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老房子里藏着的不只是回忆,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可人们总以为,那些老宅里的故事,都已经随着时光慢慢淡去。其实不然,这个发生在江南小县城的真实故事,让我至今难忘。
我叫李桂芳,今年46岁,是江南小县城西长街的居民。说起西长街,年轻人可能不熟悉,但只要跟当地五十岁以上的人提起这条街,准能说出一箩筐的故事。这条街是老城区最古老的街道,青石板路面被岁月打磨得发亮,两边是清一色的明清建筑,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
20年前,我嫁给了丈夫张明辉。婆家就在西长街128号,一座建于民国时期的老宅院。这座宅子是砖木结构的江南园林式建筑,前后三进,两厢房,一个小花园。院子里有棵百年老樟树,树干粗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过来。
记得刚嫁过来那会儿,日子过得还不错。丈夫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家建材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们住在老宅的东厢房,婆婆住在正房,大姑子张月红住在西厢房。那时候,街坊邻居都羡慕我嫁进了这么好的人家。
可是好景不长。2008年金融危机,建材生意一落千丈。丈夫的几个合伙人撤资跑路,留下他一个人承担了130万的债务。为了还债,我们变卖了能卖的东西,东拼西凑还上了一部分,可还剩下80多万。
那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就听见大门被人踹开。大姑子带着两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指着我鼻子就骂:“你男人欠我们钱不还,躲在这装死是不是?”
我赶紧解释:“他不是不还,是真的没钱了。你们再给点时间……”
“时间?”大姑子冷笑一声,“这老宅值四五百万,卖了不就有钱还债了?”
婆婆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脸色苍白:“老宅可不能卖,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传下来的?”大姑子讥讽道,“二房那边早就同意卖了,就差你们点头。要不是你们死活不同意,这债早就还清了!”
这时丈夫从医院打来电话,说他突发心绞痛,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心急如焚,可又走不开。大姑子见状更来劲了:“看到没有,这就是报应!非要守着这破房子,连命都不要了?”
最后,婆婆实在扛不住压力,含着眼泪在房产转让协议上签了字。
当天晚上,我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响声。原来是建筑队的人来丈量房子,准备评估价格。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月光下的老樟树,心里一阵酸楚。这棵树见证了多少故事,如今也要跟着这老宅一起…… 正想着,就听见东厢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快步走过去,只见几个工人围在一起,指着掀开的地板窃窃私语。
“李姐,你快来看,这下面有东西。”小王是建筑队的工人,人老实,跟我家修了好几年房子。
我走过去一看,心跳顿时加快。地板下面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约莫有鞋盒大小,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工人小心翼翼地把铁盒抱出来,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我问婆婆。
婆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房子我们住了四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个。”
铁盒上了锁,但年代久远,轻轻一掰就开了。掀开盖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最上面是一份地契,日期是民国二十三年,下面压着一本存折,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币。
“这是老钱,值钱的很!”小王的眼睛发亮。
我刚要仔细看,大姑子不知从哪冲了进来,一把抢过铁盒:“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一个外人别碰!”
“我怎么就成外人了?我嫁给明辉二十年……”
“住口!”大姑子打断我的话,“这是我爷爷的遗物,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收拾东西搬走!”
这时,婆婆突然开口:“月红,你记错了。你爷爷姓张,可这地契上写的是徐家的名字。”
大姑子脸色一变,我趁机拿过地契细看。地契上写着”徐氏产业”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位于西长街地契一纸,计房屋三进,地基九亩……”
这不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座老宅吗?可是,这房子不是张家祖上传下来的吗?
“报警!”我想也没想就喊出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得查个清楚!”
大姑子脸色铁青:“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拿出手机,“既然这房子可能不是张家的,那就更不能卖了。”
警察很快来了,把铁盒子带走查验。经鉴定,这些都是民国时期的真品。存折上显示的存款数额,换算成现在的价值,至少有几千万。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不光债主不敢再闹,连房产中介也不敢接手这房子了。到底这房子是谁家的?那笔存款该归谁?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藏在地板下?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先查查这房子的来历。 我先去镇上的档案馆查资料。档案管理员老张跟我爷爷是把兄弟,一听我要查民国时期的房产档案,立马来了兴致:“这可不好找,那时候的档案大都在文革时烧掉了。”
正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不过我记得还有一本地税记录,上面有西长街的资料。”
老张在档案室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发黄的册子。上面记载,民国时期西长街128号的主人是徐家,徐老爷是个商人,做丝绸生意发了大财,在本地也算个名人。
“等等!”老张指着一行字,“这房子后来易主了。民国三十五年,徐老爷把房子卖给了一个姓张的。”
我仔细看那行字,只见上面写着:“民国三十五年四月,徐氏产业转张氏,契约一纸……”
这么说,这房子最后还是到了张家手里?可那铁盒子里的存折和地契为什么还在?
