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老战士张锡伦回忆,1944年9月中旬,十一旅旅部驻萧县西南王白楼。我们十一旅骑兵大队驻王白楼西南约二里的王新庄,该村周围筑有土质围墙,只有东西两个门,没有外濠,周围地形平坦开阔。如遇敌人袭击,可以在此抵抗一阵,便于骑兵突围。
一天拂晓,我大队哨兵发现王新庄西北方向,有部队在运动。因天还未亮,视野受限,开始误认为是我们部队在演习,仔细观察后,确认是日军来袭。
哨兵即以步枪向敌射击,同时高喊:鬼子来了!清脆的枪声和哨兵报警的喊声,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指战员和村民。我大队各中队迅速进入已预先挖好的工事,村民们扶老携幼,牵着牲口向东南方向跑去。
我骑兵大队长朱传贤、政委张自珍,一面组织大家抵抗日寇,一面向旅部报告情况。滕海清旅长命令我们,坚决抗击进攻之敌,掩护旅部转移。
大队首长决定,把主要兵力、火器集中到敌人主攻方向——西门,并同大家一起战斗。
当时的骑兵部队,编制与步兵不一样。我们四师骑兵团,也只有600多人,500多匹马,却威名远扬。我们十一旅骑兵大队(团级),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都是从各团选来的、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战士,有的还是步兵连的班长,打起仗来个个都是好样的。
新四军四师骑兵
说起装备,也比步兵连好。战士们人手一支日式骑枪,一把战刀(“雪枫刀”);每个骑兵小队(班)1挺捷克式轻机枪,1门日式掷弹筒。战士可以在马上发射轻机枪和掷弹筒。小队长以上干部则配备20响驳壳枪和战刀。
日制四四式骑枪
我们骑兵大队虽然人少,战斗力却不弱。因为是村落守备战,我们必须下马变成步兵,与敌打阵地战。鬼子第一次冲锋被打退,接下来又是两次,一共三次都失败了。
这时,鬼子气急败坏,疯狂地向村内开炮。敌人的九二式步兵炮(战士们叫它“小钢炮”)一发接一发落进村里,对我们威胁很大。我们拴在村内各处的马匹,被炸得乱蹦乱跳。幸亏庄内围墙多,爆炸死角也多,战马没有伤亡。
侵华日军使用的九二式步兵炮(口径70毫米)
我骑兵大队奋战一个多小时,敌没能突破我阵地,战士们也有伤亡,但鬼子死伤更多。很快,通讯员报告:旅部已安全转移,命令骑兵大队突围。
大队首长决定,第三中队(排)原地坚守,掩护第一、第二中队突围后,相机撤离。当时我(张锡伦)任第三中队长,表示坚决执行上级命令。
大队主力冒着敌人炮火,摧马扬鞭向东门冲去。我中队又一次打退敌冲锋,掩护主力冲出东门,向王白楼方向飞奔而去。
这时,我眼见大队主力已安全突围,一边指挥各小队战斗,一边考虑中队突围的问题。我第三中队原有3个小队,早在战斗之前,有1个小队由副中队长带到旅部执行任务去了,实际参加战斗的是两个小队。
我们以一个中队守西门,另一个中队分散防守。鬼子见我大队主力远去,知道留守部队不多,更猖狂了,一群群嗷嗷直叫,呈散兵队形猛冲过来。
我命令部队边抵抗,边退向东门。鬼子只顾向村内合围,东门兵力和火力都不强。待人员和战马集中后,我们在马上一个齐射,就冲出了东门,向王白楼方向飞奔。
鬼子是步兵,撵不上我们。快要接近王白楼时,一排排轻重机枪子弹射来,我推测王白楼村已被敌占领。于是拨转马头,向王新庄东南方向奔去。
战马正奔跑中,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桃树林。最前面的战马被树技挡住跑不起来,有的战士被树枝刮下马。我的马肚带跑松了,也在这时滚鞍落马。
我命令桃树林外的战士,赶快绕过树林,继续转移。同时集合落马的六、七个战士,让战马跟随树林外的战士往东跑。我们准备下马战斗。
我们几个人在桃树林里徒步向东南跑。刚出树林,发现一队鬼子包围上来。我们也打边跑,向王新庄不远的夏庄跑去,鬼子也紧跟着进村了。
我对其他几个战士说,各自为战,自行隐蔽,不轻易与敌硬拼。一旦被发现,决不投降,要用马刀与鬼子肉搏。我打完了驳壳枪里的最后子弹,躲进了一处谷秸堆里。
可能是因为夏庄村子大,敌人又是孤军深入。只是简单搜查一番,就匆匆忙忙撤走了。敌人走后,我爬出谷秸堆,集合分散隐蔽的战士,发现一位战士被敌抓住杀害了。鬼子还杀了几个老百姓。
我们安慰了夏庄的老百姓,表示一定为乡亲们报仇,又掩埋了牺牲的战士。离开了夏庄,往东南方向寻找部队。一天晚上,找到了旅部,首长和战友们都为我们胜利归来而高兴。
旅首长告诉我们,此次进攻的日伪军有1000多人,由于我们守备时顽强战斗、突围时迅猛果敢,只有我们中队有损失,其他部队都安全撤离。
侦察部门报告说:敌人损失不小,撤回时,拉了一车尸体、一车伤兵;还有我们中队跑走的几匹战马,被中共萧县政府抗日总队拦住后,也送还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