋藤道三正不知如何回应女婿,听到这句话,如同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连忙吩咐手下:“对啊,我差点忘了,义龙在哪里,快把他叫过来。”
然而,斋藤义龙此时早已离开了正德寺。
斋藤义龙对他的父亲斋藤道三一直怀有深深的不满。他驻守在美浓鹭山城,与父亲分居两地,因为母亲曾告诉他,他并非斋藤道三的亲生子。
斋藤道三弑主,并将主人土岐氏的爱妾纳为自己的夫人,而那时,义龙已经在夫人的腹中。
“……父亲是我的仇人。”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斋藤义龙一直想要杀死斋藤道三,恢复自己的原姓。然而,斋藤道三在美浓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不敢轻易造反。这次到正德寺,他也是被迫前来。
当斋藤义龙看到妹夫织田信长在街头的荒唐行为时,他感到非常失望,认为与这样的妹夫称兄道弟实在有辱身份,于是愤然离开。
斋藤道三得知儿子离开后,感到非常尴尬。他精心安排的场面,儿子却毫不领情,这让他觉得儿子太骄傲自大,远不如女婿织田信长。
“咳咳,我的好女婿,真不好意思,”斋藤道三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老朽求你一件事。”
“岳父尽管吩咐。”织田信长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严肃。
斋藤道三心中五味杂陈,艰难地说道:“一旦我去世,如果你吞并美浓国,希望你能让我那不肖的儿子为你牵马。” 牵马意味着降服为家臣!
织田信长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说:“岳父,咱们先用膳吧。”
这场会晤最终以织田信长占据上风告终。会晤结束后,斋藤道三一再挽留织田信长。
临别时,这条美浓蝮蛇斋藤道三特意提高声音,仿佛是要让织田家的家臣们都能听到:“女婿啊!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给你援军。现在你要好好整顿家业,充实自己的实力,对付今川义元。”
清州同盟实际上,织田信长当时正忙于积累实力。尽管名义上他统治着整个尾张国,但实际上并未获得绝对的权威。支持其弟弟织田信行的人不在少数,而他的亲叔父织田信光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依然占据着守山城,并保持中立,既不支持信行,也不支持信长。
另一位远房叔叔织田信友,曾是尾张的正牌守护代,为织田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杀死了守护斯波义统,将尾张国纳入了织田家的版图。然而,这一行为使他背上了“弑主”的恶名。
织田信友并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在面对骏河今川义元和美浓斋藤道三的威胁时,感到力不从心。此外,国内舆论的压力也迫使他将守护代的职位让给了族弟织田信秀,也就是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去世后,织田信友原本以为可以重新担任守护,但国内无人提及此事,这让他十分愤怒。因此,他占据了清州城,不再听从织田信长的命令。
在这种情况下,织田信长决定先稳住中间派,争取亲叔父织田信光的支持,然后除掉族叔织田信友。毕竟,弟弟织田信行尚未与他公开对抗,必须先解决一个潜在的敌人。
几次秘密会面后,织田信长向叔叔详细分析了尾张的局势:骏河的今川义元有志上洛。为了对抗今川家,尾张必须团结一致,而当前守护代织田信友野心勃勃,在大敌当前之际还想内斗,若不除掉他,将来必成后患。
尽管身体不佳,但织田信光头脑清醒。经过深思熟虑,他认为亲侄子信长更加可靠。无论将来信长和信行谁当家作主,自己都能享福,而织田信友毕竟血缘关系较远。
“好吧,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织田信光思量了几天后,终于在信长再次来访时表态,“我们一起去攻打清州城?”
“不,叔叔,我和您自然亲近,不如我们来个双簧如何?”织田信长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赢得了叔叔的支持,心中十分高兴。
“怎么个双簧法?”织田信光满脸疑惑。
织田信长解释道:“这样,我们对外宣称我要撤换守山城的叔叔,理由是守山城靠近三河国,容易受到今川义元的攻击,而叔叔沉迷酒色,无法胜任守城重任。”
几天后,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尾张:织田信长要撤换守山城的亲叔叔织田信光,理由是他沉溺于酒色,无法承担守城重任。
另一个传言也在流传:织田信光不愿交出权力去安度晚年,与侄子的关系日益紧张!
