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在和她的情人度假的时候遇上了地震。

救援人员刨开废墟的时候，陈湘已经硬了。

她紧紧地护着身下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人分开。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可歌可泣的爱情，直到联系上了我这个丈夫。

我到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湘盖着白布的遗体以及站在一旁的魂魄。

1.

从我见到陈湘被压到变形的遗体，到把她送进火葬场，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第一次烧的时候没烧干净，我拒绝了工作人员再烧一遍的建议。

这多浪费钱。

我选了最便宜的骨灰盒。

陈湘在一旁破口大骂。

她词汇匮乏，拿她下饭都嫌噎得慌。

看着陈湘被推进火化炉，我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陈湘啊陈湘，你说你多造孽啊，方否醒的第二天就搂着一个女的有说有笑的，恐怕都没去看你这个救命恩人吧。」

听到我的话，她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柯宇，你少在这污蔑人，阿否那么善良，才不像你，满口谎言。」

陈湘的表情扭曲又狰狞。

哦吼，方否还真没来看她。

陈湘吵得我头疼，我忽然觉得最便宜的骨灰盒她也配不上。

我花一块钱在外面的饭店买了个外卖盒。

盒子有点小。

我思索了片刻，决定让陈湘最后发光发热一次。

我把她剩下的骨灰倒在了路边的花坛。

把外卖盒随手扔进后备箱，我准备开车回家。

虽然女儿这两天有兄弟在照顾，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湘无法离我太远。

甚至是在我来了之后，他才能跟着我离开停尸间。

她像躲瘟疫一样蜷缩在汽车后座上。

我骂了句有病。

2.

我停好车往家走，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在我家门前徘徊。

是方否。

这里是出了名的富人区。

安保一流。

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湘。

她却只是痴痴地望着前方，呢喃道：「阿否，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一瞬，仿佛有人往我嘴里塞了只苍蝇。

我看着小区的绿化带。

觉得它们也该施点肥了。

3.

「你在这干什么？」

方否被我吓了一跳。

他脸上写满了不自然。

「柯先生，我，我是来找湘湘的。」

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半个陈湘。

「你是说这个。」

方否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这是湘湘吗？怎么会？我醒没见到她，我还以为她不要我了。」

好拙劣的演技。

可有人喜欢。

陈湘心软的不行。

她扑了过去，想要擦干方否的眼泪，只可惜她做不到：

「阿否，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怀疑你，都怪这个恶毒的男人，是他挑拨离间，都是他的错。」

人鬼情未了，多感人的一幕，只是一个喜欢演，一个愿意信，一对傻逼。

「没见到人，你不会找啊，没长脚，还是没长嘴，需不需要我帮你办个证啊。哎呀，心里话说出来了，真不好意思。」

哭声戛然而止，方否看着我：

「柯先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才说出这种话来，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不爱湘湘，湘湘和你在一起也只会痛苦，请把她的骨灰给我。」

不是，你神经病啊。

我不想在这跟他做口腔体操。

「方否，请你搞清楚，陈湘是谁的妻子，现在请你离开，我要回家。」

方否焦急地扯了我一把。

一下没拿稳，外卖盒掉在了地上。

好消息是，盒子没事。

另一个好消息是，骨灰撒了。

我果断报了警，有人要拦路抢劫。

看到我报警的陈湘仿佛一个英雄一样护着方否咒骂我。

「你这个烂心肠的坏种，你会有报应的。」

呵呵，谁怕啊。

4.

警局里，警员小姐姐安慰着看上去很悲伤的方否。

稍微年长的男警官询问我事情经过。

我指着方否，学着他的样子挤出两滴眼泪。

「警察叔叔，这人是我妻子情人，我妻子为了救他都死了，他还要跑来我家羞辱我，你说他丧不丧良心啊？」

小姐姐收回了拍着方否的手，略带鄙夷地看着他。

我身后的陈湘急得团团转。

「柯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阿否身体一直不好，他要是受刺激了怎么办，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身体不好？一个在废墟下压了几天，不仅没有心理创伤，还能马不停蹄找人麻烦的人，身体不好，骗鬼呢。

哦，确实骗鬼呢。

男警官脾气不怎么好，拍了拍桌子，让方否说话。

方否磕磕巴巴的。

「不是的，我和湘湘真心相爱，你们难道不知道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多么痛苦吗？」

这发言，相当魔幻。

给在场的人都整不会了。

除了陈湘。

「阿否，你真好。」

我有点反胃。

最后，警察让方否写了检讨，向我道歉，保证以后不再骚扰我后，让我俩离开了。

站在警局门口，方否一改柔弱的样子，「柯宇，你别得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那你加油，再告诉你一句，我手里的股份不止她和你说的那点。」

方否脸色瞬间煞白，他信了。

这可把陈湘急坏了，「你放屁。」

她想跟着方否离开，却不停被拽回来，狼狈的像个小丑。

5.

