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御史初入官场,一些案件却迷离了双眼

沧澜十载 2024-01-12 10:46:03

天启五年的下元节,京师郊外的一处庙宇内静谧无声,日头正照在庙中的墙壁上,随着时间推移,光影逐渐浮动,明暗交替。

此时有一主一仆两个年轻人正踏入庙中准备上香祭拜,两人已经跨过寺庙的小拱门,沿着石阶而上。

此时一边的一个眉宇清奇的公子对着旁边的仆人开口道:“陈庆,今日我已在庶吉士任上满两年了,昨日恩旨已颁下,钦授我为七品监察御史,奉命南下巡察直隶诸州县。也就是说,公子我的仕途刚刚有起色了。”

陈庆听了,也就笑容可掬地回道:“公子当初是二甲出身,又被选为庶吉士,这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接着陆理也只是笑着,而后一脚踏进了大殿中。

陆理与陈庆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尊大佛,以及环视了大殿两旁的佛龛后,他将自己携带着的香火插进土罐中,并且跪在地上,默念了几句心中的祈福语。

三拜之后,他们便站起来。陈庆对着陆理问道:“公子,你刚才都祈了什么福啊?”

而后陆理便道:“当然是祈福咱们南下一帆风顺啊。”

陈庆听了,也就点了点头。之后陆理也问道:“那陈庆你许了什么愿啊?”

“公子,我祈福的是希望老夫人的病在诊治后会见好。”

陈庆这么一说,陆理也想起了如今远在浙江淳安的父母。

而陆理也知道,自己母亲的风湿病已经患了好些年了,一直未能见好。

而上次众人多方打听,又给其母求来一个诊治良方,眼下已经用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好。

此时陆理也就叹了口气,拍了一下陈庆的肩膀。

“陈庆,你是我父亲当初从路边捡来的,你对我们家出力多年,到现在也在想着老夫人的病,真是忠心耿耿啊。”

陈庆一听,他便撅嘴道:“公子怎么这样说,我陈庆的命是老爷给的,此生我一定会伴随公子左右,助公子在官场中直上青云。”

陆理听了,将陈庆的肩膀拍了拍后,他便走出了殿内。

而随即陈庆跟上去又问道:“公子,圣旨上说的是明日南下巡察直隶诸州县,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再去旅店收拾一下吧。”

说罢,陆理却道:“我看不用收拾什么了,最重要的几件东西带上就可以了。这京师的夜景生活也很是不错,我看我们一起去逛逛。”

陆理说罢,他们已经走出了寺庙中,在京郊一处较为凄清的街衢上走着。

此时陆理不禁想到了,如今天启年已经到了第五个年头,大明朝与关外的后金已经多次交锋。

天启二年,后金军已经能深入辽西之地,并且攻取义州,锦州,大凌河等地。

而且中原内地的百姓生活不易,动乱已被埋下伏笔,眼下的大明朝已经趋近于风雨飘摇了。

陆理想到这里,正思虑局势时,二人便走到了宣武门内,街衢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陈庆望着前面的各种杂耍表演,对着陆理道:“公子,你看前面的那些杂技表演,围观的人好多啊。”

于是接着陆理与陈庆走到杂耍的人面前,也就拊掌赞叹着。

而此时突然远处的街衢上来了一群锦衣卫的人,他们都骑着缇骑,身着飞鱼服与麒麟服各种类型的服饰,并且头戴幞头。

这些人策马到近前时,其中的一个人执鞭道:“都闪开,锦衣卫办案。”

接着杂耍的人与围观的人都迅速退到一边。

此时陈庆对着陆理道:“公子,刚才的那人我见过。应该是阉党的崔应元,此人也是魏忠贤的心腹,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

陆理更是一眼就看出此人的身份,并且他还能想到崔应元估计是去逮捕相关涉事大臣了。

当然自从魏忠贤遇盛宠之后,大明朝几乎是只知有忠贤,不知有皇上。

所以京师之内的朝臣都是战战兢兢,而阉党依然咄咄逼人,就在前一段时间左副都御史杨涟曾揭发阉党的几大罪项,而魏忠贤仗着不明实际的皇帝撑腰,致使杨涟如今官职性命难保。

此时陆理对着一旁的陈庆道:“你说,这锦衣卫的崔应元会不会是去抓副都御史杨涟?”