在清州城的织田信友果然中计,不断向守山城输送钱财和粮食,其意图十分明显:老兄啊,咱们联手把信长和信行那两个小子除掉吧!只要你让我上位,我绝不会亏待你!
但织田信光心中暗自冷笑:你以为我会这么傻?我跟谁更亲近还拿不准吗?那两个小子不管谁当家督,我都是他们的亲叔叔,而你和我早已隔着八竿子打不着了!
然而,在写给织田信友的信中,织田信光却表现得极为亲密:“老兄弟,这尾张本就是你的地盘,如今小辈们不把我们当回事,我当然支持你!什么时候方便来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现在又躺在床上了。”
织田信友收到信后大喜过望,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带着少数亲信前往守山城。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进入守山城,刚走进客厅,正前方的门窗突然打开,身后的门也紧闭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城主呢?”织田信友感到不对劲,脸色骤变,质问负责接待的卫士。
卫士没有回答,迅速跑到前面,接着,数十名年轻武士手持铁炮从后厅走出,为首的一个人冷冷说道:“织田信长阁下命令,要诛杀织田一族的叛逆者。主公让我们转告你:你的功绩将被永远铭记。”
“我要见织田信长!”织田信友大声吼道。砰!砰砰!砰砰砰!这就是他的回答。
此时,织田信光正策马扬鞭来到清州城下。“恭喜主公,我军突袭成功,已占领清州城!”一名武士兴奋地前来报喜。
织田信长与叔叔织田信光首次紧密合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久,织田信长将主城迁至清州。清州城位于尾张国的中心,也是连接关东和关西的重要交通枢纽。他选择迁居此地,显然是为了占据地理优势。
仅仅半年后,织田信光便被家臣所杀。起因很简单,他的小妾与一名家臣私通,被他当场发现。那名家臣在惊慌失措中将织田信光杀害。随后,这名家臣为了自保,迅速联系了今川义元,希望借助其力量对抗织田信长。
然而,织田信长的动作更为迅速,在今川军尚未到达之前,他已经率领大军赶到了守山城。织田信长不仅为叔叔报了仇,斩杀了那对奸夫淫妇,还顺势占据了守山城。显然,他的密探一直在密切监视守山城的情况,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事后,织田信长将守山城赏赐给了庶出的哥哥织田信广。织田信广原本的领地在三河安祥城,但后来被今川义元占领,他自己也被俘虏。
经过一番谈判,织田信广用做为人质的竹千代换回了自己的自由。从此,织田信广变得十分低调,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这次重新获得城池,自然让他感激涕零。无论如何,织田信长已经成功消除了两个潜在的威胁,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对付自己的弟弟织田信行。
美浓国易主此刻,美浓国内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舞台上的两位主角,正是斋藤道三和他的儿子斋藤义龙。斋藤义龙自认为是土岐家的后裔,一直在鹭山城暗中培养反对斋藤道三的力量。自从正德寺事件之后,他对织田信长的仇恨更是日益加深。
“斋藤道三那个老贼,不仅杀害了我的亲生父亲,还侮辱了我的母亲,竟然还说将来我只能给那个尾张的大笨蛋织田信长牵马!”斋藤义龙心中充满了愤怒,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将他们全部铲除。因此,他决定与织田信行联手,共同对抗斋藤道三和织田信长这翁婿二人。
与此同时,织田信长也在密谋布局。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身边还有几位重要的将领,必须逐步分化他们。于是,他决定将叔叔麾下的那古野城封赏给支持弟弟的家臣林佐渡。
林佐渡对此感到非常意外,但内心十分欢喜,毕竟跟随织田家多年,从未获得过如此重大的奖赏。
“看来我对少主的偏见太多了,”林佐渡在心中暗自反省。