带着疑问,我去找街上年纪最大的王婆婆。她今年九十三岁,从小就住在西长街,对这边的事情最清楚。
“徐家?”王婆婆眯着眼想了好一会,“有印象。徐老爷是个善人,常周济街坊。那时候日本人来了,很多人吃不上饭,就靠徐老爷接济。”
“后来呢?”
“后来啊……”王婆婆叹了口气,“徐老爷有个女儿,长得水灵,跟一个穷小子好上了。徐老爷不同意,把女儿锁在家里。那小子叫张根生,是个倔脾气,天天在徐家门口守着……”
我心里一惊:“张根生?”
“是啊,就是你公公的爷爷。”王婆婆继续说,“后来日本人打过来了,徐老爷遭了难。临走前,把女儿托付给张根生,还立了遗嘱,说房子和钱都给女儿……”
这一下,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原来,这房子是徐老爷留给女儿的嫁妆。那铁盒子里的存折和地契,是徐老爷留给女儿的遗产。可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被藏在地板下?
我找到一位退休的历史老师,他对民国时期的历史很熟悉。老师说,那时候局势动荡,很多商人都把钱财藏起来,就怕被人抢走。徐老爷的女儿和张根生结婚后,可能就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地板下。
“那他们后来怎么没取出来?”
“有可能是突然遇到什么事,来不及告诉子女。”老师说,“那时候形势急转直下,很多人连夜逃难,有的甚至连口信都来不及留。” 听完这些,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家路上,路过一家老照相馆。橱窗里还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女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看起来很幸福。
这让我想起婆婆说过,老宅二楼有个阁楼,里面放着一些老物件。我赶紧回家,爬上阁楼找了起来。灰尘呛得我直咳嗽,但还是一件件翻找。终于,在一个布满蜘蛛网的箱子里,我发现了一本老相册。
相册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穿着旗袍,站在老宅的樟树下。照片背面写着:“民国三十五年春,根生携妻留影。”
这么说,她就是徐老爷的女儿,我公公的奶奶?怪不得婆婆总说,我们家的女人都有一双水灵的眼睛,原来是遗传了徐家的基因。
我把相册拿给婆婆看。婆婆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突然捂住嘴巴:“这不就是我结婚时,公公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吗?他说这是他母亲……”
“那您之前怎么不说?”
婆婆擦擦眼泪:“那时候公公说,他母亲是徐家千金的事,不能对外说。他说他父母走得早,这些往事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这时,医院来电话说丈夫醒了。我立刻赶到医院,把查到的事情告诉他。丈夫听完,沉默了好久。
“难怪爷爷临终前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徐家’,原来是这么回事。”丈夫说,“那铁盒子里的存折和地契,应该是奶奶留给我们的。”
“那现在怎么办?”
“按法律规定,这些遗产应该归我父亲。不过……”丈夫看着我,“我觉得应该先还债,剩下的钱分给家里每个人。毕竟这是徐家和张家的血缘纽带,不能因为钱财伤了和气。”
大姑子知道这些后,倒是意外地没再闹腾。她说:“这房子是徐家祖产,可我们也姓张。既然是一家人,就好好商量。”
最后,我们用存折里的钱还清了债务。老宅没有卖,我们几家人轮流住,春节时全家还在这里团聚。特别是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去徐家的老坟上添把土,告诉徐老爷:您的女儿在这个家过得很好,您的外孙们也都生活得不错。
樟树依然年年长新叶,老宅的砖墙虽然斑驳,却越发显得沧桑典雅。铁盒子里的秘密,不仅化解了一场危机,更让我明白:有些东西看似被时光淹没,却在冥冥中自有安排。