陈庆望着那些锦衣卫已经渐行渐远了,便对着陆理道:“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毕竟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这些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陆理此时觉得陈庆说得对,阉党的势力遍及朝廷内外,天启年来的几任内阁首辅都受其打压,自己要想生存,就必须不触怒阉党。

此时经过刚才的锦衣卫缇骑的冲撞,再加上突然卷起了一阵风,许多的杂耍艺人也就收拾着东西,都离开了街衢上。

而陆理与陈庆看到人都散完了,便也准备回到旅店中。

自从陆理被授予了监察御史后,他与陈庆就在街上的一家旅馆中订了一间屋子,为的是在京师逛游几日,最后体验一把京师的景致。

接着二人朝着旅店的方向走去,陈庆在路上对着陆理问起了他们南下的第一站,圣旨上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线路,可此时陆理准备先巡察保定府。

保定府是个南北交通重要之地,而且民生疾苦的问题也较为多,陆理这一次也准备先暗中察访一会儿。

此时陆理边走着边对着陈庆道:“此次南下,我们首站去保定府,这是个人口较多的地方,也一定会有些猫腻。”

“好,我听公子的。”

稍后他们走到了旅店外,陆理先踏进里面,看到店家正掌灯夜看着一本书,当陆理二人走进来时,店家才注意到是陆理二人来了。

于是店家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过来拱手道:“是陆御史啊,在京师内逛了半日回来了?”

陆理听了,他将拱手施礼的店家扶正,开口道:“是啊,明日拂晓便是我俩启程之时,此次我准备先是暗中察访,因此不会带随从,就我主仆二人便可。不过我要问一下店家,这南下走哪一条路最为捷径?”

“陆公子,据我所知,这南下的路如果直道而行的话,比较好走,不过沿路可能会有流贼滋扰。而另外一条路,则是一条穿过易县的路,这里可能会经过易县西北的紫荆关。”

店家说到这里,陆理与陈庆便都知道了其中的情形。

接着陆理点了点头后,对着店家便道:“这就多谢店家告知了。”

继而二人上了二楼的客房中,而陈庆则边走边对着陆理道:“公子,这绕走易县也太有些远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从直道南下吧。”

陈庆这么说,其实也符合陆理的想法。

毕竟陆理等人要轻车简从地迅速南下,在路上耽搁太多了,会延误时机。

北直隶如今各处的年景都不太好,今年许多地方都遭受了旱灾,而陆理南下也要关注这些事。所以早一点赶到那里,就能早些监督当地官府采取措施。

稍后陆理走进了二楼的客房中后,他对着陈庆道:“陈庆,明日天不亮我们就出发。”

而后陈庆点了点头,便开始收拾东西了,陈庆将吃的用的都装在包袱里,而陆理则拿起自己的那柄宝剑,看着剑身是寒光闪闪。

陈庆站在一边,他看着陆理对着宝剑睹物良久,便问道:“公子,不要看这把剑了,收起来吧。”

陈庆这么一说,陆理才恍然走出了思绪。而后他对着陈庆道:“你知道这把剑是何人赠予我的吗?”

陈庆当然不知,接着陆理便缓缓道:“此剑是礼部尚书林尧俞林公所赐,当时我还是一名新科进士,如今恍然已经两年多了。而林公的话,我一直没忘。”

当然,陆理受林尧俞的教诲极深,当初礼部会试时,林尧俞就见陆理气度不凡,而后他与其谈话片刻后,便一见如故,就将这柄宝剑赠予了陆理。

而其中的意思也是林尧俞希望陆理这种年轻人能撑起大明脊梁,为复兴大明而奋发。

此时陈庆看到陆理说罢若有所思,他便又道:“公子……”

陆理接着将宝剑收进剑鞘中,对着陈庆又道:“陈庆,将这个东西收好,路上可以防身用。”

陈庆接过宝剑,对着陆理道:“放心吧,公子。”

二人在屋内收拾了好一会儿后,便觉得有些疲乏了,他们便都躺在床上歇息了。

一夜过后,陆理与陈庆便早早地起来了,他们穿好衣服,便带着行李下了楼。

陆理见店家在弹着算盘,整理着账册,他便对着其道:“店家,我们走了。”

接着店家立即从柜台边走过来,拱手道:“陆公子慢走啊,一路上注意点。”

陆理一听,便对着此人微笑着道:“多谢店家挂念。”

之后陆理与陈庆走出店外,他们牵了马后,便策马向着京师以南驰去。

二人策马刚出外城的一处城门后,陆理驰走了一会儿后,他们看到了前面的农田都已成熟,麦穗饱满垂挂在田地里。

而陆理骋望过去,其中还有农夫在忙活。

陆理骋望了远处一会儿后,他才将目光收回来。

此时陈庆指着远处的田垄开口道:“公子,看来京畿这块的田地还算丰收了,对于眼下的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来讲,真是难得。”