这一举动让末森城的织田信行感到极为不满:“那古野城就这样交给了林佐渡,他一定是背叛了我。” 织田信长的这一招不仅为自己赢得了缓冲地带,也为后续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随后,织田信长全力整顿军备,因为他深知美浓内部必将爆发内乱。如果斋藤道三获胜,一切自然无恙;但如果斋藤义龙得胜,那么弟弟织田信行必定会与他结盟,共同对付自己。
弘治元年十一月底,鹭山城的斋藤义龙果然反叛了。斋藤义龙为了斩草除根,他以自己病重为由,先派人送信请两个年幼的弟弟前来探望,随后将他们杀害,并竖起反旗,声称自己不姓斋藤,而是土岐氏的后代,随即率大军攻打稻叶山城。
斋藤道三老泪纵横,感到彻底绝望。斋藤义龙不仅不认他为父,还杀死了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斋藤道三痛心疾首,认为义龙是个蠢货,一直认定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以为杀了自己就能继承美浓。然而,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美浓将完全落入尾张的织田信长之手。
尽管已经六十岁高龄,斋藤道三仍忍受着巨大的悲痛,亲自率兵平叛。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刚离开稻叶山城,留守的家臣便背叛了他,将坚不可摧的城池拱手让给了自称为土岐义龙的斋藤义龙。
然而,斋藤道三并未气馁。他巧妙地避开了“儿子”的主力部队,直奔鹭山城,成功攻占了这座防守严密的城池。随后,他迅速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女婿处请求援助。
斋藤义龙驱逐父亲并占领稻叶山城的消息不仅传到了织田信长的耳中,也传到了织田信行及其党羽那里。他们密谋:如果织田信长出兵救援其岳父,他们将尾随夹击。
然而,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在暗中窥伺,那就是控制着骏河、三河、远江的今川义元。他也在磨刀霍霍,准备一旦织田两兄弟内斗,立即出兵尾张。
织田信长并没有急于出兵,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宣布放弃尾张守护代的职务,并找来斯波家的后人斯波义银,让他正式成为新的守护。不仅如此,织田信长还遣散了兵马,让出了清州城,带着妻子和三百多名心腹,前往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颐养天年。当然,他没有忘记向斯波义银索要一笔丰厚的“养老费”。
“这个傻瓜是不是疯了?”织田信行等人感到困惑不已。他们费尽心思策划推翻织田信长,就是为了夺取家督之位,掌控尾张。如今尾张不再属于织田信长,想要夺回尾张,就必须击败斯波义银,但这与夺取织田家的家督之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织田信长的密使却四处奔走,传递着重要的信息。当时的日本有三大超级贵族家族:首先是世袭幕府将军的足利氏,其次是吉良氏,最后是今川氏。这三家有着共同的祖先,如果将军无子,可以从后两家的优秀少年中选择一位作为养子,继承其位。而斯波家和松平家,都是吉良氏的分支。
今川义元控制着松平家康,掌握了三河地区。现在,尾张由斯波氏领导,意味着同一家族的人掌权,可以通过结盟来控制尾张,无需发动战争。织田信长的目的就此达成。
今川义元对今川、松平、斯波三家结盟非常赞同,于是他在三河召集了松平元康和斯波义银。
“各位兄弟,只要跟着大哥,我们很快就能上京见将军,平定天下。将军和我们三兄弟有共同的祖先!”酒宴上,今川义元兴奋地拍着胸脯承诺。松平元康和斯波义银迫于他的威势,只能连连表示赞同。
织田信长这一招反退为进,让强大的今川氏成为尾张的后盾,使得织田信行顿时束手无策:想要夺回尾张,就必须面对实力雄厚的今川义元。
今川义元派来的使者频繁出入尾张,这让织田信行非常恼火。
而斋藤道三却洞悉了女婿的心思:织田信长这招归隐真是高明,不仅化解了所有矛盾,还让美浓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算了,自己从一个卖油郎做到一国大名,活了六十多岁,这一生也够圆满了。儿子不争气,那就成全女婿吧。
斋藤道三心中一片苍凉:女婿来救援之时,便是自己的死期。
