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尽管开盘之后股价一度重挫，但收盘时万科A（000002）还是微涨了0.45%，股价收在11.27元。与股价走势类似的是20万科08，在午后一度下跌10%之后，这支债券的价格最终维持在75.7541元，微涨0.51%。

一段时间以来，围绕万科的多空博弈，十分微妙。

万科的“股债双杀”未能成势，但也应该引起足够警惕。部分资本鼓动、利用房地产行业周期性调整累积的情绪性预期，罔顾公司经营状况基本面，利用股市债市中的做空机制“单边押注”，通过做空股市债市以期获利。

做空机制的本义，是为投资者提供对冲风险的工具，同时通过做空机制，对公司形成约束并建立市场化的“淘汰机制”。做空机制的设计，可以鼓励市场中的资本，自行挖掘、发现业绩低劣、财务作假的公司，形成强大的外部监督力量，约束公司的行为；资本通过做空机制获利，在客观上也能起到淘汰劣质公司的作用，从而净化市场环境，最终起到保护广大投资者根本权益的作用。

纵观全球资本市场、债券市场的发展历史，经典的做空案例基本都牢牢扎根于对公司基本面中存在问题的准确甄别，并加以利用。早有对美股上市公司绿诺科技的狙杀，近有瑞幸咖啡、恒大的做空，在这些经典案例中，做空者通过深入调查研究发现目标公司财务造假、利润空置等问题，事后都被监管机构查实。通过做空这些劣质公司，空头资本获利，劣质公司受到应有的惩处，市场的“劣币”得以驱除，有利于维护基本市场准则，这样的做空是良性的，从更长的时间纬度上看，是受到欢迎的。

但是，资本逐利，也有另外一面。在美股、港股市场，不少公司遭遇恶意做空，有些得手了，有些失败了。比如在美股做空北京东方教育的资本（其时与“双减”无关），就失败了。

我国A股市场也曾出现过利用股指期货大肆做空，在股灾中大幅获利的情况。这种做空的操作者，机构不多，更多是正常的市场参与者，他们往往资金雄厚，关系练达，一人呼，众人应。此类做空，往往没有对公司基本面深入研究的习惯，单凭资本实力和不同做空资金方的“合意”就能成功获利。

这种做空，一直有之，但针对的对象，少有行业龙头公司。一般而言，龙头公司盘面大，投资者众，做空者的资金未必有能力撬动“空盘”。另一方面，龙头公司基本面绝大多数也是健康稳健状态，由于投资者众多，资金来源众多，对公司经营情况会有市场理性判断，空方难以统一预期，继而无法实现做空获利。

10月下旬以来，万科在股市和债市的遭遇之所以需要特别警惕，是因为房地产行业的周期性调整，集聚了大量带有情绪性的负向预期，这使得有意做空的资本，在龙头公司基本面没有出现根本问题时，也可以利用投资者积累的行业性信心危机和负向预期，统一“空方”意愿，对特定公司散播某些消息，使成功做空获益成为可能。

通俗一点说，在正常的行业周期中，说万科这样的公司会出现问题，很难有人相信，少数想做空的资本，也难于实现大规模的“空方联盟”，它们成功做空的概率较低。但是，在非正常的行业周期中，市场对于房地产行业悲观预期尽显，恒大爆雷、碧桂园出险又不断提供佐证，这时再传播消息说万科这样的公司有问题，就有人信，空方就可能在更大的限度上取得共识，形成联盟，由此，“做空白马”，也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龙头公司的基本面变得已经不再重要，此时资本逐利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倘若成势，会有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资金因“做空获利可能”而加入空方联盟，众人齐下手，即使公司基本面没有问题，但空方力量强大而多元，这种黑雨压城的局面相当棘手。

前两天，万科发布了10月销售数据，实现合同销售额318.3亿元，同比去年持平。应该说，这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悲观的预期。更重要的一点是：10月百强房企单月销售额同比下降33.5%。也就是说，万科公司基本面，与同业表现不同，某种意义上“独立于行业”。

倘若空方资本狙杀万科成功，那么其依赖的并非万科基本面，而是行业性的空头预期；而一旦成功狙杀行业龙头，空方资本获利将远远高于做空本身存在问题的中小公司。

之所以要对这种脱离公司基本面的做空保持足够的警惕，是因为，空方如果成功，就会产生示范作用，最终有引发系统性风险的可能。资本的贪婪得以满足，胃口必然越来越大，同样的戏份势必会不断上演，股权结构相近，市场规模、行业地位相近的公司，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潜在的系统性风险不可低估。

更重要的是，金融市场是高度依赖预期运行的市场。一旦空头资本的行动争取到了更多的同盟者，空头预期就会愈演愈烈，最终由预期转化为现实。企业融资会受到影响，现金流承压乃至枯竭，将诱使原本资金健康的企业也出现风险，并导致风险在同业和产业链上蔓延，最终，只能是少数空头资本暂时获利，而系统性风险的传导，将令整个市场及其投资人受损。

商业自有伦理，资本也有规范。我们此时无意推测、判断作为行业龙头和模范生的万科是否会走向爆雷；我们只是善意地提醒，脱离公司基本面而做空获利，与做空机制的设计初衷背道而驰，更与市场最广大投资者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驰，近期在万科身上出现的苗头，值得监管部门和所有市场投资者高度警惕。

万科无小事。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总体处在上升周期当中，虽然行业轮替，偶有调整，但大势不改，鲜有全行业进入长时间周期性调整，因此，空头资本纵有狙杀白马之志，却无狙杀白马之力。但今时不同往日，房地产行业进入全行业性的周期调整，负向预期情绪不断积聚，为“资本从恶”提供了土壤，惟有提高警惕，以有效手段抑恶扬善，才能将资本引向健康的轨道。

据报道，11月6日万科将与金融机构举行线上会议。深圳国资委、深铁和万科管理层将参加。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