而后陆理也就缓缓道:“你看到的只是这处小地方罢了,如今直隶各地的粮食都很短缺,再加上各种赋税,百姓的生活并不好。”

当然陆理早在翰林院当庶吉士时,就听过内阁的官员分析时弊,如今军屯制已经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再加之,赋税连年以来繁重不已,农民生活压力巨大。而朝廷对于这些现实,只是进行政策上的调节,而并无大政。

接着陆理二人向南奔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便已经人困马乏。

陈庆在一旁开口道:“公子,我看停下来歇息一下吧。”

说罢,陆理已经勒马停在官道上,他看着一边的密林,对着陈庆回道:“我们暂且去林间打猎,解决今日的饭食。”

而后他们二人驱马进了树林里面,正在寻找着野兔等一些猎物。

二人越往里面走,越能感受到一股凉气,突然从树丛中窜出一只兔子来。

而陆理与陈庆二人皆挽弓搭箭,盯着那只兔子射了过去。

可兔子身体灵活地又跳入了一些隐蔽的丛间,陆理虽与陈庆策马直追,可最后并无所获。

而此时林间的山路上,一些村民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他们都扛着锄头与铁锹在山路上走着,此时陈庆对着陆理道:“公子,你看这些村民是要干什么去啊?”

陆理接着仔细地看了片刻后,他便对着陈庆回道:“这些村民看起来面有怒色,像是去打抱不平。”

而后二人便盯着那些村民的面容,也听到几声这些人的对话。

片刻后,陆理与陈庆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人的举动,似乎是有村民被抓走了,他们是准备去附近的一个山贼窝里救人。

而后陆理对着陈庆道:“陈庆,看起来这里确实有山贼流匪,我们务必尽快赶到前面的涿州,到官衙中问问清楚。”

之后陆理便与陈庆策马继续向前,又往前行进了几十里后,此时夜色浓郁,官道边的树林间漆黑一片,只有官道上借着一些星光勉强能看见。

二人觉得夜路不好走了,便只得停下来在一处密林间休息。陆理二人背靠着树刚躺下后,林间传来一声声的鸟叫声,陆理刚开始睡不着,便与陈庆谈起了刚才的画面。

陆理觉得,经过那些村民刚才说的话,恐怕他们也是遭受过不止一次的流贼袭扰了。不过话说回来,流贼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此时陆理想了想,他开口对着陈庆道:“陈庆,我在京师时官场中也听闻了不少,也没听说河北有什么大股流贼。”

接着陈庆便回道:“公子,大股流贼绝对没有,不过据那些人口中所说,我猜测应该就是一些犯事的人上了山,自立为匪。”

陈庆说罢,陆理也就顺势点了点头,之后认可地道:“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是对的。不过由此看来,这京畿以南的各州县,治安并不是太稳。”

二人这样说着,一直到深夜才睡去,等到翌日晨光初透过林梢时,照在陆理与陈庆的脸上一会儿后,他们俩才逐渐地醒来了。

而后陈庆将拴在树下的两匹马拉来,对着陆理道:“公子,我们往涿州走吧。”

陆理也就与陈庆同时翻身上马,他俩策马朝着涿州驰去,而后当二人奔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涿州的城郭展现在二人的眼前。

陈庆望着前面进进出出的人,对着一旁的陆理道:“公子,我们进城去问问知州,这附近究竟有无流贼?”

陈庆说罢,陆理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便拍马驰进了城中。两人在城内一阵打听,便来到了涿州官衙外。

此时陆理走到门口,对着守卫的士卒道:“我是朝廷新任的监察御史,奉陛下钦命,南下巡察。请带我去见你们知州大人。”

侍卫们一听,便疑惑着问道:“可有凭证?”

陆理身后的陈庆便将包袱中的圣旨露出了一角,侍卫们一见,立即吓的大气不敢出,而后一个侍卫毕恭毕敬地带着陆理与陈庆到了知州住的屋内,陆理二人进门后,陆理看到桌案边坐着一个中年人。

而中年人看到陆理等人进来了,便对着侍卫问道:“他是何人?”

此时陆理未等侍卫回答,他便道:“知州大人,我乃陛下钦派监察御史,有圣旨为证。”

虽然陆理仅仅是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论官阶还在涿州知州之下,可陆理毕竟是皇帝钦派的官员,涿州知州不得不要重视一下。

接着涿州知州便道:“在下涿州知州张志峰,不知陆御史前来,有失远迎。”

“无妨,此次来到此处,我有一事想问问张知州。”

接着陆理与陈庆坐下来后,陆理便才缓缓道:“我们南下之时,在路上有一群村民拿着武器,向山上走去,并且扬言要找山匪讨个公道。我想问问,涿州的地界上可有贼匪?”