既然织田信长愿意放弃尾张一国来救自己,说明他非常重信义,这样他的好名声必然会在世间传扬;然而,一旦他出兵,斋藤义龙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发动猛烈攻击。如今叛逃的士兵越来越多,恐怕难以抵挡。唉,看来以前确实有些心狠手辣,才会招致如此多的反对。
如果死守到底,或许能等到织田信长,但最终结果一定是自己、女婿、儿子三方实力大损,那时无疑会让虎视眈眈的今川义元得利。算了,就送给女婿一个好名声吧,等他来时,自己主动出击战死。武士应当有尊严地死去,这样也能确保织田信长的实力不受损失!他不会愚蠢到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不惜一切代价与斋藤义龙拼个你死我活。
四月中旬,织田信长终于决定出兵了——那些他之前遣散的人,纷纷从四面八方秘密聚集到他身边。
“此次出战,未必能救回你父亲啊!”出征前,织田信长对浓姬说道。
“怎么可能,你和我父亲联手,怎么会输给斋藤义龙?”浓姬不相信。
“只怕岳父大人会主动寻死啊!”织田信长目光望向天边的白云,淡然道。
果然,当织田信长发兵的消息传到美浓,斋藤义龙便对斋藤道三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斋藤道三也一反常态,身着铠甲手持银枪驰骋沙场,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等织田信长的探子赶到战场,斋藤道三已经战死,据说他一连挑杀了对方七八名大将,死在他枪下的小兵更是不计其数。他在临死时虽浑身是血,但身体直立,目视前方,神情傲然。
听到探子的回报,织田信长心中万分感慨,掉转马头,对部将大声道:“回家!”
士兵们都莫名其妙,藤吉郎壮着胆子问道:“大哥,不为你丈人报仇了?”
“人都死了,还打个屁!”织田信长甩下一句话,自己策马先行,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藤吉郎。
织田信长带着丝毫无损的军队返回,他似乎已经忘了今川、松平、斯波三者同盟之事,堂而皇之地移住到清州城。
织田信长这混蛋,居然在耍我!斯波义银很愤然,但也无可奈何,他现在没了价值,只得卷起铺盖,投奔“大哥”今川义元去了。
织田信长这混蛋,居然连老夫也敢耍!今川义元更恼火。
不止他们,被耍的还有织田信行,他气得不停抓自己的头发。
此后一段日子,织田信长又忙着娶了三个小妾——因为浓姬一直没生孩子,他想要个“接班 人”了。
织田信长同时纳三个小妾的这件事很快在尾张国传开来。
“岳父一去世,他就开始不把妻子当回事了!”“虽然夫人无法生育,但纳一个妾还可以理解,可他竟然一次纳三个妾,这是把夫人置于何地?”“如此好色,肯定长久不了。”
织田信行在搜集了各方面的消息后,认为哥哥的名声已经彻底败坏,正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今川义元见织田家兄弟反目,高兴极了,只等他们两败俱伤后,便出兵尾张,为“弟弟”斯波义银“主持公道”。
统一尾张连日阴雨绵绵,织田信行虽已举兵反叛,却因天气不佳迟迟未能行动。终于,天空放晴,他立刻下令大将柴田胜家率军攻打兄长的清州城。柴田胜家建议等道路干燥一些再行动,但织田信行不悦地斥责道:“你是不是怕死?”
柴田胜家心中本就有几分傲气,被主公如此质问,顿时怒火中烧,立即带领兵马出发。到达清州城附近时,他环顾四周,只见天高云淡,正是作战的好时机。
探子来报:前方的小山坡上,织田信长已经布下了阵势。令人不解的是,对方用大量木头围成了一座巨大而高耸的圆圈,内部情况无从得知,但圆圈底部留有一圈孔洞,箭矢从孔洞中对准外面。
柴田胜家见状,心中颇感不满,认为对方此举是在轻视自己。他停顿片刻后,果断下令:“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向前冲去,直奔那神秘的木制圆圈。
数百名英勇的骑兵踏着泥泞的道路,向木制的圆形防御工事冲去。尽管从圆圈内部射出的箭矢如雨点般密集,但丝毫不能阻止柴田胜家军队的前进势头。
“兄弟们,踏平这些木头!”柴田胜家身先士卒,高声呼喊。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紧随其后的步兵也举着长枪紧随其后。
织田信长就这点本事吗?柴田胜家心中暗想,今天一定要抓住你!