回家后我开始收拾陈湘的东西。

我已经不记得她多久没回来了。

其实我们曾经相爱过。

陈湘她爸出轨，结果遭报应，栽倒水沟里淹死了。

陈湘她妈在她一个月的时候就扔下她走了。

她靠着勤工俭学上了大学。

而我因为一场车祸成了孤儿。

两个受伤的人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我相信了她的承诺。

我喜欢画画，而陈湘对做生意有兴趣。

我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画商稿赚钱支持她创业。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但做什么都是甜的。

后来，她靠着我给她的一百二十万，从小陈变成了陈总。

而别人对我说的话也从你糊涂啊变成了娶了陈湘是我的福气。

但这真的是福气吗？

这个世界是物欲横流的。

陈湘到底也是个普通人。

她说因为她爸的关系，她这辈子最恨出轨。

后来，她只做到了回家前把自己收拾干净。

可是她还是和一个小演员被我捉奸在床。

在我们的家里。

她彻底不装了。

她对我说，「柯宇，你觉得你现在还配得上我吗？」

我歇斯底里。

换来的只有她的厌烦。

我不记得自己在多少个夜晚哄女儿睡觉之后独自上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偶尔会问我妈妈为什么不在。

陈湘身边男人无数。

她可以给他们资源，给他们金钱。

而我这个正牌的丈夫只得到了别人的怜悯和嘲笑。

他们说是我自己没本事不会赚钱，我现在吃吃软饭有什么不知足的。

后来我想开了。

这段婚姻教会我的唯一便是及时止损。

为不值得的人消耗情绪，没必要。

我不再想着节省，心安理得地花她的钱。

利用她有的人脉，我接商稿也会容易许多。

看着节节攀升的消费，她没说什么。

毕竟作为曾经支持她的人，我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面对那群虎视眈眈的董事，她还没本事和我撕破脸皮。

我全当自己没有妻子。

可方否这个男人段位很高。

6.

女儿六岁生日那天，陈湘依旧没有回来。

我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微信申请。

本来没打算理，但他坚持不懈地发了十几条。

我同意了。

通过的下一秒我就收到了一段录音。

我哄着女儿睡着后，才到客房点开了这段录音。

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

中间还夹杂着陈湘娇媚的声音。

「湘湘，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和他离婚啊？」

「阿否，你知道的，离婚对我是件很麻烦的事。」

「你把股份要回来不就行了。」

「哎，我和他毕竟这么多年了，而且他当初帮了我很多。」

方否有些不满。

「他这就是携恩图报，这么多年软饭吃下来已经够抵消他那些小恩小惠了，湘湘，你有现在是你自己有本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太善良了。」

「可是……」陈湘还是有些犹豫。

「哎呀，可是什么，你要是愧疚，就把那一百二十万还给他，两不相欠总可以了吧。」

陈湘沉默了一会，「阿否，你说的对。」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我听到方否撒娇地问道股份要回来后，可以给他吗？

陈湘答了好。

胃里翻江倒海，我冲到厕所吐了一个翻天覆地。

我颤抖着手问对面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我。

7.

这些年陈湘从不遮掩。

她出轨的证据我有一大把。

而我最想要的还是女儿的抚养权。

我辞掉了家里的保姆。

但是陈湘一直没有动作。

我惶恐不安。

甚至想着要不要给女儿换个学校。

兄弟周南安慰我:

「小宇，你别太焦虑了，陈湘怎么说也是安安的妈妈，她十月怀胎把安安生下来的，她但凡还有点良知就不会对孩子下手。」

不是的，陈湘不喜欢安安。

明明她一开始还是那么疼爱安安。

会抱着她叫安安宝贝。

可她后来看安安的眼神里只有厌恶。

某次她破天荒地回家。

安安怕她辛苦，端了一碗阿姨熬好的鸡汤给他。

她推开房门，刚喊了一句妈妈。

陈湘便大声呵斥着让她滚出去。

安安的手抖了抖，鸡汤撒在她的小臂上，红了一片。

我听见响动上了二楼。

安安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委屈地叫了我一声爸爸。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