张志峰心中暗想着,其实这个事情的过程他曾经了解过,涿州城外确实有一帮贼匪无恶不作,并且经常去周围的村子里抢掠。

而久而久之,村民也深受其害,便自发组织了一支队伍,上山寻找并消灭贼匪。

接着张志峰将此事告诉了陆理二人,而陆理便立即道:“那既然贼匪在城外肆虐,你一个知州为何不派兵剿灭贼匪?”

张志峰便又解释道:“陆御史,有些实情你不太懂,要想肃清山间的贼匪,需要一定的兵力,而我们涿州的部分兵力都被抽调于关外,再加之城中还要有士卒巡查,如今我实在是拿不出兵力去剿匪了。”

听张志峰这么一说,陆理才明白了些许。

如今关外为对付建奴,朝廷确实抽调了中原的部分兵力。

接着陆理对着张志峰又道:“张知州,既然这样,我会向陛下请奏,抽调其他州县的守备士卒协助涿州剿匪。”

张志峰一听,连连摆手道:“陆御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依我看这匪情已经许多年了,天启五年间,河北这地方的贼匪屡剿未绝,有尾大不掉之势。”

陆理听了,才觉得这个张志峰张知州似乎对剿匪的要务不怎么上心。

因此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陆理心中已经记下了此事。

此时张志峰觉得陆理二人初来乍到,也一定是累了,便走出屋子去吩咐下人给陆御史准备饭菜。

而此时陈庆对着陆理说道:“公子,我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住下吧。”

陆理本来是打算去保定府的,不过既然路过涿州了,就想着暂且在这官衙里住下吧。

之后陆理与陈庆被请入了一间很宽敞的的屋子里,二人刚进屋坐下,陈庆便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而陆理却还在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些村民上山剿匪的事。

陆理觉得,那些村民虽然人多势众,可谈到底是无法与贼匪相抗衡的。

而后陆理便起身前往张志峰住的屋子里,他推开门后,发现张志峰正在写一份公文。

而陆理便走到他的面前,开口问道:“张知州,我奉皇命南下巡视,自然各处州县的要务我都要插手。”

“我想问一下,如今涿州城内外最为要紧的事是什么?”

张志峰一听,便将自己的桌案上的一份官文递给了陆理,并且开口说道:“陆御史可以看一看这个。涿州这几年有旱魃为虐,许多的田地都有歉收的现象。因此田税收缴得一直很少……”

接着陆理将这个官文看了一遍后,他才知道天启年来,京畿附近的百姓生活十分不好。

而且他还能看到,前几日朝廷赈济的银子已经到了涿州,涿州府衙外也搭设粥棚,救济颗粒无收的田农。

于是陆理此时对着张志峰又道:“张知州,那这些银子都花完了?”

“都花完了,我就是个小小的知州,上面有户部尚书李起元李大人进行统一调配,皇上还命锦衣卫到此监督。我岂敢贪墨。”

张志峰这样一说,陆理便相信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觊觎赈济银子。

不过陆理突然又问道:“那锦衣卫的人都去其他地方了?”

“应该已经返回京师了吧,不过锦衣卫临走时,似乎有些异常。”

陆理听到这里,也有些疑惑了。他便问道:“有什么异常?”

其实张志峰也说不来实情,他只能先问道:“陆御史应知道,如今朝堂上除了陛下,谁最大?”

“当然是魏忠贤了,此人专擅朝堂,手下心腹众多,比如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就是他的心腹走狗。”

接着张志峰便叹息道:“锦衣卫的一个总旗临走之日曾在城中摆下酒宴,将涿州附近州县的许多大商贾招在一起,暗中说了些事。至于内情,我这个知州也不知道。”

“不过我也派人暗中打听了此事,怀疑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的交代,而如果真是崔应元的交代,就意味着魏忠贤也可能知道此事。”

张志峰说罢,陆理便十分疑惑,一个锦衣卫的总旗会与商贾们谈些什么,能让张志峰觉得异常。

接着陆理便又道:“如果此事真的与崔应元有关,依照阉党的作风,指不定他们会与商贾们谈一些不能见人的事。”

陆理说着,一旁的张志峰便劝阻道:“陆大人还需慎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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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十载

简介:专注于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