正当柴田胜家志得意满之际,突然,背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是士兵们惊恐的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柴田胜家感到困惑,回头一看,顿时心胆俱裂。
是洪水!连日的大雨使得附近山谷中的水量暴涨,织田信长竟然命令部下扒开大坝,用洪水淹没敌军!
洪水如万马奔腾般袭来。木制圆形防御工事内的织田军士兵们站在坚固的木桥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脚下的洪水奔腾而过。
赫赫有名的战将柴田胜家在洪水中挣扎,最终喝饱了污水。当织田军找到他时,不得不将他倒立过来,以抖出他肚子里的水。
“唉,只是糟蹋了那些农田。”织田信长得知敌军惨败,其大将柴田胜家也被俘虏后,淡淡地叹了口气。
在一场倾盆大雨中,织田信长命令藤吉郎等人伐木建造圆形结构,调动了一千多人昼夜不停地劳作。当时,藤吉郎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然忠实地完成了任务。
原来如此。
织田信行的主力部队在这场战斗中被彻底摧毁,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即便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也不至于败得如此迅速!织田信行心中满是无奈与绝望。
柴田胜家则表现得异常坚毅,他坦然地对织田信长说,这次叛乱完全是他的策划,与信行毫无瓜葛。
织田信长微微一笑,说道:“你没受凉吧?如果没有事,回去与夫人团聚吧,顺便替我向你的家人问个好。”“你说什么,放了我?”柴田胜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们只是玩了个游戏,怎么,你不想再玩了吗?”织田信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主公……我对不起你啊!”柴田胜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织田信长不仅释放了所有俘虏,没有惩罚任何人,甚至没有追究弟弟信行的责任。
当然,除了织田信行的死党,其他人都心悦诚服地归顺了织田信长。
织田信行仍然心存不满,他认为哥哥织田信长阴险狡诈,早晚要对自己下手。既然正面无法战胜,那就只能采取暗杀的方式。
有一次,织田信长带着十几个侍卫外出,突然遭遇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持刀袭击。藤吉郎等人奋力抵抗,子弹用尽后依然拼死搏斗,最终才将刺客击退。
尽管织田信长逃过一劫,但在落马时头部重重地撞在地上,回到清州城后便卧床不起。
正当人们对织田信长受伤的消息将信将疑时,又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信长发疯了。”可能是由于头部受到剧烈撞击,信长在发疯时会拔出大刀追杀侍卫,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倒下。他的妻妾们非常害怕,不得不将他用绳子绑在床上以防不测。
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织田信长已经变成一个完全痴呆的人,只会对着美女流口水。
清州城内外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而末森城的织田信行却显得异常兴奋,激动得热泪盈眶:“哥哥傻了,真是天助我也!哥哥什么时候会死呢?”这个念头让他心中痒痒的,于是他带着几个心腹匆匆赶往清州城,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
见到嫂子浓姬和哥哥的家臣们,一个个都哀声连连,织田信行内心却如沐春风,但他依然强忍着,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嫂子,我想看看哥哥。”织田信行对浓姬说道。
“好吧,但他现在很怕吵,你一个人进去吧!”浓姬拭去眼角的泪水,显得格外柔弱,这让织田信行心里更加得意。
“等我进去就把哥哥解决掉,到时候织田家嫡系就只剩下我一个了。等我做了尾张守护代,顺手把嫂子也收入囊中。”织田信行在心中暗自盘算。
在一名婢女的带领下,织田信行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间屋前。
“奴婢先退下了,您去看看主公就行,千万别吵醒他,他会杀人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更加坚定了织田信行的信心:“谁杀谁,还真说不准呢!”
然而,当他刚迈进屋门,便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屋内并没有床,也没有织田信长,只有四名武士静静地站立着。
“公子,主公有交代,请你切腹!”四名武士齐齐低下头,语气诚恳地说道。
织田信行顿时感到一阵绝望,他抬头望去,只见屋中央铺着厚厚的白布,小方桌上摆放着两把闪亮的刀——切腹所需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至于织田信行是否真的主动切腹,历史并没有明确记载。倒是史书记载了织田信长在另一间屋子里呆呆地坐了一整夜。他既没有发疯,也没有变傻,究竟是在哀悼弟弟,还是在策划下一步行动,无人知晓。
林佐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